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说是一回事, 真被缪寻喊出口,薛放羞得耳垂热红,别过头嘀咕:“……不要老婆放。”
“唔……老婆薛?”
“老婆薛也不行。”薛放严肃指出, “这样听起来仿佛你还有老婆张, 老婆李。”
“猫”的眼睛在暗光中亮晶晶的,“可我只有你一个。”
“……我也是。”薛放被戳中心窝,软了声音。
“大点声哦,听不到。”缪寻在他脑子?里?坏坏地喊。
薛放一不做二不休, 豁出去老脸, 在满是人的路边排挡大声对缪寻说:“我也是, 只有你一个!”
吃饭的路人愕然看过?来, 老板娘在屋里?起哄鼓掌, 缪寻笑趴在小桌子?上,毫无形象。
半晌, 他从胳膊肘弯里露出一双眼睛,定定地, 认真地望着男人:“你好疼我。”
薛放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掩饰住情绪, 尽量淡定地说:“疼你不是应该的吗, 你也会照顾我的心情。”
他揭开锅盖,盛起一碗汤,尝了一口微微皱起眉毛:“怎么会有甜的鸡汤。”
缪寻凝视着薛放,他的向导强大, 体贴, 温柔又?有才?华,除了偶尔有些小怪癖,偏执欲, 的确是放在哪里都会被哨兵们追抢的对象。
哪有向导会像薛放这样,一次又一次包容他的损坏。
做他的伴侣,真的很?艰难。
“因为我喜欢你啊。”
心意到的时候,话就自然而然流淌出来,连缪寻自己都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
薛放顿时手足无措,筷子都不知道怎么拿了,“啊,怎么突然……”他放下小碗,紧张地擦擦手,好像在礼堂宣誓似的,正儿八经回应:“我也爱你。”
缪寻觉得自己本应该笑出声。
慌张又?认真对待的样子,现在的高中生听到“我喜欢你”都不会有这么?生涩的表现。
可他很?喜欢薛老师的一本正经。
就是那种……他假装摔倒,全场人都会捧腹大笑,只有薛放会慌里?慌张跑过?来问他要不要紧。
那种,精明人掉进?坑里?,只会在他面前露出的呆气。
他好喜欢啊……
缪寻忽然站起来,把小板凳紧挨着薛放,坐下?去,理?直
气壮张开嘴要求:“喂我。”
“你今天真的乖到不正常。”向导挑起一块肉,边喂猫边感叹。
“你要把我喂饱,我才?能努力交作业。”
筷子一抖,薛放小声问:“今晚上回去就交,行不?”
缪寻也跟着压低声音:“等不急了么??也是,你正在如狼似虎的年纪。”
“?!不要乱用成语!”
…………
吃完饭,他们发现自己走得太远,只好区内的无人公车返回。
三十多个人热烘烘挤在一辆车里,气味古怪,薛放忙打开窗户散气。
为了省电,车里甚至没开灯。缪寻懒洋洋趴在他腿上,像柔软无骨的猫,磨磨蹭蹭。他偷偷把耳朵变出来,塞到薛放手心里?面,感到那具身体轻微震,然后欣然快乐地揉了起来。
在公交车里偷偷撸猫,真刺激。
薛放把手指头塞进?软绒绒的猫耳朵孔,缪寻哼唧两声,还是没,温顺地像个假猫。过?了一会,缪寻忽然问:“能不能把大海豚给我装一会?”
“养它耗费精力,你明天还有工作吧。”
“就一会。”
“回去再说。”
缪寻抬头仰望他,很?执着:“我想要,现在就要。”
对上那双眼睛,薛放还是屈服了,弯下腰,头贴着额头,让小野猫在精神域慢慢把“虎鲸”吃下?去。
即便是度过?了二十天的适应期,缪寻还是会感到神经痛。他努力克制呼吸和心跳,不让薛放看出端倪,装作一副轻松自如接受了向导的精神体。
那根本不是普通人类会有的精神体体量。
公交车到站,放下底盘。一下?车,一股海边特有的咸热味扑面而来。缪寻闻到那股气味,不知怎么,想起了和薛放见面的第一晚。
——是他有记忆的第一晚,在港湾大桥上。
这一次,他们也要过?一座桥,来时的那座河上小吊桥。
“叮咚~叮咚~叮咚~”是倒悬火车要通过?的警铃。
不知是虎鲸在脑海里撑得难受,还是警铃太刺耳,缪寻开始头晕,心脏绞起来,逐渐没法呼吸。
“我们快过?去。”刚走到桥中段,薛放听到铃声连忙回去抓他的手——
抓空了。猫指头,自己松开了。
薛放愣得看向他
,“呃,怎么……”
微风吹乱缪寻的刘海,把他的眼睛藏在后面。他后退一步,坚决而僵硬地往反方向走。
“缪寻!”薛放想追,已经来不及了。吊桥正在升起,他们必须往两个不同方向跑,离对方越来越远。
薛放被迫退到桥岸边,火车飞速通过?,隔着二十米的距离,他在脑海里呼唤缪寻:“缪缪?等车过去,你再过?来。”
他有些心慌,但强作镇定,等缪寻回答。
桥的另一边,缪寻手塞在口袋里?,低着脑袋轻轻问:“薛放,你喜欢今天这样的日子吗?”
薛放虽然奇怪,还是不假思索回答:“喜欢,很?喜欢。”
“是不是很想一辈子?和我过?这样的生活?”
“当然。”
缪寻扯起嘴角,又?轻又软黏:“那我们离婚吧。”
他说出这话时,精神域都在撕扯着震。
等了许久,对面才艰难发出一丝声音:“……抱歉,我好像被火车吵到幻听了,能再说一遍吗?”
缪寻深深换气,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话语:“我们离婚……”
他刻意笑了下?,想缓和气氛,尽量轻松一些,“薛放你这么?好,肯定很?容易找到比我更好的哨兵,说不定明早就能匹配到了哦。”
薛放沉默半晌,说:“我不想听这种话。认真告诉我原因。”
明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缪寻还是下意识背转过身,在口袋里?抠着手心,差点抠出血,声音却在笑:“我回答过?你了。”
“什么??什么?时候?”对方在努力保持冷静。
“……”因为很喜欢你。
所以不论一切代价都要阻止我们之间的链接被斩断。
薛放在克制怒意,“玥萨让你和我离婚?”
“不是。是我自己的决定。”
薛放声音冷冷,很?干脆:“我不接受。”
仿佛生锈的嗓音,缓缓在薛放脑海里响起,“猫”对他说:“薛放……薛放,你,你听我说……”
“我在听。”
“你的,精神体被我装走了。我,我会提出离婚,理?由是你能力衰退,明天绑定处的人会来核实,他们查不到你的精神体,就会认定……事实。”
“嗯,所以呢?”冷淡到没有波。
“之?
前,玥萨问了我有没有和你永久绑定。”
“……”
“我回答,没有。”
“……”
“他不太满意,指示我要尽快和你永久绑定,方便通过?我控制你。”
“……继续说。”
“如果容氏不支持他,他会让我和你强制断开精神链接,炸掉你的精神域。”
薛放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吼道:“你为什么?要听他的!他让你炸我的精神域你就炸!他让你走你就走,因为害怕他你就要跟我离婚,你能不能想想我!?”
“我想你……”缪寻低低地说,“我很?想你,很?想你,非常想,无时无刻不在想,本来以为结婚是闹着玩的,可是我在你身边想,出任务想,坐车想,吃饭想,连做梦也会梦到你和我看电影……”
薛放哑口无言,一股猛烈的酸涩泛上胸腔,冲得他喘不过?气。
“那为什么?……”
缪寻苦笑着:“他有一个‘物园’,我们都是他喜爱的‘物’,他用一把锁,锁住了所有人,只有他有钥匙。”
薛放瞳孔震荡:“他拿了你们的基因开关……这是反人类的一级重罪!”
缪寻叹息,“他可以把任何人定制他喜欢的样子。他喜新厌旧,不断修改他人,性格,心理?,外形,还有记忆……”
“而我,我是……各类幻想的完美终点。”
他是各类人欲念的集合体。
他看似美丽,疯狂,热情,让人为之发疯。却不过?是繁华后的一地纸屑,一片空虚。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成为他得意的收藏品。他可以放任别人租用我,却不能容忍有人夺走我,包括我自己。”
隔着断桥,缪寻轻轻笑了:“你知道吗,薛放,无数次我都想快乐地死掉。要是我死了,他玥萨就少了一样藏品,他会气得跳脚,我就赚大啦。”
所以,他把自己扔进?垃圾桶,但被薛放捡了起来。
“你捡走了他喜欢的玩具,擦干净,养得比他还好,现在玩具不想回去了,玩具想永远留在你家,他会发疯嫉妒你,毁掉你。”
“我并不怕。”薛放淡淡答。
“可是我怕。”
薛放攥紧了拳头,在原地走了几个来回,才?勉强压下?汹涌的感情。
“而且,我是按照他喜好造出的东西,你却这么?爱我……”缪寻吞咽着酸涩,声音却越发坚定,“我不想欺骗你。”
“我会杀了他,脱离他。剥离掉他的喜好,看看真实的我,究竟值不值得你喜欢。”
这实在是一番极其负责的宣言——
我想以最真实的状态面对你,不能掺一丝人工虚假。
“所以,薛放……在他发现我属于你之?前,我们离婚。一纸契约,根本没有我们的绑定链接牢固。”
舍弃婚姻的法律契约,偷偷保下?永久绑定的链接。
为了更好的明天。
为了保留我们的记忆。
火车驶离,吊桥慢慢放下,缪寻看到了桥对面沉默的身影。
“薛放——”
“好。”
薛放抬起眼睛,一片寒冷,“我给你三个月。超过?三个月,我就全权接手这件事。”
缪寻漾起笑,视线却逐渐模糊了,“那你以后要在外面假装讨厌我。”
“好。”
“要记住,我们是因为不合离婚的,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好……”
“看到我,不许一直盯着我看。我会悄悄帮你养海豚,你要负责把精神洞补好。”
“……可以。”
“那我们现在一起转身,超反方向走,每人走16米,就超过?距离啦。对了,谁也不许回头。”
薛放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向前迈了一步。52米的距离,何其短,这座小桥就占了20米,留给他们的不过?十几步。
距离,26米——
薛放默默开口:“最后走之?前,不给我抱一下?吗?”
缪寻轻巧答:“不能抱。”
“为什么??”
缪寻悄悄扭头瞟他,“抱了,我就不想走了。”
薛放实在无法呼吸。
距离,38米——
薛放心乱到组织不好语言,“地方,你有地方住吗,如果不回家?”
“有啊。”组织里?一直都给他保留着房间。
“被子舒服吗?要不把家里的带去吧。”
“组织会发新的。”
薛放强行找理由,“那上面……没有我的信息素啊。”
缪寻俏皮告诉他:“我身上有。”
薛放像胸口中了一箭,甜得发慌,痛得透凉。
距离,50米——
薛放没办法再往前迈步了。再走
一步,他会听不到缪寻的声音。
他后悔了,离婚怎么能说离就离,走程序都要走一个月,不,要走两三年啊!为什么?要让坏咪咪这么?任性,不能惯着猫。
“薛薛放放放……不要哭,不要,我还没,没哭,你你不许哭……”缪寻结结巴巴在他脑海里说。
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薛放猛得转身,一条笔直的路后,空无一人。
“啊……”他的嗓子?发出些悲恸的音节。
任性的小猫走了,跳出了对话范围。吊桥连上了,他们的桥,却断了。
他像被挖空了一半灵魂,等在那里,傻呆呆地站了很?久,好像在期待走掉的猫能回来。
直到深夜,几个醉酒的壮汉过?来找他要钱,薛放才清醒了似的,失魂落魄,歪歪倒倒走了。
他不知道,他的猫和他保持着52.5米的距离,一直躲在暗中送他回到家。趴在庭院的草丛里?,看他坐在回廊上,吹着夜风,疯疯癫癫喝得烂醉,最后睡倒在地板上不省人事。
缪寻把他抱进屋里?,用带有太妃糖味信息素的毯子把向导好好包裹住,最后趴在他耳边,张开嘴唇,用颤抖的嗓子?,发出那无数次在心里?缠念的音节:
“xue……fan……”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方不要方不要方,战略性离婚,以后就是文案上那种貌离神合的勾勾搭搭,白天吵到天翻地覆,晚上把g单滚烂。
今天的离婚,是为了迎接以后更汹涌的糖海!(握拳
————————
以下是鳕鱼嗑cp碎碎念(没错这个女人嗑昏了就会开始控制不住自己,请原谅我呜呜呜——
缪阿咪在水族馆的遭遇,其实是很难堪的。带自己的爱人去玩,却被不小心揭开伤疤,十分下不来台,自尊心受损。
想看海豚表演只是很小的心愿,不被满足也不会真的难过。
但当他得知自己是以“boss的玩具”身份活着的后,薛薛的认真对待就足够窝心,能把他的心理防线瞬间击溃。
缪阿咪就是那种放在橱窗里的漂亮商品,谁都可以观看,赞叹。他是大家喜欢的对象,是boss宠爱的宠物,也仅此而已。因为没有人会关心一个“玩/物”的内在需求。
他总是时不时在暗示薛放,物化自
己。言语中自己把自己当做物品,宠物,但每次在薛薛那里得到的答案都是:不,你不是,你是自由的。
可以说是薛放给他重新建立了自我认知,让他从“我想死掉让boss白瞎”,到“我去杀了boss”,一个转变。
缪阿咪今天的自白,其实正好对应了第一章他跳楼的行径。
如果薛薛没有捡到他,或者捡到他之后报警了,他即使那次没死,也注定会消亡。
所以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啊!!!啊啊啊啊!!!!(尖叫
【好惨,没人陪我嗑,只好在作话里写小论文跟你们嚎,呜呜呜抱歉抱歉】
——————————
感谢在2020-11-22 23:21:45~2020-11-23 23:5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咪咪的专属罐头 3个;唯一 2个;许一霖、a安于明晦、ewedihalehu、是朝阳阳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起吃芫荽 20瓶;秋梨篖、沉音 10瓶;叼着我的小奶瓶 7瓶;27是个让我厌恶的数字、桢影 3瓶;a kapo 2瓶;夕夕、白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