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乐君明白这场困兽之斗短时间不会停止，血腥味越发浓重。
胯下的黑马疾速飞奔，背后的黑衣人却阴魂不散。
“把这片林子封锁，一个都不能放走！”黑衣人的头目狠狠啐了一口，抬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水。
黑夜的闪电晃过，将周围的树影拉长宛如鬼魅一般，马蹄声和雨声交织，雨水落在萨乐君的脸上，数不清的黑衣人在漆黑的雨夜蔓延散开。
噼里啪啦的雨声被刀锋划破，苻湛袖里的柳叶刀都快用尽了，他骑着萨乐君的‘霜衣’白马，在黑暗中格外醒目，故意吸引黑衣人，以此来为萨乐君解决危机。
对方人多势众，苻湛没有三头六臂，他在最后一片柳叶刀甩出去后，伏首从黑衣人的尸体上抽出一把刀。
“这不是晋军使用的兵器！”苻湛掂量了一下，觉得最初的想法可能出现了偏差。
按照林子豫的说法，落山的新帝派遣的死士绝非那些收编的流寇盗匪，这种暗杀任务大多数是让晋国的残部执行，可作为晋国昔日的太子，苻湛是了解这些晋军兵器的。
缺银短粮的落山新帝，不可能为残留的兵将更换武器。
如此一来，苻湛怀疑这些黑衣人的身份未必是落山新帝派来的……
对了，落山新帝派来的死士曾在南城县与燕国二皇子魏毅的人交锋，莫非是——
没等苻湛分析出个结果，霜衣白马的四面八方又袭来无数的黑衣人。
苻湛用刀背拍在马屁股上，整个人跃起，手里的长刀横扫，鲜血喷溅而出，被砍伤的黑衣人坠落在泥泞的地上。
等苻湛重新落在马鞍上时，他在雨声中竖起耳朵，那些被他砍伤的黑衣人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移动的脚步声被漂泊的雨声掩盖，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刀下鬼。
临危不乱，越急躁反而越容易暴露。
苻湛知道他成为了黑衣人围攻的中心，这匹‘霜衣’白马是唯一的破绽，也是他试图翻转局势的关键。
在雨声中，黑衣人的头目躲在暗处，他盯着白马上的人，因为戴着斗笠穿着斗篷的原因，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可偏偏这个对手不急不躁，濒临陷阱时还能这般冷静。
莫非是我看错了？
他的招式和之前的用刀的大胡子并不相同，难道是情报有误？
黑衣人的头目所认为的‘大胡子’，正是唯一没有带着斗笠的阿辽。
他从阿辽的刀法上隐约看到了故人的影子，若非这个‘故人’早已死了多年，他险些以为昔日战场上的尉迟大将军死而复生了。
按照二皇子魏毅审讯落山死士的出来的结论，这些死士搜寻的人应该就是昔日晋帝的景皇后和太子苻湛。
顺着那些死士们调查的踪迹，他们将目标锁定在大凉山周围的几个村落。
黑衣人的头目率领了一百多人，十人为一组，分散守着大凉山的入口的必经之路，恰好遇到了萨乐君一行三人。若非对方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也不至于杀人灭口。
可交锋后，顿时察觉到这三人绝非寻常之辈，尤其是那个大胡子！
黑衣人的头目鲜少会这般焦躁，他原本是要杀了对方的，可临时改变了注意，想要活捉这三人，这也意味着任务的难度变高了不少。
若是真的能一刀杀了对方倒也容易，黑衣人的头目闭上眼睛，脑海里是二皇子的下达的命令，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手腕用力，原本垂落的九节鞭被注入了内力，硬如玄铁一般。
在他身影翕动的那一刻，默契十足的黑衣人都纷纷暴起。
黑衣人的头目直击苻湛的面门，苻湛挥刀格挡，还要避开另外几个黑衣人，他挥刀的动作很快，转身时，还一连三脚踹在那几个黑衣人的腰腹。
可惜大起大落的招式容易被人发现漏洞，坚硬无比的九节鞭击中了苻湛的腋下，他以最快的速度躲开，油布制成的斗篷被抽出一条裂缝，左侧的腋下火辣辣的疼……
苻湛手肘下压缠住了对方的九节鞭，用力后拉，连带着黑衣人的头目一起拉下马背，两人纷纷滚落在地上。
暴雨还在持续，苻湛面料的泥水很快被急剧掉落的雨水冲刷干净，在他以为自己会在无休止的争斗中消耗殆尽，不得不承认这些黑衣人在消磨他的理智和耐心，一点点蚕食他。
密不透风的刀刃和九节鞭交错，逼得苻湛呼吸粗重，雨中的雷声遮掩掉了一些动静，那些暗器投射逼近时，苻湛才猛地躲避，尽管知道已经迟了，可电光火石间萨乐君去而复返。
‘叮叮’暗器与刀锋撞击的声音划破耳际，萨乐君抱住苻湛全力跳出。
萨乐君打哨，‘霜衣’白马掉头就跑，分散了黑衣人的注意。
萨乐君带着受伤的苻湛冲入了大凉山唯一的水沟之中，身后细密的脚步声穿插在雨声，萨乐君将耳力发挥到了极致，捕捉到了袭来的刀风。
“右侧！”她轻声提醒。
苻湛顺势侧滚翻，手里的那把刀刺出，黑衣人喉颈‘咔嚓’一响整个人倒地滚入了水沟之中。
暗器交织而来，萨乐君已经裹着苻湛滚入了水草铺满的水沟里。
苻湛闭气，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压在身上的萨乐君，他轻如叹息似得，“干嘛回来？”
萨乐君护着苻湛，在水沟里盯着苻湛，另一只手的指尖夹着薄如蝉翼的柳叶刀片，“阿辽在善后，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走了之。”
“哦。”
苻湛明白善后的意思，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必定要处理掉，阿辽显然是知晓黑衣人的身份，否则萨乐君不会将‘化骨水’交给阿辽用来善后了。
泥泞的水中带着水槽的腥味，可苻湛鼻尖都是萨乐君身上的淡淡的药香，他受伤的左侧腋下的一指长伤口被萨乐君的一只手捂着。
“忍一忍！”
萨乐君示意苻湛环着她的脖颈。
两人面对面伏在水沟里，苻湛抬臂环住萨乐君的时候，下唇蹭过了萨乐君的皮肤，滴落的雨珠顺着萨乐君的额头落在他的鼻翼上。
追击而来的黑衣人脚步声渐渐逼近，苻湛下意识的搂紧了萨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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