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禾听到了鱼丰的问话,就知道鱼丰又对他起了疑,他并没有慌乱,只是愣了一下,对着鱼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阿耶发现了吗?”
鱼禾的笑容很灿烂、很温和、很阳光。
只是鱼丰并没有被鱼禾的笑容打动,他对着鱼禾就是一顿猛抽。
一边抽,嘴里还一边念叨。
“臭小子……让你藏拙……让你藏拙……”
“你如果没藏拙,族里肯定推荐你去太学……”
“你若是在太学内展露头角,再攀上一两个太学的大贤当先生,少说也能混一个郎官,根本不需要跟着我到西南受苦……”
“……”
鱼丰恨铁不成钢,他觉得鱼禾明明很聪明,却一直藏拙,错过了大机缘。
鱼禾没有在意鱼丰的话,因为鱼丰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他们父子已经走上了造反的道路,新朝上下绝对不可能收容一个反贼进入太学。
虽然新朝的太学内培养出了不少反贼。
可人家那是离开了太学以后才成为反贼的。
鱼禾是还没进入太学就成了反贼。
鱼禾眼见鱼丰越打越起劲,顿时就生出了一点不孝的想法,只是考虑到自己的武力比鱼丰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果断放弃了。
反正当爹的打孩子,也是一个传统。
为此还诞生出了不少流传甚广的民间俗语,比如‘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谁家要是不打孩子,不仅不会受到人称赞,反而还会被人鄙视。
一旦孩子在他们的娇惯下做了什么错事,各种讥讽的话就会扑面而来。
‘瞧,他们家平日里惯着孩子,把孩子惯坏了吧?’
‘这要是每天打一顿,也不至于闯出这么大的祸。’
‘……’
鱼禾找了无数理由,让自己放弃了不孝的想法,直到鱼丰打够了,才缓缓开口,“阿耶,打够了?”
鱼丰哼了一声,没有言语,似乎在生闷气。
鱼禾继续道:“阿耶若是不打了,那我有一些话想跟阿耶说。”
鱼丰瞪了鱼禾一眼,一脸不满。
鱼禾沉吟着道:“阿耶此前在六盘水的时候,是不是想等我身上的烟瘴之毒痊愈以后,带我返回族里?”
鱼丰不想回答,但是看到了鱼禾一脸认真的在发问,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有那个想法,你我一旦逃离了西南,就是代罪之身,回到族里以后,族里恐怕要拿出不少积蓄贿赂贵人,才能脱罪。”
鱼禾听到此话,略微点点头。
鱼丰所言,跟他猜想的差不多。
“那阿耶为何不说?阿耶当时如果说了,我们也走不到这一步。”
面对鱼禾的疑问,鱼丰脸上的神色有点不自然。
他不是不说,而是没办法说。
他们要逃离六盘水,要回到咸阳,还是得想办法破开新军的围困。
鱼丰想不到在不惊动新军的情况下,回到咸阳的办法,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他难道要告诉鱼禾,他无能,想不出脱困的法子,所以什么都藏在心里?
鱼禾见鱼丰不肯开口,就继续道:“阿耶,我们是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应该说出来,我们父子一起参详。
有道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鱼禾推心置腹的跟鱼丰讲了许多。
鱼丰听完了以后,瞥了鱼禾一眼,“以后有事,我会跟你商量。”
鱼丰并没有听进去鱼禾讲的一堆大道理,他之所以说这话,主要是觉得,当初他如果把心里的想法告诉鱼禾的话,鱼禾或许能够想出办法,让他们回到咸阳。
是他自己太高看自己了,不肯跟人说心里话,才让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鱼禾满意的点点头,他知道他一番话没有白说。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
只要能够沟通,没有任何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如果不能沟通,一点点的小问题,最后也会变成大问题。
“你既然展露了智慧,以后也就藏不住了。以后你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身边没个人可不行。以后巴山就跟在你身边,给你充个仆人。漕少游是你做主留下的,让他也跟着你。彭三对你敬重有加,让他也跟着你。
往后我不会再对他们下任何命令。”
鱼丰此话一出,鱼禾略微有些发楞。
鱼丰难道是要跟他分家?
不等鱼禾问出心中疑惑,鱼丰就摆着手,让鱼禾离开。
鱼禾起身,行礼过后,离开了鱼丰身边。
鱼禾走后,鱼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儿大不由耶啊……”
鱼丰在长吁短叹的时候,鱼禾已经猜倒了鱼丰将巴山、漕少游和彭三调配给他的目的。
鱼丰大概是觉得他能自己做主,也能自己做事了,所以给他调配了一些人手,供他使用。
鱼禾对鱼丰的调配,倒也满意。
反正他现在在六盘水义军中,用的最顺手的就是巴山、漕少游和彭三三人。
鱼禾离开了鱼丰身边,就召来了巴山、彭三二人,一起准备入平夷县城池的东西。
鱼禾既然决定伪装成一个游商,那就应该装扮出一副游商该有的样子。
六盘水义军的物资并不充裕,所以能拿得出手的货物不多。
目前能让鱼禾拿出去换钱的,有军备、盐、马匹。
军备上面有汉阳都尉府的标识和江关都尉府的标识,即便是磨损了标识拿出去贩卖也会被人看穿。
盐铁如今是官营。
盐拿出去了,不等贩卖给百姓,平夷县的官员恐怕就会带人将他们尽数拿下,侵吞了他们的盐和人。
剩下的就只有马了。
汉、新两朝,并不缺马,所以对马市的管束,并没有宋朝那么严格。
汉、新两朝并不禁止贩卖马匹。
所以鱼禾决定充任一个马商。
鱼禾挑选了六匹良马,又挑选了十几匹在赶路的时候受伤的马,混在了一起。
鱼禾之所以挑了这么多马,就是为了区别于平夷县小吏和县卒们骑的那些马。
平夷县小吏和县卒被他们宰了,平夷县的县尉迟早会知道。
到时候肯定会派人追查一番。
鱼禾拿出的马若是比平夷县小吏和县卒们骑的马少、又或者数量相当,肯定会引起怀疑。
鱼禾挑选好马以后,又找了一些干净的粗布麻衣。
带了一些钱财,拿了一些肉干。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
出去寻找落脚的地方的相魁和漕少游回来了。
二人脸上皆带着笑意,看来收获不小。
“主公,少主,在西边三里外,有一处荒村,我们可以在那儿落脚。”
相魁见到了鱼禾和鱼丰,就兴奋的将自己查探到的消息分享给了他们。
“荒村?”
鱼丰疑问。
漕少游点着头道:“是一处荒村,没有人烟,只有一群有些残破的屋舍。”
鱼丰点着头,问道:“周遭有没有强敌,又或者是猛兽?”
相魁和漕少游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
鱼丰沉吟着道:“没有强敌,也没有猛兽,确实是一处不错的落脚地。”
鱼丰缓缓起身,“我也去瞧瞧,你们让人收拾好东西,我们随时过去。”
鱼丰有点不放心,所以决定亲自跑一趟。
鱼丰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回来以后,就告诉众人。
“那一处荒村,荒废已久,除了屋舍年久失修外,并没有其他的大问题。”
鱼丰说完这话,就招呼着众人往荒村转移。
鱼禾在这个时候,也该动身前往平夷县了。
鱼禾在鱼丰千叮咛万嘱咐中,带着相魁、巴山、漕少游,以及三个六盘水义军的汉子,前往了平夷县城池的方向。
临走的时候,张武喊住了鱼禾,给了鱼禾三十金。
张武此前在六盘水得了三百金,招揽人手花费了一部分,剩下的都留在手里。
张武只给了鱼禾三十金,并不是因为张武吝啬。
而是张武清楚,财帛动人心。
鱼禾若是带的金子多了,别人有可能会杀人夺财。
鱼禾拿了金子,带着巴山、相魁、漕少游等人,坐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赶往了平夷县城池。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抵达了平夷县城池门口。
平夷县是一座小城。
占地面积并不大,仅有三里地左右。
城墙是用石头和泥土混合着堆砌而成,仅有一丈高。
守在城门口的县卒,只有四人,正躺在低矮的城门洞子下打哈欠,对过往的行人置之不理。
鱼禾一行出现后,他们才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鱼禾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觉得能从自己身上捞一点油水,所以才打起了精神。
鱼禾一行策马到了城门洞子下,就被平夷县县卒拦下。
鱼禾跳下了马背,陪着笑脸冲着四个县卒拱了拱手。
“几位……有礼……”
县卒们一边打量着鱼禾一行,一边散漫的问道:“打哪儿来的?做什么的?可有身份凭证?”
鱼禾取出了一些木制的符牌递给了县卒,笑着道:“小人等人是从巴蜀而来的游商。”
鱼禾递出的符牌便是信物凭证。
那是他问巴蜀逃难的那些老弱妇孺们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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