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寻没有奇怪, 反倒很高兴:“忘记?你之前认识我?”
“认识……”
缪寻好奇着:“那么你是谁?怎么认识的?”
很奇怪的问题。
“我是……”被你忘记的人,被你丢下的人,为你……
薛放微微换气, 握住他的手, 坚定道:“我是被你救下的人。”
“哦?”这下轮到缪寻惊讶了,他兴致盎然打字:“怎么救的?”
“你让我做回了人。”
从前,他会避开容家宅邸走, 像自欺欺人, 放任自流的一具空躯壳。他活着,只是为了慢慢熬,熬到躯体自然衰减死亡, 就算完事。
哪怕中途丧生,也毫不惋惜。
没有期待,缺乏热情, 站上讲台面对学生讲课, 可能会起一点精神波。回到家, 也不会去规划明天吃什么,去哪里, 和谁见面。
没什么意义。
所以, 他被“卷心菜”敲诈, 本来可以解决,却日日抱怨高额债务。
好像很喜欢猫,明知道猫不喜欢自己,却执着地去猫咖报到。
虚伪。
我是何等虚假地活着。
抱怨, 就应该下场举证打官司拒绝赔偿。
喜欢猫,就应该买一只猫,哪怕是高仿真电子猫, 和真猫几乎没有区别,也能聊以慰藉。
我活得根本不像个人。
丧失痛觉,毫无所谓,连至亲死亡都无于衷。
他很强,但偏要像个弱者似的,把自己摆在困难的境地里,以说服自己——
这都是我应得的。
可是,为了猫,他回来了。
他有了真实的快乐与心酸,脸上挂着的表情和心里悸的频率,终于重合,开始变得像个人了。
因为,不真实的他,遇见了真实自由的缪寻。
“奇怪的答案。”缪寻想了想,打字道。
薛放眼眶依旧通红,笑了下,“我俩都很奇怪。”
“那我呢?你之前遇见的我是怎样的?”
“可爱的。”
“猫”贴在他身上,发泄后的身体汗涔涔的,糖的苦甘味更加浓郁,兴奋地问,“要是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薛放想起在蒙克脑子里看到的画面,身体发冷,声音微抖:“为什么问这种话,你不会死。”
甜蜜的小猫甩甩尾巴,
缠在他膝盖上,软粘地磨磨蹭蹭,“我不记得你,也不记得我自己,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可我想知道,会不会有人被我弄哭呢?”
他露出顽劣的笑,“哭得越惨越好哦。”
薛放听了,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悲凉。
希望别人为自己哭泣,等于……希望自己被关注,被爱。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只能说你对我不重要,所以没留下痕迹。”缪寻有些漫不经心。
薛放捕捉到关键点,心跳加速,“痕迹,什么痕迹?”
“猫”懒懒掀起眼皮看他,一股事后的糜热和倦怠,“给你看也没关系。”
他坐在薛放身上,缓慢扭摆身躯,蜜色皮肤沾满了各种液体,粘糊又发白,让薛放看一眼就全身发烫。
是自己把“猫”弄这么脏的。
线条流畅的大腿覆盖着紧实的肌肉,摩擦韵时都极具爆发力,是常人招架不住的凶野不讲理,现在紧绷的弦再次夹住,慢慢用腿根碾磨,丝滑柔腻,唯独有一小块,磨得粗砺。
薛放从情,到迷惘,最后突然察觉:
“你的腿肉上……是伤疤吗!”
“猫”也不否认,大大方方拽他的手摸下去。
薛放摸到了短而深的伤疤。仿佛是为了防止它长合,被人用刀子狠心刻上去的。一条,两条,逐个向下探寻……一共六条平行线,像台阶,更像粗糙的铁栅栏,藏在深处,锁住了“猫”。
要不是缪寻主引导,根本很难发现。
薛放呼吸急促,难过和心疼直往鼻腔里冲。他把“猫”摁下膝盖,站起来,交换位置,反过来抓住缪寻推到椅子上,打开终端的照明灯按钮,蹲下来,掰开“猫”,一丛雪亮的光照在那里——
“猫”随便而惬意,一点也不在乎他打灯检查自己,反而慵懒舒展身体,翘起小腿,脚踝搭在他肩头,沿着他的后背往下软磨,拿他当个猫凳子蹭来蹭去,仿佛在**。
“……谁干的?”薛放嗓音酝酿着狂怒。
缪寻在上面哧哧笑他,没几秒,终端屏幕递到他眼前:
“没有谁。我自己干的。刺激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薛放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话。
“唔……大概是要给下一个我一个提
醒?轮流打卡,你懂那个意思吗?”
“猫”牵着他的手指,很热情从下到上介绍:
“这是我的打卡记号,有三个月了,疤颜色还浅。往上一个是你认识的那个,他太软弱咯,下手可比我轻多了。最上面那个最狠,割了好多次,弄到神经了,我现在作大了还有点痛,也太过分了。”
“你说的痕迹……是这个?……你每一次失忆,就偷偷在腿根刻下一道,提醒……自己……”
缪寻,自己扒开了伤口,只为给他一个答案。
“对啊。因为要是写在本子上,被收走怎么办。说不定我前面也有笨蛋记在本子上,可能少了好几次。还是写在身体上更稳妥,拿也拿不走~”
“猫”很高兴告诉他这些,虽然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告诉过别人,但这三个月来确实是第一次。
薛放无法言语。他喜欢小野猫的自由疯狂,但更痛恨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何等绝望。
在自己身上悄悄刻下记号,只是为了记录时间流逝。
失忆了……醒来后,下意识摸一摸,数一数,哦,原来我是第五次。拿到编号,就出去干活。
边干边等着,想着啊,有没有人会因为我失忆了而哭泣呢?
哭得有多惨呢?
哭完了,会来找我吗?
扑哧一笑,期待地把自己丢下去。要是摔烂了,会不会有熟人看到新闻,把我捡走呢?
有没有人认识我~啊~让我霸占你家的沙发,可以不?
没有。
没人问他,你怎么不记得我了。
大家都很习以为常。
没办法了啊。
只好给我自己打卡,留下记号。
不过这次,割得很犹豫,也很浅。
因为有个人追着我跑来跑去,或许他会认识我。
可惜没来得及。这次时间太短了。
下次拜拜~
第六次醒来,重复过程。这一次,碰到了奇怪的向导。
追着问他,为什么不记得自己了?
真不好意思,我被洗脑了。
大脑空空,除了Boss是谁,谁也不记得。
不过你可能是我的熟人吧。就先不杀你好了。
观察观察,观察一下~
啊,你为我哭了,哈哈好惨。
那好吧。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喜欢吗?想舔可以舔的。”
“猫”指着腿间伤疤,慷慨热情又大方地邀请。
薛放扑过去,含着恨与爱,一口吞下了小野猫。
他不安地哼哼唧唧,脚趾蜷缩,在椅子里扭,戳戳对方,把湿漉漉的终端,放在薛放眼前:
“没有让你舔这个。”
薛放停顿一下,咽下口水,“我高兴!坏猫管不着我!”
“哼。”坏猫生气哼哼。
之后,薛放站起来,缪寻撑着脑袋瞧着男人含含糊糊的样子,问对方:
“是什么味道啊?”
薛放老脸一红,支吾一会,又为了面子强行清清嗓子,“咳,甜,甜的……”
“给我尝尝。”
“猫”拽着他的衣领下来,热烈吻住。吃了好一会,推开他,擦擦嘴角,不高兴似的:
“骗我。不甜。”
“……你真是……太过了。”薛放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好好表现,说不定下次就能在我腿上拥有姓名了。”小野猫倨傲地打开长腿。
“下次……不可能有下次了!我不会给你下一个机会伤害自己。”
缪寻扫兴似的叹一声气,把终端丢给他,上面写着:
“大龄向导莫名其妙的固执。”
“这是大龄向导的特色所在。”薛放还挺得意。
缪寻捡起薛放的衣服,擦擦自己腿,准备去洗澡,刚走四步,忽然被擒住手腕,他回过头,想看看向导又出什么花样,一颗软糖塞进他唇缝间。
他怔了怔,下意识吃进去,嚼一嚼吞进肚子。
橘子味的……
“现在甜了吧。不甜就再来两颗。”
他想去找终端,薛放笑了笑,马上递到他手里。
“猫”打字道:“不要给我吃糖。糖吃多了长蛀牙,糖份太高影响我精神活。”
薛放低笑道:“放心,你负责吃糖,我负责治疗你的蛀牙。”
缪寻回眸望着他,嘴唇微,最终什么也没说。
薛放注意到他的小举,垂下视线。
缪寻想对他说话了……
等他们再熟一些,他想找机会和缪寻谈谈,制定一套治疗方案。
晚间,他们靠在一起,将记忆芯片放在光脑上读取。
储存量很大,要看的内容量庞大。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工合作,一人一台光脑,5倍速观看,每一个小时休息一次
,坐在一起互相梳理精神,交流得到的信息。
三轮之后,薛放开始撑不住了。
他的精神力不比三个月前。刚刚和“猫”闹了两小时,途中一直在开精神防护网,防止缪寻在他身上过感。再消磨这么长时间,他的脑子简直要炸掉一般痛。
薛放悄悄从柜子深处翻出【dB向导专用精力口服液】,朝身后瞄了眼,缪寻在另一个房间,看不到他。
他安心了许多,拿着瓶子轻手轻脚出去,站到门口,被冷风一吹,清醒了——
我为什么喝个精力液要像做贼一样啊啊啊啊!!
仿佛出门抽烟怕被老婆发现似的!
喝……快点喝了回去漱口。
薛放在院子里找了个背风角落,拧开瓶盖,仰头灌下去。
离他直线距离三十米的缪寻,从光脑虚拟屏上抬起眼睛,他听到了一些声音——
“吨吨吨吨吨——咳咳,啊……好苦……”
天真的薛向导完全忘了他家哨兵是什么等级,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咪咪雷达的扫描半径内,雷达正在哔嘟哔嘟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薛教授吃了咪咪巧克滋奶油棒。小野猫伤害自己太过分了,惩罚他!在他大腿上用红笔画正字好惹,教授吃一次咪画一次~
唉,我真的,嗑晕了,这俩人怎么回事,就不能让我专心走个剧情?
——————————
感谢在2020-11-02 22:49:14~2020-11-03 20:5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唯一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wedihalehu 2个;是朝阳阳呀、唯一、4785884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力大唧唧、山冬 10瓶;醉风月、神奇海螺、mon、古月珞琦 5瓶;喵酱 4瓶;初晓、呵呵宝宝、ang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