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的姐姐阳子和我在同一个地方打工。那是一个位于小镇中央大街边上的蛋糕店。因为在这个小镇上,专卖西式糕点的只有这一家店,所以非常有名……
那天晚上,我特意选在阳子上晚班的时候,去店里拿最后的工钱。如我所愿,店里果然把卖剩下的蛋糕分给了我和阳子,我们拿着蛋糕一起回家。阳子把我们俩的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自行车的车筐里,推着车子往前走,我慢慢悠悠地走在她的身边。
通往旅馆的碎石路是沿着河边建成的,途中要过一座大桥,大桥的另一边就是大海,河水静静地向大海流去,月亮和路灯把河水和栏杆照得分外明亮。
“桥下开了好多花啊!”走过桥的时候,阳子突然看着桥下说。
在水泥浇筑成的桥墩处,有一小片淤积的泥土,那里开着很多白色的花,花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摇曳着。
“真的啊。”我说。
在黑暗中,白色的花朵显得特别突出。随风舞动的白花,简直就像梦境一样,留下白色的映像。在花的旁边河水哗啦啦地流着,远处是夜色中的大海,月光映衬在海面上,仿佛一条道路闪着光,蜿蜒起伏一直通往无尽的黑暗中。
过不了多久,我就再也难以看到如此奢华的景象了。我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因为最近阳子变得特别爱流泪,我怕说出来又让她伤感。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好漂亮啊。”我说。
“嗯。”阳子笑着点点头。柔顺的长发在肩膀上飘动着,虽然不像安那样美得令人瞩目,阳子的脸庞却显得端庄高贵。两姐妹虽然从小在海边长大,却都有着白皙的皮肤,此时在如水的月光下,阳子的皮肤更显得有些苍白。
稍稍驻足片刻,我们又接着朝家的方向走去。蛋糕盒在自行车筐里咔嗒咔嗒地晃来晃去。再有十分钟我们四个女子就会围在一起吃蛋糕了吧。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电视的声音、榻榻米的味道。
我们走进明亮的房间,冲着房间里的妈妈和小姨说:“我们回来了。”
安肯定又会说:“你们俩拿回来的那些免费蛋糕,我早就吃腻了。”却总是不客气地先选两三块她最喜欢的,拿回自己房间去吃,说是“围在一起吃,让我恶心得想吐”。
安总是这样。
拐过一个弯,走进了看不到海的街道,但那“哗哗”的波涛声仿佛依然追随着我们,还有天上的月亮,从古老房屋的屋顶处,一直一直注视着我们。即使是如此美好的时刻,我和阳子却都静静地、一言不发地走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天我把工作辞掉了的缘故。两个要好的表姐妹在一起度过的时光有多长,这时的寂寞就有多深。那寂寞就像一首若有若无的旋律一直环绕在我们周围。
那时,我可能又想到了阳子“温柔和善”的人品——就像在阳光下飞落的花瓣剪影一样。也可能我什么也没有想,两个人只是边走边笑着闲聊而已。但是,无论那时多么想开心地享受两个人的独处,现在能回忆起来的,却只有黑暗的夜色、电线杆和垃圾箱的影子等一些阴暗的画面。或许这才是那天晚上我真正的感受吧。
“因为你说要在关店前过来,我就想店长肯定会把卖剩下的蛋糕让我们俩带走。所以一直等着,果然……真是太好了。”阳子说。
“是啊,有时即使卖剩下了,也不一定给我们,甚至有时候全卖光了。这次真的是运气好啊。”我说。
“回去以后,大家一起吃吧。”阳子转过脸来笑着说,戴着圆圆眼镜的面庞是那么温柔优雅。
“对了,在被安抢去之前,我无论如何都想吃那个苹果派。那家伙最喜欢苹果派了。”我拼命为自己争取着,想想真是没出息。
“那,这个盒子里除了苹果派没有别的蛋糕,我尽量不让她看见。”阳子又笑着说。
不管是谁,不管多么任性,在聪明的阳子面前,总是能像水渗进沙地一样,被她静静地容纳下来。或许正是环境造就了她这种乐观和冷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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