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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时刻,苏羡把免提关了,岑清伊没挑她的理,毕竟人家说了,别跟别人说。

    苏羡接完电话,委婉地告诉岑清伊,确实有些小情况,不是审判长能左右的。

    这话岑清伊就懂了,不是审判长,那就是上头还有人在干涉。

    苏羡的意思是让岑清伊安慰下当事人,差不多就行了,岑清伊剑眉一挑,“怎么行了啊?人家一个残疾人带着个伤员,就靠这钱活命啊。”

    “那你打算怎么着?”

    “能怎么着,上诉。”

    “……我估计在我们院上诉也没用。”

    “那我就去中院,中院不行就最高院。”岑清伊的脾气,苏羡也了解,无奈道:“谁找你辩护可合适了,包赢啊。”任凭遇到什么难题,岑清伊都会硬到底。

    苏羡想到什么笑了,“既然决定上诉,怎么还来这里找,直接上诉得了。”

    岑清伊这也是气不过,再者李富荣的态度也让她有点心寒。

    让岑清伊更心寒的是,很快,她从何主任那里接到电话,有人打电话到律协把她投诉了。

    律协更麻利,直接反应给司法局,压根没提前问过岑清伊。

    岑清伊的罪名还大着呢,收钱不办事,打包票没事,但最后却输了。

    岑清伊气得一口老血,她猜到会是李富荣,没想到人家说的不是气话,真把她告了。

    律协也是奇葩,你好歹跟当事人求证下再反应给司法局,岑清伊不傻,不免猜测是她今年要竞争协会会长,有人提前下绊子给她。

    “你真收钱了?”何主任瓮声瓮气,难以置信。

    “我收什么啊?”岑清伊无言,“他夹在资料里,偷偷给的,我当时不在律所,去海京市出庭,你不也知道吗?”

    “我知道是知道,”何主任该批评还得批评,“这种事我老早之前就告诉你了,从当事人手里拿资料,当着人家的面,你得当面验收,要不然有人想使坏,你怎么办?”

    这事儿岑清伊自认倒霉,她之前跟安歌和秦川都说过,有人送资料过来,都得认真查收。

    安歌这次也是着急有事,接了资料就放岑清伊办公室了。

    安歌再度怨恨秦川,都是他催着她,她才着急着慌。

    何主任很担心岑清伊因此影响仕途,毕竟接下来就要筹备竞选律协协会会长一职,岑清伊现在哪还有心思想那个,“本来我就对会长没兴趣,要不是……”

    “要不是啥?”何主任不在跟前,但也听得出此刻黑着脸,严厉得很,“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到司法局给我好好说话,不许大呼小叫,听见没?”

    何主任嘱咐好一会让岑清伊赶紧去司法局。

    **

    现场一度“隆重”到岑清伊以为要开大会,局长,副局长,纪检组,现任律协协会会长……负责全面抓律师工作的学姐沈君幂也来了,她看了一眼岑清伊,眼神给予鼓励。

    岑清伊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坐下,胡局长开头语气表面上挺客气,口口声声说想了解下工作,顺便抬手指了指李富荣,“这人你应该不陌生,他对你的辩护有意见,我们自然就得受理。”

    李富荣也不含糊,红着眼眶可怜道:“岑律师答应我没问题的,但是最终却只判了5万块,这点钱够干啥的啊,”李富荣说着抹眼泪,“她答应好好的,说没问题,我们一家就指着这笔钱活命呢啊。”

    胡局长看了一眼岑清伊,宽慰李富荣几句,问岑清伊怎么回事。

    “我倒是挺纳闷,既然投诉给律协,律协都不过问我本人,直接就反应给司法局,这律师协会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设的?”岑清伊说这话时看了一眼对面的律协会长,谁知道对方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道:“岑律师,你误会了,我们反映给司法局没错,但在这之前,当事人李富荣已经来司法局投诉了,而且律协选择直接反映给司法局,一是有确凿证据,二是我正好在司法局开会。”

    人家说得有理有据,看样子是早就准备说辞,胡局长摆摆手,“岑律师,你先不要在意那些,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岑清伊如实回答,她从没有打过包票,她从业年头也不短了,不会犯最基本的错误,“我只是看他哭得太伤心,宽慰过她,问题应该不大。”

    “应该?不大?”胡局长立刻反问,“你怎么能说这话呢?”

    “……”岑清伊沉着脸,胡局长继续问李富荣,“还有什么,你继续说。”

    “还有他们律所说,现在法官判案,也得看关系,还说我出钱,能帮我疏通关系,多判点,但是现在呜呜。”李富荣又哭开了,岑清伊最受不得冤枉,“李富荣,你把话说清楚,谁跟你这么说了?”

    “岑律师,你别吵。”胡局长沉声道,“李富荣,你说,钱给谁了,怎么给的,一共多少钱?”

    “一共10000块,那是我全部家当了,我把钱给他们律所的人了。”

    “那现在这笔钱呢?”局长继续问,李富荣扫了一眼肃着一张脸的岑清伊,支吾几句,最后如实说:“钱让她给退回来了。”

    “她?”胡局长问:“谁?”

    “就她。”李富荣指了指岑清伊,“她收了,又退了。”

    “我……”岑清伊刚要说话,胡局长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岑律师,你不知道收钱是违规的吗?”

    “我没收。”岑清伊火气上来,站起身,“首先,钱是夹在资料中,我的助理帮忙接收时,没有查出来,我查收到之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李富荣。”岑清伊从兜里掏出手机和钱包,手里有和李富荣的通话时间和记录,钱包里有往返海京市的车票,基本可以证明岑清伊从海京市回来立刻投入到工作中,查到红包立刻表态要归还。

    “李富荣,你现在说清楚,是谁跟你说现在打官司靠关系的。”岑清伊追问之下,李富荣含糊其辞,最后也清伊听出来了,他说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岑清伊点名道:“那是秦川说的,也不是我说的。”

    胡局长也意识到可能误会岑清伊了,但仍是板着一张脸,“秦川?那不是你们律所的人吗?他能替你接收文件,那就是为你所用,你得为他的行为负责。”

    胡局长明确表态,新一年,公检法机关联动正在紧抓不正之风,新春伊始,岑清伊算是撞枪口了,胡局长沉着脸说:“这件事一定得严肃处理。”

    胡局长也不给岑清伊机会解释了,一番思想教育之后提出三条指示性的的建议。

    :第一,岑清伊得写一份思想检查,深刻检讨自身的错误;第二考虑对她在律协内部进行公开的批评,以此警示每一位从业者;第三是考虑让她暂停执业,让岑清伊好好地进行思想上的纠错和改正。

    岑清伊气不打一处来,本打算帮李富荣继续上诉,现在已经不想帮他了。

    **

    从司法局会议室出来,学姐沈君幂随后跟出来,“你先别生气,检查回去先写着,后面这个公开批评和暂停执业还是考虑,不一定实施,我帮你留意着,也会跟上级多多沟通的。”

    岑清伊耷拉着脑袋,一时有些受挫,全心全意工作又能如何?律协又能如何?还不都是为了管她。

    从司法局出来,岑清伊又和昨日一般,身心都渴望江知意。

    岑清伊现在不想说话,愣是压抑渴望,没去医院找江知意。

    何主任电话里自然也是希望岑清伊赶紧写检查,岑清伊没做声,心里想的是,我写个屁检查,她又没做错。

    “你好好写听见没?要不然我就追到你家门口去。”

    挂了电话,岑清伊也没回律所,开着车子满街转悠,不知怎么的,又转悠到江城协和医院。

    唉,心底渴望一个人,就这么藏不住吗?

    岑清伊心烦,开着车子往小南村去了。

    不成想,这一去更难受了。

    李春芬手臂缠着纱布,想躲也来不及,岑清伊看了个正着。

    本来人的情绪就积压到一起无处释放,强忍泪水,岑清伊红着眼圈着问:“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手术做完了都不告诉我!”

    李春芬被引得眼泪往下掉,“伊伊啊,不疼了,做了手术就好了。”

    岑清伊哭了好一会,问清李春芬是在协和医院做的,她第一反应想到江知意。

    李春芬本是好意,想让岑清伊蒙江知意的情,“都是因为有你,江知意才如此照顾。”

    气头上的岑清伊却觉得江知意骗了她,“这么大的事,她也瞒着我,你们就合起伙来骗我吧!”暴躁的小崽子气得直跺脚,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放在炕上就要走。

    陈伯跟在后面连连喊着开车慢点,岑清伊看着老人在后面追,不得已停下车,按下车窗气冲冲地说:“你们要是拿我当外人,你们就直接说。”

    “你这孩子,就是亲爹亲妈才不舍得折腾你啊,真是外人,我们还心疼啥。”陈伯也红了眼圈,好一番嘱咐岑清伊,才从车前面让开,“那你慢点开,回去可不能和江医生吵架。”

    李春芬直觉还是不好,跟陈伯商量要不要打电话,陈伯直说:“我跟娃都说了,她都答应了,咱们还是别老麻烦江医生了。”

    **

    岑清伊回到市区时,车子的轮胎被路上的钉子扎破,今天她真是诸事不顺。

    江知意这时打电话过来,江知意的车子送去美容养护,让她来接。

    “我知道了。”岑清伊鼻音很重,语气还有点生硬。

    江知意何等敏锐,只不过也没在电话里问,“那你路上慢点。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岑清伊坐公交过去的,主要是想平复下心情,她不想见到江知意还带着情绪。

    岑清伊上楼来接,眼圈还是红的,江知意问她,“眼睛怎么了?”

    “风大,迷的。”

    出了门,哪有风。

    赶上下班高峰期,打车打不到,江知意看见了公交车625路,心里琢磨着要不然坐公交,她也没想到小崽子说了要接她,却没开车来,看那气呼呼的样子,心里一准有事。

    这一班车,从江城协和医院是始发站,确保有座,想当初江知意刚回江城,没少坐这班车。

    625路被堵在不远处,蜗牛速度向前行驶。

    岑清伊情绪不高,寡言少语。

    江知意偏头看身边的人,情绪低落,垂头丧气,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岑清伊的手臂,忍不住问:“你有心事。”

    岑清伊没做声,江知意又撞了两下,“到底怎么了?”

    岑清伊摇摇头,“没事。”

    “你又瞒着我。”江知意轻叹一句,却正戳岑清伊的心窝上,她眉头皱起,心里想的是:伯母生病,那么大的事,你不也瞒着我了吗?

    岑清伊在江知意面前还不会完美地隐藏情绪,皱起的小鼻梁和眉头,都说明她不开心,而且极有可能是和她有关。

    否则,一般的事,岑清伊不至于如此。

    江知意笃定道:”如果你不开心的事和我有关,我建议你直接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跟你说过的。“

    岑清伊本来就是硬憋着,眼下也忍不住了,“伯母生病,你为什么瞒着我,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江知意恍然,原来气呼呼的小崽子是为了这个,江知意沉着脸,淡漠地看着她,“那我问你,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告诉你,你就能解决了?”

    江知意一句话给岑清伊噎得没话了,小崽子皱起眉,扬声道:“那我至少可以再去带他们看看医生,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

    “你的意思,是我没给他们制定最佳的治疗方案?”江知意眸光冷淡,眉头微蹙。

    江知意指尖戳了戳岑清伊的心口,一字一顿道:“姓岑的,你说这话,良心是被狗吃了是不是?我江知意对不起谁,也不会对不起你!”

    625路公交车刚好要发车,江知意转身直接上了车,岑清伊愣了下,赶紧跟着上去,司机拦住她,“诶诶,票钱。”

    江知意坐到后门的第一排座位里侧,岑清伊跟上去,有人要坐江知意旁边,她伸手挡了下,拧眉道:“我们是一起的。”

    “谁跟你一起?”江知意瞪眼,示意旁边的beta,“你只管坐,公交车不是她家的。”

    Beta也看出来了,这有可能是小情侣吵架了,她让到一旁,笑了笑,“你坐你坐,我换个位置。”

    江知意抬眸,冷声道:“我看你敢坐。”

    江知意一生气,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岑清伊咽了咽口水,还真没敢坐,她摘下包,试探地放到座位上。

    拎包的背带碰到江知意,江知意嫌弃似的躲开,岑清伊心里顿时酸溜溜。

    江知意背对着岑清伊,望着窗外,再也不搭理她了。

    **

    车子摇摇晃晃,车内忙碌一天的打工人,此刻都靠着座位打瞌睡。

    车内除了报站和广告,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车窗上,昏黄的光亮散落满车。

    江知意似乎也困了,她起初是背对着,之后是微微低着头,岑清伊才发现,她身体有点摇晃。

    江知意大概真的是犯困打瞌睡,所以腺体偷偷释放信息素,此刻车厢内漂浮着淡淡的九里香。

    岑清伊躁动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下来,她望着略微摇晃的瘦削身形,心里泛起疼惜。

    江知意都怀孕了,她还气她,她老是这么混球。

    岑清伊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知意,车子一拐弯,江知意的身体被甩得要倒下去。

    岑清伊赶忙伸出手,罩住江知意的肩膀,轻轻扶住她的脑袋。

    等车子稳定后,岑清伊悄无声息地落座,身体慢慢靠过去,让江知意靠着自己,再略微矮下肩膀,将无处安放的小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

    岑清伊大气不敢出,生怕吵醒江知意。

    江知意似乎睡得不舒服,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

    岑清伊抬起手,手臂横在座位靠背上,抬手将人轻轻地拢在怀里。

    江知意微微倾身,终于朝着岑清伊这一侧转,头枕在心口蹭了两下,脸埋进衣服里,良久后,岑清伊听见了轻轻的抽泣声,她的衣服湿了。

    江知意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狼崽:我们是一起的!【超凶】

    姐姐:谁跟你一起?【更凶】

    小狼崽:【委屈巴巴.jpg】

    ——

    看见姐姐哭了,我也有点难过怎么肥四?

    ——

    下章预告:“啊?”岑清伊有些纳闷,她诧异团转移话题,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伊伊,好久不见啊。”

    秦蓁?岑清伊回身时,江知意抬手抓了她的手腕,“我看你敢看。”

    ——

    读者:哟,大型修罗场又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