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跟着去而复返的贼人两日三夜后。终于经由这些乱了阵脚的贼「引领」,公主府的伏兵一路奔波,竟跟到了一处林地与草原的交界地。
遥望天边是苍蓝色的巍峨燕山,山脚下星点的绿裹在黑黄里并不显眼,却一直蔓延到暗藏在密林中的追击者脚下。
「啧,这是什么怪天气?!」
俯卧在冰冷潮湿地面的追击者忍不住寒意,边骂边又难以自抑的打了个寒战。
若在关内,此刻早该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地气虽说不上多暖,但趴在地上一时片刻怎也不至于被冻的直哆嗦!
反观此地,不提脚踏的地面仍冻的坚硬如铁,就连林中的枯枝败叶都连冻带风干犹如瓦片。更不用说迎面的阵阵寒风,犹如钝刀子割肉。
此时哪怕已近午时,他们又一路追击不得休息,身上的热乎气儿也在脚步停下没多久就散了个一干二净。
可无聊的等待,并没如预期般那样漫长难熬,只因为——
「快看!」
同行的一人忽然一声压低了嗓音的吼叫,吓得前后一起行动的同僚们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小点声!」
「闭嘴!你找死啊!」
「不,不是!」被猛捂住嘴的人,竭力挣扎出来,边将声音压得更低,边迅速再次开口出声,「那边的,是不是,是不是郡主?!」
这一句话,直让所有人瞬间汗出如浆。
难道郡主没逃了,被他们抓住带来此地了?!
好在,众人顺最初叫喊那人的指点,转头看到的却是远处躲在土丘后的一个黑黄破衣,蓬头垢面孤零零的小小身影。
因那身特别的服饰,几人一眼看到再不怀疑那人的身份——定是丹阳郡主无疑了。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很显然的,丹阳郡主这也是悄悄靠近,而不是被大张旗鼓抓来。众人虽满心疑惑并替郡主提心吊胆着,却比之刚听到这消息时冷静了些许。
另一面。
躲在小丘后观察的丹阳也正犯愁。
其实,此地并非她听说的那个最终目的地,她只是按大致方向一路走一路辨别,没成想竟真撞见了一处不同寻常之处。
为了确认此处并非一般的强盗匪帮,她故意靠近到可以隐约听到对面说话的位置。
果然听到人群里,夹杂在汉话中的北狄语。
只是眼下,她究竟是该绕过去,继续寻找上一世传言中生灵涂炭的那个起始点?还是深入调查一下这里呢?
正在踟蹰间,丹阳忽听一阵用北狄语呛出的抱怨猛地传来。
「也不知这帮废物到底在怕什么?!磨磨蹭蹭,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呵,谁知道?怕不是一个个都没长大。」
「嗯?」
「我听帐外的汉人奴隶说过,他们有句什么谚语,叫什么……」说话的北狄人努力回想了半天才记起,「对了!是‘小孩儿玩火晚上尿炕",哈哈哈……」
那两人似乎是出来方便,所说也不过日常闲谈与抱怨。
及至对话的最后,两人早已走远,传入丹阳耳中的声音已变得十分模糊难辨。
但丹阳仍十分确定,自己听到了北狄语「火」字的发音。
啧,没想到她运气还挺不错,竟撞大运般遇到了与那件事有关联的地方!
兴奋过后,丹阳立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暗暗退往稍远处等待着日暮降临的时分。
远处的公主府一行人本想借机去与丹阳接触,只可惜两边离得太远,还有一段无遮无挡的草原分隔,若打草惊蛇别
说保护郡主,他们怕是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暗中争执后,大家都同意了暂时按兵不动,且看郡主究竟要做什么再决定他们要如何行动。
一日时光便这样在凛冽寒风中,悄然的划过。
金乌没入山岗,天地昏黄的时候,这处贼窝里也开始生火做饭。
闻着远远飘来的饭菜香味儿,躲在林中的两伙儿人都忍不住狠狠吸了吸鼻子。
丹阳倒还好,因心里早有打算,随身备了不少肉干和干粮。且她心底只恐误了时机,并无心饮食,吃什么都味同嚼蜡。此刻只是渴的厉害才被引出了些难耐。
而另一边,公主府众人因是仓促决定,身上带的干粮在这几日的追踪潜行下消耗的快要见底,每人不是饿狠了,都不愿轻动。只怕之后再有什么特殊情况,体力不支时,还能拿来应付肚子。
此时闻到饭香与肉味儿,一个个倒真有些眼放绿光,仿佛林中真正饥不择食的野兽。
「老大,郡主那边究竟在等什么呢?」
因为实在太饿,又被香味儿引得肠胃翻腾,不做点儿什么别的事转移注意,漫长的等待伴着这感觉实在太过痛苦。
「我上哪儿知道……嘘,人动了!快,快点儿,跟上!」
就在公主府并白大将军的人等的心浮气躁,一个个不知是饿的,冻的,还是累的,只想挥舞拳头发泄些什么时,对面藏着的人突然就有了行动。
…………
丹阳眼见着天色已晚,并远处似有北狄人行动的痕迹,便毫不犹豫借着昏暗天色掩护开始行动。
「……哈哈哈,那可不!我要是动真格,哪儿可能只搬这么点儿东西?」
「嘁,谁夸口啊!你要是不信,一会儿吃完饭,跟去看看就知道!打不打赌的?」
大声豪气的交谈声,伴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咀嚼声在这一方被篝火照亮的营地上空回荡,当真好不热闹。
丹阳绕过外面歪斜的栅栏,趁人不留意一个猛子就要扎到一木板搭成的马车下去。
谁知她的动作虽算的上又轻又快,但才往前一扑,后脖领就被人揪住,瞬间往后被拽了回去。
「呜!——」
她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
只当是自己被人发现,要被北狄人捉去。
好在惊恐之下,双耳竟还算灵敏,反应也算快。
当察觉周围喧闹的声音并未消散或有其他异响后,丹阳已第一时间察觉事实似乎与自己所想似有差别,并狠狠捂住了嘴,压下几乎冲到喉咙口的惊叫。
「谁?!」
当被拉到一片漆黑的暗处时,不等人来捂她的嘴,丹阳已用几乎是气声的嗓音,厉声质问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