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吹起人来带着一股刺骨的疼, 孟旭身上只穿了简单的毛衣,年若若微微皱眉,“外面冷, 回去吧。”
他点点头,但没有动。
“李叔呢?”她问。
“我让他去办事了, 等一下,我打电话给他。”
闻言,她的眉心折痕更深了, 这位李叔应该是他的管家,可怎么就让他一个人待在她家门口,难道不怕他出什么意外吗?
“我推你进去吧。”她说。
“好。”他也不矫情,爽快地应下。
她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应得太快也太欢乐了,可也没多想,可能是真的冷吧, 看他脸色发白,没什么血色,她忍不住地说,“以后出门要记得多穿衣服。”
“嗯。”他笑着点头, “刚才出门太急了。”
“出门再急……”她一顿,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出门太急, 脸微微发红, 声音愈发的低了,“再急也要注意保暖。”
“嗯。”他一副很乖很听话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 推着他到隔壁,准备按门铃的时候,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钥匙在这儿。”
她伸手接了过来,心想难道他等着她就已经算好她会送他回去?手指尖触到一阵冰冷,冷的她赶紧收回了手。
他,到底在外面待了多久啊?
她,想问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外面等她,是不是算好了她心软会送他回去?可被那一阵凉意一触,她问不出口了。
她拿过钥匙,打开了门,他家格局和她家几乎差不多的,她低头看了看门槛,微微疑惑,门槛这么高,轮椅怎么推进来,会不会有什么辅助工具,正要转头问他,就看到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很高,起码有一八几,以她在女生中算出类拔萃的身高竟然还需要仰头看他。他一直坐在轮椅上,以至于她忘记了,他只是眼睛看不见,而不是腿脚不方便。
“门开了?”他问。
“嗯,开了。”
他缓慢地挪动着脚步,往她走来,快要走到门前时,她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他,“这里要小心,有门槛。”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嗯,之前刚搬来不习惯,差点就摔倒了。”
想到那个画面,她有些担心地问,“为什么搬家?”怎么说也是以前住的地方更熟悉吧。
“这边更适合我静养。”他说。
“可你不习惯。”
“嗯,是不习惯,但没关系,会习惯的。”他温和地说。
说着话的同时,他的脚往前试探地伸着,她不由地抓紧了他的手,“再走一步就到门槛了。”
“嗯。”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仿佛融化了的,另一只空着的手偷偷地握成了拳,掩饰着他心里的雀跃。
年若若没有注意到这些,直到她扶着他走过了门槛,她忽然发现,他们两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她瞬间羞赧了,急急地收回了手,“你、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拿轮椅。”
他抿着唇,将翘起的唇角微微压下,“嗯,谢谢你。”
“不会。”她飞快地去拿轮椅,等轮椅拿进来,她关上了门,“我扶你进屋?”
他没出声,似乎在想什么,她看着他,“孟旭?”
“你一个女生,不要这么好心,知道吗?”他开口了。
“啊?”
他的手抬起,穿越空气的阻碍,落在了她的头发,轻轻地揉了几下,“我是你的小哥哥,我不会害你,可坏人就不一定了,你不要一个人去帮人,结果把自己坑了进去。”
她突然想到,之前给他讲恐怖故事时说的一个故事,内容是一个女大学生好心地送一个路上晕倒的老人回家,结果被埋伏在那儿的人给打晕,卖进了大山里的悲惨故事,当然她讲的恐怖故事就是被虐待而死的女大学生化身厉鬼要这些人血债血还。
“我……”
“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也是一个成年男人,”他的手一顿,“想要把你给压倒,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是事实,她看着他,确实以他的体格,她是斗不过他的。
“如果,我还有帮手,你是不是完蛋了?”他温柔地说。
她抿了抿唇,“哦,我早知道就应该让你喊李叔过来。”
说到这儿,她才发现他们进来了,可李叔却不在。
“你看,家里没有人,李叔去办事了,孤男寡女,我要对你做什么,你不怕吗?”
她眼睑颤了颤,开口,“你看不到啊。”
“看不到,不代表做不到。”他说。
她忍不住辩解,“那我逃开了,你看不到我,怎么抓我?”
“我会一直抓着不放。”他一语双关地说。
她没听懂,想一想他是真的为她着想,她刚才确实没想到自身安危,乖乖地说,“你说的对。”
他没有多说了,伸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她的发丝软软的,掌心被发丝轻轻地挠着,无声地撩拨着他的心弦。
她刚刚不就在学校里被攻击了嘛,知道他话里的关心,她伸手扶着他坐在轮椅上,“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你。”
“嗯。”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脸颊被一抹软软的东西挠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
“啊!”她惨叫一声。
他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是你的头发?对不起,脸上痒痒的,我还以为是飘絮。”
这天气有飘絮?她摸了摸被抓的头发,没多想,“没事。”
她正俯首将他安置在轮椅上,说话的时候凑巧在他的耳边,软糯的嗓音拂过他的耳廓,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直了。
她直起身体,推着他进屋。她推着他往客厅走,忽然发现屋前的台阶上都做了处理,有适合轮椅推上去的平台,“这里有平台,外面怎么没有做呢?”
他神色自然地说,“平时大门门口有别人进进出出的,要是没注意很可能会崴到脚,我就只在这些地方装了。”
她没多想,推着他进了客厅,屋里很暖和,他轻轻地开口,“想喝什么?”
“不了,我回家了。”她说。
他微笑地点点头,“好。”
她松了一口气,还有点担心他会挽留她,没有挽留就好,“那我走啦。”
“嗯。”他点点头。
脚步声渐渐地远了,门吱呀地打开,又合上了,孟旭浅浅地笑了,“李叔。”
李叔从客厅旁的小间里走了出来,“先生。”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水军现在在黄希蕊的微博下,要求黄希蕊现身要说法。”
他点点头,“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否则,她卖惨了,也会有人买单。”
“是。”
这件事发展到了后来,黄希蕊不得不出来澄清和自己没关系,不少人在黄希蕊的微博下喊着要黄希蕊管理好粉丝,更有人直白地戳穿黄希蕊的伪善,说她表面一套,私下里又一套,偷偷跟粉丝抱怨,单纯的粉丝就想替她出头了,结果黄希蕊一转头就不认。
很快,方伟那边也出结果了,虽然没有造成年若若受伤,但需赔偿她精神损失费,并且写了道歉信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以及微博上,学校也对他进行了退学劝说。
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却因为一时糊涂毁了自己的人生,方伟的父母气到不想认这个儿子,但他们只有这一个儿子,没有办法,只能将儿子带回去,可生活却太难了,他们在京市被人指指点点,只好包袱款款地离开京市,找一个小城市待着。
黄希蕊正在休息间里,脸色非常难看,方伟好解决,给他一笔钱让他把这事给认下了就好,但是想到年若若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而她惹得一身骚,她心里就很不服气。
她怀疑,有人在背后帮年若若。
应该是外公外婆他们。
她咬着牙,她怎么说也做了他们十几年的外孙女,他们说不要她就不要她,真的是太狠心了。
年若若除了那张脸长得还不错,有什么地方比她过,不要自降身份对付年若若这种人,可她自降身份,还没赢过年若若,这才是最气人的。
她拿着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那边一接通,黄希蕊乖乖地喊了一声,“舅舅。”
季峰笑着说,“蕊蕊怎么打电话给舅舅了?”
“我还以为舅舅不要我了,”黄希蕊委屈不已,“你都不关心我了。”
季峰苦笑,他都要疯了,老婆坚持和他离婚,他的两个孩子还支持她,他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又是哄又是求的,但都没用。
“舅舅,你都没看新闻吗?”黄希蕊抱怨地问。
季峰最近焦头烂额的,怎么可能关注娱乐新闻,问了事情的缘由,紧接着皱眉,安抚她,“蕊蕊,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怎么能怪你!”
“唉,我不知道啊,我觉得我超级无辜,我都把东西还给她了,别人看她不顺眼要教训她,关我什么事。”黄希蕊气恼地说。
“舅舅给你查一查,看看……”
黄希蕊心里一紧,“舅舅,你这是不相信我?”
“没有啊,舅舅觉得这事不简单,说不定幕后有人。”
“不用了,舅舅,你这么做,外公外婆怎么办啊。”
季峰听了她的话,想到了这次的事情,细细地品了品,这事说不定就是年若若一手自导自演,再加上他爸妈有意地维护,这事自然只能是黄希蕊吃亏了,不行,这不行!
蕊蕊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不说别的,他是真的把她当掌上明珠的,这么乖巧懂事,他可舍不得让她受委屈。
不过他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这事总归是他们自家内部的事情,家丑不可外扬。
查不查已经不重要的,他当然相信黄希蕊,胜过那个后来才回来的外甥女年若若。既然是家丑,那一定要私下解决,他也要让年若若知道,就算黄希蕊和他们家没血缘关系,可也是他们季家的小公主。
永远都是。
他想到他爸之前对他说的那些事,嗤之以鼻,季芳怎么可能会谋划那些事,他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的。
他固执地认为,是他爸被亲生女儿洗脑了,被骗了。
“蕊蕊,你乖。”季峰轻轻地说,“那舅舅听你的,这件事不查了。”
黄希蕊勾了勾唇,笑了,舅舅这么说便是完全相信她了,连查都不查,真相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信她。
“委屈你了,蕊蕊。”季峰心疼她,哄着她说,“舅舅最近认识了一个大导演,正好他要拍一部电影,是大制作,过几天舅舅带你见见人。”
黄希蕊之前的不忿瞬间消失了,不管受什么委屈,就和她妈说的一样,受委屈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手里最后拿到的是什么,而她拿到了舅舅给她的资源,以她现在的地位,虽然流量热度都有,但作品没有,她很需要一个好作品来奠定自己的地位。
而现在,舅舅眼巴巴地送上门来了。
“好呀,谢谢舅舅。”她知道舅舅不喜欢她太客气,她坦然地接受了。
“蕊蕊,舅舅问你,你之前怎么把你外公外婆送的东西都还给她了?”季峰甚至不愿意提年若若的名字。
“舅舅,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觉得我和妈妈太对不起他们一家人了。”她声音轻软,隐约有些哽咽。
这孩子,真的是太善良了,季峰摇摇头,“以后不用这样,舅舅给你的东西,都留着。”
“舅舅,不要啦,你给表哥和表姐就好了。”
“他们……”说到这两个孩子,季峰很气,妻子和他闹离婚,这两孩子居然还支持她,气死了,语气生硬地说,“不用管他们。”
又不着痕迹地坑了人,黄希蕊嘟着嘴,“可表哥表姐对我很好啊。”
季峰没再说了,看看时间,“舅舅还有一个会要开,先挂了。”
“舅舅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
“嗯嗯,好。”
黄希蕊挂了电话,笑容满满,一个两个的,都是大傻瓜。那个叫方伟的,她语音不明地哭诉几句,他就跑去替她教训年若若了,即使失败了,他还自责他自己不好,她用钱安抚了他,顺便再说几句软语感谢他,他心中毫无芥蒂,乖的不行。
至于她舅舅,从小就疼她,至于那些八卦杂志说是什么骨科情,她冷冷一笑,不是舅舅对她妈有什么非分之想,是他傻,被所谓的多年亲情绑住之后,早就把她妈当成亲妹妹,而她妈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
就像她也在利用他,从她打算做明星开始,靠着他,拿了多少好处,轻松地站在了比旁人高了不少的地位。
呵,外公外婆对年若若好有什么用!现在华夏旗风集团可是舅舅做主,迟早也会是舅舅的,舅舅讨厌年若若,以后年若若还想有好果子吃?
一想到这个,她开心地捂着嘴笑。
助理走了进来,“蕊蕊,节目要开始了。”
“好的。”黄希蕊站起来,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任谁都看不出来她做了什么事,踩着高跟鞋去参加节目了。
季峰挂了电话之后,想到最近发生的事,还是在开会前,抓紧时间给他爸打了电话,“喂,爸,是我,季喜兰不是回家了吗?我想,要不要摆个酒,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季德厂对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再了解不过,听到这话,冷笑,“都过去多久了,你才打电话过来说吃饭的事?”
季峰面对他,尊重地说,“爸,我这儿有事。”
“还能是什么事?”季德厂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是真的有事。”
电话被林芸拿了过去,“什么事?”
季峰心里叹气,只好把郑琴要和他离婚的事说了一遍,林芸安静了一秒,“那就这个星期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郑琴那儿我会喊她过来。”
季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惊喜地说,“谢谢妈。”郑琴最尊敬他妈,要是他妈出面说和,应该没有问题了,他之前没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爸妈,想的是自己能解决最好,可郑琴这一回的态度太坚定了,连郑家都站在她那边。
作为丈夫,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让她这么坚定地要离婚,既然现在他妈帮忙了,那这事就没问题了。
他一放心,面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想到黄希蕊,连忙让秘书约起了刚认识的导演,事情都搞定了,他心情愉悦地去开会了。
年若若下课回来,就被告知这个星期天要去外公外婆家吃饭,说是那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舅舅也会在。
季喜兰偷偷地说,“也不知道你舅舅是什么样的人。”
年若若喝着年泽鑫买来的奶茶,无所谓地说,“不怎样的人吧。”
“啊?”季喜兰愣住了,“怎么了?”
“妈,我听人说,这舅舅脑子不是很好。”年若若品了品杨明澜跟她说的话,估计是真的不好,认亲也认了,这个做人家哥哥的,却一直没露面,可以说是没礼数,也可以说是没把他们一家人放在心上。
想想书里写的,这一位舅舅可是黄希蕊的好舅舅,不是年若若的。
年泽鑫吸溜吸溜地吸着珍珠,“姐,脑子怎么不好?”
“不知道,我听别人说的。”年若若说。
年泽鑫取笑她,“姐,你什么时候也会相信谣言了?”
年若若看了他一眼,“你觉得舅舅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我都没见过他!”年泽鑫大摇大摆地说,“你们女生才会在背后八卦。”
“问题就在这儿啊,为什么你还没见过你舅舅啊!”年若若翻了一个白眼,“你还搞性别歧视啊,别说,男的八卦起来也是厉害的。”
季喜兰一边做菜,一边听他们两姐弟的话,脸色微变,“跟你外公外婆相认之后,就一直没见过你们舅舅。”
年若若笑了笑,“外公外婆说要搞什么认亲宴,我觉得没必要,我们太普通了,在那种宴会上,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所以我才说不要搞,但没说不认舅舅。”
她在使坏,杨明澜跟她说舅舅脑子不大好的时候,她留了一个心眼,渐渐明白了,外公外婆想认他们,可舅舅没太想,想到小说里的舅舅,那还真的只是黄希蕊的舅舅,小说里他们被接回了季家,但那时候外公陪着外婆去外面养身子了,将集团彻底地留给了舅舅。
而他们就是有很多钱,顿时就像暴发户一样,开心地花钱,时不时地被拉出来成为假千金一家的对照组,除此之外,他们也没什么戏份。
反正,就是除了外公外婆是真心的,其他人的真心就要掂量掂量了。
季喜兰不由地想多了,作为她的亲哥,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出现过一次,真的是有问题了,是不想认她这个妹妹吗?还是说,和季芳那边的关系更好?
年泽鑫最近被一些狗血电视剧给荼毒的不行,吞下嘴里的奶茶,“天啊,舅舅不会觉得我们出现之后,认为我们和他抢财产吧?”
关于季家财产这个问题,小说里是一笔带过的,因为舅舅已经掌控了整个集团和季家,所以在他们使劲败坏假千金一家之后,他们是被净身出户的,不然,以他们的身份,是有继承权的,很显然,季芳名不正言不顺地顶替了季家女儿应得的那一份。
到底怎么操作的,一切不知。
别问,问就是炮灰。
炮灰不值得用大量的笔墨来描写。
年若若听到年泽鑫的话,都快把嘴里的奶茶给喷出来了,朝他竖了一根大拇指,行,她弟真的太行了。
季喜兰,一位热衷看电视剧的中年妇女,认真地点点头,“你弟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聊天的时候,年成功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还带了一个人回来,脸上有着少许的尴尬,“咳,孟旭送水果给我们。”
三人同时看过去,年成功无奈地耸耸肩。
年成功:不是我想的啊!人家送一大箱进口樱桃,我不收,他一定要给,那我总不能连被茶也不给他喝吧?
季喜兰:进口樱桃啊,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年泽鑫:这是干什么?要收买我们吗?
年若若看着家人脸皮抽搐在使眼色的样子,默默地看向了沉默的男人身上,男人手里捧着一箱的樱桃,肌肤如雪,红白相衬,显得他神色温润之余,更是夺人眼球。
她吞了吞口水,撇开其他的因素不说,她超级吃他的颜。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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