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子静养的烟云罗,听说那些弹劾刘平安的人最近都老实下来,而刘平安推行的新法也开始顺利进行后,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鉴于现在月份比较大,又是双胞胎,所以她没打算回城,而是把一位很有资历的老大夫请到庄子里,还把两个稳婆也请到了庄子里,就打算在庄子生产。
夫人,早晨七公子就去城里了,爷让人捎来了一些特新鲜的水果
早晨喝茶的时候,丫鬟例行汇报这一天的大小事情。
在听到刘平安派人送来了水果,烟云罗暗自皱了皱眉,已经快十天没有看见过男人了。
虽然隔个三两天,他都会送各种新鲜的水果,或者小孩子的玩意儿过来,可这么久没看见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尤其这几天,她已隐隐约约感受到宫缩。
按产婆的说法,生产就在这几天了。
虽然之前跟刘平安说不用牵挂她这边,但是女人生孩子,心里还是很害怕,谁又不希望男人在身边呢。
心情莫名有些低落,面前的茶点都不香了呀。
看她欲言又止,丫头也挺替自己主母抱不平。
夫人怀孕的后半期,因为进食量大了,体重跟着噌噌噌往上涨。
总是被大夫告诫要吃的少一点,吃的差一点,这样生产才能顺利,
为了控制重量,夫人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蔬菜,没有油荤的食物,能够获取的营养,也就是一颗鸡蛋。
光是吃素,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怀着双胞胎的夫人呢。
偏偏老爷最近又总是忙,推行新法不是那么顺利。
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找上老爷,所以每次老爷就算过来探望夫人,也只是匆匆忙忙坐一屁股就走。
虽然理解老爷的忙碌,但是丫鬟有时都在想:像夫人老爷这样有钱有权又怎么样呢?
天天忙得跟狗一样,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家。
小丫鬟正这么想着呢,烟云罗悠悠叹息。
还真怀念以前在草珠巷子的日子啊,那时候平安也有忙不完的事情,三不五时的还得下乡去收购那些土特产。
但每次回来,怎么也能陪我一天两天。
每次,我们都会做一些新的好吃的玩意儿,店子里很多新鲜的吃食,全是那会儿偶尔尝新做出来的!
小丫鬟安静听着夫人的回忆,偶尔应答一声,她很清楚,夫人不是在回忆过去,她只是在思念老爷。
这也就意味着,夫人内心更加不安了吧。
难道夫人要生了吗?
小丫鬟暗自警惕起来,毕竟夫人的安全可是第一位。
主仆二人正这般聊着,突然,烟云罗楼住肚子。
她感觉到了,腿间有湿漉漉的东西。
这感觉和前几天的假宫缩完全不一样。
夫人你怎么了?要生了吗?
因为这几天夫人偶尔也会这么皱眉搂着肚子,所以丫鬟已经不知道,夫人是真要生还是假的。
烟云罗按住丫鬟的手面色很是惶恐。小翠这一次不一样,我腿间流水了好多好多的水!
小翠吓坏了,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对于生孩子这种事情,只看见母亲当年生弟弟妹妹。
无一例外,每次生产,母亲都会嚎叫不已。那凄厉的叫声,让他每一次想起来都全身颤抖。
又听了很多人说,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
所以看到夫人这样子,她吓得全身冰冷,好在之前已经有所警觉,这会儿倒是能镇定做事。
夫人你先到隔壁躺下,我去把王婆婆和李婆婆叫来!
隔壁早准备了产房,这会儿主仆两人进去,烟云罗躺在床上,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那个混账男人,好恨他。
就是他才让自己这么痛苦,才让自己这么害怕孤独无助。
庄里的仆人们,听说夫人要生产了,一个个都忙碌紧张起来。
一时间烧水的烧水,叫大夫的叫大夫,稳婆更是守候在相云罗的床边,这一折腾就过了好半天,可孩子却迟迟不下。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难受的烟云罗想站起来,却又走不了几步,总觉得肚子在往下坠落偏偏痛又不像是痛,倒有点像是来大姨妈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但是程度却比那种更严重一些。
想要睡一觉,那种坠痛感又怎么能睡得着?
陆陆续续有不少的丫鬟婆子进来开窗或者做别的事情,众人都没有察觉的是,在一个婆子进来后,悄悄把一炷香给换了。
终于,在凌晨时,频繁的阵痛一次次袭来,最痛苦的时候,烟云罗不顾一切破口大骂。
刘平安你这个混账,我恨你,我讨厌你。
娘子,恨吧恨吧,你想怎么骂怎么打我都可以,云罗,对不起!为夫来晚了!
满头是汗的刘平安,冲进产房也不管仆人的阻止。
他紧张兮兮的看着受折磨的小娘子,后者看着他委屈的眼泪哗哗往下掉。
平安我好痛,真的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死了以后,你对孩子们好一点好不好?就算给孩子们找后娘,你也找那种心地善良一点的,千万不要虐待他们啊!
刘平安红了眼,只是听着这些话他都受不了,更不要说看见她这痛苦不堪的样子。
死死握紧她的手,恨不得把全身的力量都传递给他。
云罗,你不要这样说,我们一家子都会好好的,肯定会好的!
拜托各位了,一定要保护我娘子,如果有孩子和娘子两种选择,我选择保护娘子!男人很是诚恳的哀求两个产婆。
稳婆听得面色微惊,一般说来,很多人家在妇人生产的时候都是选择保孩子,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几乎都是选择保孩子。
如面前这位大官人,却毫不犹豫的选择要保妇人的却是极少了。
这两人还真的是重情重义,可惜,夫人生产真的很危险。
因为这双胎有一个胎位还算正,另外一个的胎位一直没有正过来。
就因为这样,所以两个稳婆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第一个孩子还算顺利的生产了。
第二个孩子的脚往下,这样生产肯定不利于出来。
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烟云罗的呼吸越来越少,眼睛也缓缓闭上,刘平安吓的不断的呼叫他。云罗!云罗你给我醒醒,你不能睡!睡着了,孩子们怎么办?我怎么办?你要是不在了,我定也随你而去。至于孩子们,我不会管的。
云罗,你就这么狠心,看着他们被别的人收养或者虐待吗?
烟云罗觉得眼皮好沉重,全身也软绵绵,身体越来越冷,她乌青的嘴不断溢出。我好冷给我盖被子好冷啊把窗关上
就像掉入了冰窟窿那样。她喃喃细语,刘平安听得眼睛赤红。
他扑通跪在两个产婆面前,不断磕头。两位大婶,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子,她不能再拖了!
两个产婆何尝不知道,再这么拖下去,不仅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大人也扛不住了,可关键是这胎位不正啊。
王婆婆犹豫的看一下李婆婆。
后者对对方其实也了解,一咬牙,两人也扑通跪下。
李婆婆执着王婆婆说。大人!我知道王婆婆有一手绝技,她可以探进去把孩子纠正,只是这样的风险就更胜一筹。
王婆婆轻易也不会用,如果你赦免我们事后无罪,或许王婆婆可以试上一试!
她们也想救人,她们也想得到重谢,但是把手伸到产妇的肚子里去纠正胎位,这种没有一定的技巧真的办不来。
不到万急的时候,这种招数谁也不想用出来。
刘平安知道这个方法很危险,可他却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并且保证赦免两人事后无罪。
得到刘平安的许诺,王婆婆站起身来,戴上特殊的小套,一只手按在烟云罗的肚子上,另外一只手指探入进去。
刘平安不敢看,他看似平静,其实全身绷得紧紧的。
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想,小娘子如果没了,他会怎么样!
这会儿他只有后悔,后悔让小娘子生孩子。
两个人好好的不就可以了吗?
干嘛非要冒这个风险生姥,他不能没有小娘子。
没有小娘子,这日子要怎么过?如果没有她,他还有必要奋斗吗?
如果没有她,他家都没有了,。
只是想一想,男人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前一直都是模糊的。
用力握紧女人的手,此时的她就那么软绵绵的躺在床上。
之前她还能用力的抓自己,咬自己。
可现在呢?
她就这么半闭着眼睛,张着嘴只有出得气,进的都很少了。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过一秒都那么难熬。
老爷成了!
终于,王婆婆惊喜的声音传来,看着那个被拖在手里的小小的胎儿。
刘平安一点也没有喜当爹的快乐。
有的,只是心痛。
不好,夫人出血了,夫人大出血,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两个产婆扑通跪在地上,这种大出血,她们完全没招啊。
在庄子上常住的什大夫也被急叫了进来,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云罗也陷入了沉睡当中。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付大夫这一天来替烟云罗看诊之后,满面黯然的看向守在床边的刘平安。
两天前,这男人就像不倒翁似的,这么直直的盯着床上的女子,两天后,他还是如此端坐握着女人的手。
他都怀疑,这两天两夜男人是不是没有挪动过。
大人!两天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刘平安就跟痴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两天其实不止付大夫看过,还请了无数的大夫前来。
皇帝在听说烟云罗难产之后,也把宫里的御医派了最精通妇科的人前来看诊。
但所有人都说,三天醒不过来的话,可能后面都醒不过来。
而今天就是第三天了,还有一个时辰,这三天就即将过去。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个时辰也就是那么一小会儿功夫。
可对于床上的女人来说,这可能会是注定她还能不能在这世上存活的时辰。
付大夫看叫不醒刘大人,摇了摇头,叹着气走出去了。
有丫鬟进来替烟云罗擦身,看了一眼刘平安,最后红着眼睛走出去了,最近这两天,庄子里的仆人们一直笼罩在低气压当中。
夫人醒不过来,老爷就一直守护在那里,跟傻了一样,至于两个小少爷?
唉,有爹娘也等于没有。
得亏提前请了奶娘,要不然两个孩子张嘴要吃,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屋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刘平安掀开被子,上床搂住小女人。
她睡得很安静,除了面色很苍白,别的跟以前也差不多,男人下巴搁在女人的发顶,轻轻摩挲着喃喃自语。
云罗,不要再吓我了好不好?我知道这段时间是我不对,我确实是很忙,总是招揽了很多的事情,所以对你也忽略了很多。
对不起,云罗真的很对不起。
你说我怎么就那么蠢啊?
咱们安安生生的过一个小富之家不好吗?
非要去搞那么多事情,我要那么多钱,要那么多权来干什么?
不能陪着你,我就算是获得了天下也没意思啊。
云罗,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扔下你,更不会好几天都不来陪你。
只要你睁开眼,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男人的手把女人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合拢,他低下头咬了一下女人的小鼻子,感受到那里还有气息,一颗心才又放下来一点。
他温柔地把女人的衣服理了理,又把被子往上拉拉。
我知道你害怕冷,所以一定要盖好被子,其实你就算是打被子,也不要害怕。
因为你相公会替你把它盖好。
我的云罗呀,就是这么顽皮,就知道吓你相公。
跟你说哦,你再不醒来我就要亲你了,亲的你难受为止。
我的傻娘子,你醒来,我给你穿那套女人衣服给你跳舞。
你不是最喜欢,也最想我给你跳那种仙女舞吗?
我给你跳好不好?
还有书上说的那个什么现代什么什么舞,我也给你跳,只要你醒过来看我一眼,我跳什么舞都愿意!
眼泪像珠子一样不断往下滴落,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光是想一想曾经的过往,男人就泣不成声。
只要你再睁开眼看我一眼,哪怕是舍弃这天下我也愿意。
哪怕我一无所有,再从头奋斗,我也愿意换你和我安度一生啊。
没有了你,我就算拥有家财万贯又有何用?没有了你,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人就是犯贱,总是在要失去对方的时候才意识到对方的重要。
这时候的刘平安,情愿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只换来女人能睁开眼看自己一眼。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说着说着感觉到脸上冰冷一片,刘平安抬手才发现满面是泪。
门再一次被人推开,刘母带着小七还有二娃三娃一起进来,身后还有好几个大夫。
在所有大夫一一检查之后,全都一起摇头,到现在为止烟云罗都没有醒来的征兆,呼吸也正常,几个大夫相视一眼,眼里全是无奈和疑惑。
说实话,难产之后却一直醒不来的人,他们是第一次遇到。
有的难产之后要么拖一段时间,最终死去,要么就是养上一两天后,又慢慢醒过来,但事后都会将养很久。
而现在,床上的女人虽然也是难产大出血,但她的生机却从一开始就很是旺盛,除了脸色看起来还有点惨白,其它的明明一切都跟正常人差不多,甚至于不说的话,都很难诊断出他是才生了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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