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澜两手捧着自己的脸,久久地凝视着玻璃里倒映出的模样。
火莲真的是一个女人?
假如说自己现在使用的是火莲的身份,那自己经历的,就是曾发生在火莲身上的事。
小澜的视线再次落到老人的尸体上。
她为什么要挖出这口棺材?
小澜抿紧嘴唇,重新回到老人身边,她摩挲着那枚玉佩,体会着刻痕带来的斑驳手感。
她明白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她得先知道老人的身份。
小澜把玉佩揣进了自己怀里,扭头往门外瞅了瞅,此时阳光正好,天地间阴晦立现,不是个暗渡陈仓的好机会,更不适合偷偷溜进村子。
等到晚上再说吧。
小澜一边连声道歉,一边在老人的尸体上搜了两次,再没有其他发现了。
她坐在棺材旁边,看着窗外的树林与阳光,轻轻叹息。
一具尸体躺在她身后,但不知怎的,小澜的心头却涌动着温暖和安全的感觉。
贴切地讲,是这具身体的感觉。
是这老人带给火莲的感觉。
小澜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一幕,火莲一点点挖出了埋在土里的棺材,却打不开,于是她只能用绳子,或许还有推车,把老人的棺材偷偷带进森林,带进绿屋,就像是小老鼠藏起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样,她开启了棺材,看着老人的脸,也许她也曾像自己一样,坐在棺材旁边,望着日头,盼着日落……
然后她离开了。
小澜盯着那串新鲜的脚印。
没有进来的脚印,只有出去的脚印。
自己居然才发现这一点!
只有一个解释。
小澜的呼吸加快了一些。
火莲带着棺材进入这屋子的时候,绿屋的地面上还没有积灰,然后她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久到地面上落满了灰尘,才离开。
离开之后,就被村民们抓起来,实施了火刑。
头痛……
小澜按压着太阳穴,狠狠地甩了甩头。
为什么火莲不能直接告诉自己她要干嘛?为什么偏要让自己猜呢?
而且……自己这次走出森林,很可能还会被村民们抓起来,再次进行烧烤。
为什么火莲偏偏要让自己经历她的人生?
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吗?
一直到暮色四合、日光消散的时候,小澜脑子里的谜团仍然只多不少,她鞠躬拜别老人的尸体,临走时还贴心地关上了绿屋的门。
“呼……”
小澜抖抖肩膀,揽起又长又厚的累赘裙边系在身后,潜入了黑夜。
沿原路返回……
来到丛林边缘时,天色已经阴沉地黑下来了,湖边看不到人影,小澜警惕地佝偻着身子,绕过那湖,来到了自己落水的湖畔。
岸上有一堆黑黢黢的木炭,那是昨晚差点把自己烤熟的火堆的残骸,容器倒是不见了,应该是被村民们收了回去,等下次捉到自己的时候使用。
小澜躲在一丛花树后面,望向不远处的村庄。
首先,这里不是莲水村。
至少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莲水村。
村子里没有一丝人工光线,星月微弱的光芒勾勒出了村子安详的轮廓,一栋栋矮小的草屋整齐地排列在月光下,宽敞的土路上不见人影。
小澜的视线仔细地从村子的东侧挪到西侧,随后停在了村子最西边。
一根略高其他草屋的烟囱模样的柱状建筑,隐约出现在了草屋之后。
烟囱?
小澜直起身子,举目远眺。
自己只能看到“烟囱”的最高处,其他部分都被草屋挡住了。
得过去看看。
小澜用树干做掩护,朝着烟囱靠近,烟囱的全貌还未展现出来呢,小澜的视线一转,赫然发现自己左边居然有几块歪歪斜斜的墓碑,墓碑散落在树林间,小澜顺着那些墓碑望过去,终于发现了掩藏在柏树林里的墓地。
老人的棺材应该就是从这儿挖的吧?
小澜开心地跑向了墓地,墓地中的大部分墓碑都工工整整地排列着,散落在树间的或许是无依无靠的野坟吧,小澜挨个检查着所有坟包,查看土壤上有没有新近挖掘过的痕迹。
随后,她发现自己检查坟包这一步实在是多余。
因为,在墓地的最中央,一个黑漆漆的大坑赫然在目,那土坑刚好有一口棺材大小,坑中的泥土已经干燥,果然棺材已被挖走了一段时间。
这墓坑外周,围着整整三圈青灰色砖石,看起来肃穆不已,其他的坟墓都没有这种待遇,而且这墓坑位于墓地正中央,这应当是最好的区域吧。
小澜四处看看,再次寻找起来。
墓碑呢?这样有身份的一座坟墓,坟前不应该立一块碑吗?
小澜找遍了墓地的角落,也不见多余的墓碑,如此看来,老人的墓碑要么是被火莲盗走,要么就是被村民们取走了。
小澜有点失望,墓碑能说明很多内容,包括老人的身份,甚至是他和火莲的关系,但自己也并非一无所获,自己至少知道了,老人在村中的地位不低。
所以自己就更加不能被抓住了。
小澜重振旗鼓,接着走向那只高高的烟囱,绕过最后一排草屋,烟囱的全貌出现在黑色背景下的时候,小澜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这里和莲水村全然不同,但这只烟囱的存在,证明了二者的关系。
只见村子最后方,竖立起一间体面的祠堂,祠堂的所有部分都由光滑的红色木头建成,祠堂后,就是那只烟囱。
那不是普通的烟囱。
那是莲水村用来焚烧尸体的焚烧炉,也就是村民们一代代继承下来的火莲。
沈夫仰面躺在帐篷里,望着塑胶顶棚外的星空。
“你先睡吧,”傻子整理着睡袋,“我和宝木先值两个小时的班,然后叫你。”
“不……我觉得不用,”沈夫连忙坐起身来,“我不需要睡觉,你们应该需要吧,你们睡吧,我守夜。”
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和二人的不同,用他的理论来说,比起活人和活人的差距,死人之间的这种差距其实已经很小了。
“你可以吗?”
“没啥不可以的,”沈夫钻出了帐篷,“我来守夜,你们睡吧,放心,出了事我会叫醒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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