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8048/523408048/523408070/20200922174302/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墓地在三十里地外，一排排的墓碑在这片空旷的地里热闹却又孤独。
太阳一直在上升，变成白色的光，映在地面，热气腾腾却又显得阴森。
林志良被于叔搀扶着走在前面。
林明森手里拿着一束花，一言不发地跟在黎汐身后，他越来越像黎汐的跟屁虫，或者说是小媳妇儿。
林子乔打了一把黑色的伞，娇气地用手扇着风。
在靠中间的一个墓碑前，他们停了下来。
黎汐第一次因为林母的祭日来上坟，也是在烈日炎炎的夏天来这墓地。
墓碑上，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镶在碑上，碑前还残留着清明节时送的鲜花，现在只剩下黄黑又干巴的枝干。
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五官和林明森有几分相似，眉眼生花，鼻子高挺，仔细看，她额头有一颗小痣，就在眉与眉之间。
这应该是在某张照片上裁剪下的图像，因为她的双肩并不对称，有很重的PS痕迹。
“把花放在墓碑前。”黎汐又小声地对林明森说，“再叫一声妈。”
林明森照做，因为他的缓慢动作，倒也符合这情景。
林明森放下花，抬头就看见自己母亲的照片，动作滞了滞，眼眸突地变得生动。
“妈。”他叫了一声，这一声叫唤，没有了那份机械，动容得让黎汐都怀疑她听错了。
黎汐侧眼看了看他，却未发现任何异常。他眼里的生动已经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木然。
“妈，我们来看您了。”黎汐也蹲下，把果篮放在墓碑前，鞠躬，“听说您生前爱吃菠萝和樱桃，我给您带来了。”
“奶奶，我是子乔，我也来看您了。”林子乔也过来鞠了躬，今天他倒是比较懂事。
大家都相继表示了自己的哀思。
只有林志良望着墓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背挺得很直，神情和气质却在这一刻却显得佝偻，他蹲下，轻抚了那块墓碑和妻子的相片后，就站了起来。
“你们去车上等我，我要单独和静香待一会儿。”
“爸，这里热，要不我在这里打伞陪您？”黎汐说。
“不，我不需要，静香风吹雨打日哂地二十多年，她一个弱女子都能承受，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又能这样矫情？”
于叔见这情形，道：“太太，你们先过去，我在这里陪就行了。”
林志良语气强硬，皱了皱眉：“谁都不用陪我，我还没到不能自理的地步！”
林家人都很执拗，这是基因。
黎汐不放心，叫他们去车上，自己躲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林志良。
林明森也挨着黎汐，这小媳妇儿真执拗。
林志良弯腰，理了理碑前的花，又从兜里掏出一条金色的项链，捡了旁边一条硬细的树枝，专心地刨起了旁边仅有的一块泥土地。
“静香啊，我可能也会过来了，最近身体总是出现毛病，修理越多就越容易坏，毕竟身体上的零件不是换新的，只是修修补补，总有一天会有烂到修不好的地步。你走那一年我就跟你说，让你在那边等我，但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没去找你。”
“这是我的错，我没有信守承诺。今年我买了一条小项链，你喜欢的桃心吊坠，这吊坠呀，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我把她埋在你旁边，就算是给你戴上了，生时没能给你买这些，现在才记起，我的觉悟太低了。”
“但我还没找到害你的人，我没法儿跟你交代，我不能让你白白地走，你那么年轻就没了命，这是要凶手偿还的……”
泥土刨了个小洞，他把项链放了进去，又翻土盖上。
照片上的女人没有笑容，像印象中的教师一样，严肃和一丝不苟，但林志良记得，她笑起来时，妩媚动人，这点倒是和自己的儿媳妇相仿，都是外冷内热的人。
林志良做完这一切，转身离开时，又看到不远处的林明森和黎汐等着他，他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向他们走去……
***
林明森表现得不好不坏，只是比以往沉默得多，黎汐想吃了饭早点离开，那就可以蒙混过关，逃过一劫了。
饭桌上，林志良擦了擦嘴，看了看还在吃饭的林明森，转头对黎汐说：“小汐，你跟我来一下。”
黎汐心里“咯噔”，心想遭了。
林志良进了书房，背对着黎汐而站。
黎汐小心地杵在门口，心里却在不停地猜测林志良要问的话和寻找应对的借口。
“把门关上。”林志良的语气很淡，但淡中又有震慑的力量。
黎汐轻轻关上门。
“明森他不正常。”林志良绕过书桌，坐在书桌前，眉目间那股气质，让黎汐容不得说谎，“说吧，他最近发生了什么？”
“爸……”黎汐欲言又止，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就算她实话实说，林志良大概也不会相信，可能还会给她一个胡编乱造的罪名。
“有难言之隐？”
“明森他……用脑过度，神经紊乱，需要休息一段时间。”黎汐说得没有底气，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
“小汐，你不会是喜欢说谎的人。”
黎汐抬头，沉默又慌乱地看着林志良。
林志良垂了眼皮，又望着黎汐，说：“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再问，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说罢，他摆了摆手，示意黎汐出去。
黎汐转身，想起林志良在曲静香的坟边孤寂的模样，很不忍心，想细细地跟林志良说，林明森是想回到过去，然而机器出了问题，失去了记忆……但她终于还是未说出口。
待她想好如何表述才能够让林志良相信了再说吧。
林志良看着黎汐的背影，头又开始发晕。
除了痛风外，他还有高血压，明明早上吃了降血压的药，竟然还未能控制。
由高血压引起的颈背也开始疼痛，像有千斤重担向他压来，手捏着背椅的扶手，脸色煞白，汗水开始渗出……
黎汐轻轻带上门，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还看见林志良正襟危坐地在扶椅子。
关上门后只几秒，她就听见“砰”地一声，像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黎汐慌忙打开门，看见林志良倒在地上，椅子随他一起翻在地上。
“来人啦！”黎汐跑进去，大声地喊，“爸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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