今天天气不错,但气温依旧不高,正午也不过零度左右。
尽管如此,村长脸上还是汗珠连滴,一块擦脸的布帕都湿透了。
突然,席地而坐的人群中,有人站了起来。
“建军,你干嘛?快坐下!”
被唤作“建军”的中年男子似乎没有听见,而是抡圆了巴掌打向身边的老伯。
“妈的,错了!全错了!”
程诺突然反应过来。
“丁大仙给的催眠命令根本不是自杀,是杀人!”
顾不得许多,程诺跑到村长面前,将这事告诉了村长。
而此时的操场内已乱作一团。
人群斗殴厮打,虽说是赤手空拳,但有的人依然吃不消。
顾佳启身边的人刚把拳头伸向她,便被飞来的程诺一脚踢飞,撞倒好几个人。
没等他爬起来,周围的人已经将他按在地上一顿暴打。
“都停下!停下!”
村长惦记着麦克风大声喊着,可场上没有一人听命,依然对身边的同伴拳脚相向。
“唉,防不胜防……”
村长一阵瘫软坐在椅子上,像是已经放弃了挣扎。
“老丁你够恶毒,你该下地狱……”
骚乱没持续多久,几分钟后,大部分人已经满身瘀伤地躺在了地上。
只剩为数不多体力尚可的人在相互搏斗。
程诺的情况没好到哪儿去,他不仅要护着顾佳启,还得顾及顾佳启的爷爷。
身上的伤被人碰到好几次,疼得他呲牙咧嘴。
村长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些人手边没有武器,斗殴之后,丁大仙的催眠就应该失效了。
“村民们!”
村长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一把握住麦克风。
“都停手,都停手!不许……”
“砰!”
一声枪响吓得村长一激灵。
他循声望去,六个黑袍人举着枪走进了操场。
这些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黄袍人,不过袍子的装饰更复杂更华丽。
黄袍人身边,则是一脸惊魂未定的圣子。
“你们是谁!”
村长大喊,操场上喇叭嗡嗡作响。
“姜利德,这一天神甫你可做得开心?”
黄袍人叫出村长的名字,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走来。
看到地上扭曲的村民,黄袍人眉头一皱:
“果然,没有完成驱邪任务就想越俎代庖,为真神献圣祭,是行不通的。”
“你想干什么!”
村长望着逼近的来人,步步后退着。
“首先,自然是受圣子所托,找到你这个戕害神甫的叛徒,为神教执刑……”
“是你……”
村长哆哆嗦嗦地指向圣子。
“你把这群暴徒引来的……”
“你逼死大仙,重伤仙姑,还要篡权做神甫!”
圣子鼓起勇气控诉道。
“要不是仙姑嘱我寻牧主来主持公道,你就得逞了!”
“你是牧主?”
“啥是牧主啊?”
顾佳启闻言,低声询问程诺。
“这我还真知道。”
程诺回忆着,压低声音答道。
“万灵教教主号称真神人间代言者,是教内的头头,教主之下依次为域主,牧主,祭主,众首和牧民,牧民的下一级,就是这广大信徒。”
“等等,丁大仙被称神甫,他身边的黑衣人叫做祭司,没在这里面啊?”
“他不过是换了个称呼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我估计那些所谓的‘祭司’,不过是牧民,而丁大仙也不过是个众首。”
“那这个黄袍人……地位很高咯?”
“比丁大仙高多了,”
“除了灵台村,还有别的县市也像这儿一般迷信么?”
“没听说啊……”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黄袍人手下的黑袍人已经将村长和他的手下擒了起来。
“阻止献圣祭这种事,是做不得的。”
黄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下面的黑面具。
“折阳寿啊。”
村长低着头,不敢回应。
“本来你也许,能安安稳稳活到八十岁,可你现在……”
一声枪响,村长眼睛暴突,扑通一声跪地身亡。
“只能活到今天了。”
黄袍人迈过还在地上抽搐的村长的尸体,来到话筒前。
“万灵教的信徒们,我是极北牧区的牧主。
“今天,我来到仙灵台镇,是为了帮助诸位完成修行,早登天国。”
说罢,黄袍人解下腰间铃铛,有节奏地甩了起来。
“不要听!”
程诺匆忙捂住顾佳启的耳朵,然后把头凑到自己手边,硬是咬破自己的大鱼际。
“手在疼,我在醒着,我不能被催眠,手在疼,我在醒着,我不能接受催眠……”
程诺不停地在心中重复这三句话,每重复一次,便感受一次由手上穿来的疼痛。
伴随着黄袍人的铃响,黑袍人们藏起手枪,念起了晦涩的经文。
其中夹杂了大量的异域音节,极易使人陷入癫狂。
“信徒们,奔向真神,与真神魂灵融为一体的日子到了。
“你们要虔心跪拜,幻想通向真神的灵桥!”
话音刚落,村民们便拖着受伤的身子笨拙地爬起来,摆好跪姿低下头,念起经来。
“上路!”
黄袍人手中铃声戛然而止。
一黑袍人走向离他最近的中年男人,把枪抵在他后颈上,然后开了枪。
尸体摔在地上的闷声令村民们一激灵。
可是,没人反抗,没法说话,甚至没人改变自己的姿势。
就这样,黑袍人如同屠宰场工人般,转眼间杀死了操场上第一排村民。
二十多人相继倒下令顾佳启大惊失色。
她差点儿叫喊出声,被程诺一把捂住了嘴。
不过,二人的举动还是落在了黄袍人的眼里。
“去看看,那男人不像信徒,查查是怎么混进来的。”
黑袍人领命,一脸戒备地走向程诺。
“把他带到外面去。”
黄袍人一指程诺。
“不要脏了献祭场。”
“别紧张,别出声。”
程诺安抚着顾佳启。
“会没事儿的。”
顾佳启死死咬着嘴唇,手指甲直抠进程诺的肉里。
“咱们都会没事儿的,你别怕。”
说罢,程诺冲走向自己的黑袍人点点头,配合地起身向外走去。
“哥们儿,没必要伤人性命吧,做人留一线。”
出去的路上,程诺低声道。可对方油盐不进,从头到尾没有吭声。
二人拐出学校,随后一声枪响传来。
“解决了么?”
黄袍人看到黑袍人擦着手上的血往操场里走,开口问道。
黑袍人点点头,走回黄袍人身边。顾佳启见状,气急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去吧,第二排。”
“去去去,去你个头!”
黑袍人一枪托打在黄袍人的头上,黄袍人顿时头破血流。
黄袍人还没反应过来,黑袍人又是一击,打得他头晕眼花。
接着,黑袍人用手臂箍住黄袍人的脖子,把他挡在了自己身前。
黑袍人摘下兜帽,取掉面具,露出了程诺的脸。
与此同时,一人击倒站在门口的黑袍人,夺下了他的枪。
原来,刚才。
程诺被黑袍人押出操场,正准备动手,就见有人一瘸一拐地走来。
黑袍人正犹豫要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动手,程诺已瞅准空档发起反击。
黑袍人慌乱之中盲开一枪,便被程诺下了武器。
接着程诺左手变掌如毒蛇吐信般对着黑袍人喉头一击。
黑袍人脖子一梗,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你来做什么?”
程诺一边说,一边把黑袍人的袍子脱下来。
“我来保护村长。”
昊昊脸上并不见几分对程诺的恨意。
“没得保护了,他死了。”
“你杀的?”
程诺摊摊手,一指地上的人:“枪杀。”
“那我得为他报仇。”
“这是灵舞的规矩。”
“里面还有六个人,都有枪。”
程诺已经穿戴整齐。
“一会儿见我要挟黄袍人,你便杀进来。”
程诺露出面容后,散布在操场中的黑袍人便迅速向他靠拢。
黄袍人被程诺要挟,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砰!”
几个黑袍人还没等将程诺围住,身后又传来一声枪响。
众人循声望去,同来的教友已被一枪爆头。
几人如惊弓之鸟,不顾一切地向昊昊开枪。
昊昊躲在村民身后,矮**形一瘸一拐地移动着。
“喂,你就没点儿甩雷冒火的绝技?”
看着面前一片混乱,程诺开口打趣道。
“嘿嘿,嘿嘿嘿,嘿,”
黄袍人笑了几声,声音如锐器划过玻璃一般。
“那些不过旁门左道罢了——烈阳,灼!”
黄袍人话音刚落,身上开始发热。
程诺挟着黄袍人的手臂滚烫,如被烈火舔舐一般。
“果然是妖人。”
程诺不等黄袍人发功,又是狠狠一击打在黄袍人太阳穴上。
“我劝你放开我,要不然等你死后,我要把你送到火狱去。”
黄袍人一阵目眩,却没有晕倒,神色平静地说道。
“你还想送我一场造化是怎么,让我在火狱炼出火眼金睛?”
程诺调侃道,但手臂上的烧灼感还是让他松开了黄袍人。
黄袍人整理一下衣着,站了起来。程诺见状,往后退出两步。
“诶,又着了你的道?”
程诺看向自己毫无灼痕的手臂。
“你们这催眠说来就来啊,也太邪乎了吧?”
黄袍人伸出手:“把枪给我。”
“我……你……”
程诺身体不受控制,一步步走近黄袍人。
就在二人的手马上要碰到一起时,程诺突然倒转枪口,又把枪揣进了衣兜。
“你要怪,就怪刚才控制村民的时候,已经用过一次催眠吧。”
程诺咧嘴笑着。
“当时我在手上咬了个口子,也真他妈的,到现在还疼。”
“这不可能!”
黄袍人面具后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惊慌。
“没什么不可能。”
程诺感觉到黄袍人的慌乱,嗤笑道,“我可能是有一点点特殊吧。”
“你不会被催眠?”
“正相反。程诺再次逼近黄袍人,将他擒住。
“我太容易被催眠,以至于自己都能催眠自己。”
“所以一旦你有防催眠的意识,便可以掌控自己的身体?”
黄袍人叹口气。
“你小子天赋不低,若是加入万灵教,域主都说不定有得做。”
“我什么都能做,但是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可不做。”
说罢,程诺卯足力气,将黄袍人击晕。
“都给我停下!”
此时台下四个黑袍人和昊昊手中子弹都已经打空,正你追我赶地追逐着。
听到程诺一声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牧主已经被我擒住,你们别挣扎了。”
程诺绕过桌子,走近几人。
“乖乖束手就擒!”
四人不过常人体质,不出五分钟便被二人轻松拿下。
“送去镇派出所吧。”
程诺终于彻底放松了神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镇上的事儿我处理就行。”
昊昊扶着伤腿坐到程诺旁边,“你不用操心了。”
“诶,圣子呢?”
程诺突然想起今日混乱的始作俑者。
“跑了吧?”
昊昊一指顾佳启。
“她没事儿不就行了么。”
“也是。”
程诺掏出一烟,递给昊昊一根。
“你说你来自……灵舞?不是普通的保镖组织吧?”
“你的身手也不像普通退伍军人。”
二人相视一笑,都没有继续说下去。
“回天京以后,留意身边的万灵教徒。”
昊昊吐了个烟圈。
“一下打掉他们一个牧主,他们很可能会报复。”
“你也是。”
当晚,程诺和顾佳启离开灵台村回了天京。
“我会尽快劝家人搬家。”
顾佳启回寝室的路上道。
“最好不过。”
二人在宿舍楼下分别,看着顾佳启进了寝室。
程诺终于呼出一口气。
“又有事要忙了。”
随后掏出昊昊塞给自己的信,仔仔细细地叠好,装进了贴身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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