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反应极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四哥也会涉入其中,但是他依然非常熟练的把黑锅给丢了出去:“儿子不过带着太子二哥是视察了下工地,又带诸位大人去庄子上溜达了一圈,其他真是一概不知。”
上折子和本阿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康熙呵呵一声笑,信什么朕也不信胤禟这张嘴。他视线转向胤礽:“你说说是什么缘故?”
太子胤礽笑了。
他顺着胤禟的话语往下说:“回禀汗阿玛,许是儿臣和九弟带着诸位大人去庄子上一观以后,诸位大臣心生感叹因此升起了别的念头吧?”
当然这事儿和孤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康熙:……
很好。看来得重新改一改这句话:信什么都不能信胤禟和胤礽两张嘴!
他懒得理会两个信口开河的臭小子。
康熙从奏折里抽出三份丢在御案上:“这三份折子你们看看?”
前者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张英提交的二期工程概览,后者则是四阿哥胤禛上书的一期工程对外展览申请,户部尚书马齐上书的二期工程招商概览。
胤禟翻看着。
一边翻看他一边感叹连连:“不愧是张英张大人,果然字迹灵动,圆转流动,俊秀飘逸,令见者心悦诚服,儿臣更是万万不能及是也。”
再翻到胤禛的折子胤禟吹嘘得越发欢快:“四哥字迹狂放不羁,细细看去更具含有锋芒的凛冽孤高,果然是字如其人!”
最后是尚书马齐的。
胤禟刚要接着往下吹嘘,就被康熙打断了话:“朕问的是上面的内容而不是字迹!你要是喜欢今天三本折子拿回去各抄一百遍。”
胤禟:……
他瞬间板着脸,在太子胤礽憋笑的目光中再次将这三本折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康熙双手肘支棱在御案上,他目光灼灼直视着胤禟,倒是要看看这小子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胤禟平静的合上折子。
他伸出手用力鼓掌,声情并茂地喊道:“真不愧是四哥、张英大人和马齐大人,想法果然是出众,儿臣佩服佩嗷!”
康熙额头青筋暴跳。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胤禟,眼中写着威胁两字:“你说说看——偏偏你去过工地就闹出这样的事儿,还想忽悠朕?”
康熙扮动着手指。
嘎达嘎达的声响在胤禟耳边回荡。
胤禟脑海里瞬间冒出汗阿玛之前的威胁,先前的得意瞬间变成了恐惧——忽悠是不能忽悠的。
他瞬间乖巧立正。
三言两语就将来龙去脉交代了个清楚——事实上这些事情康熙大多也知道,只是从胤禟的说明下更加直接一些。
当然康熙忍不住说道:“你一开始不是说这火车是为了给太皇太后的一番孝心吗?怎么到最后”
偏偏和钱两个字较上劲了。
尤其是户部的折子,虽然没有明晃晃写着收入两字,可是在康熙眼里,上面的内容分明就是‘钱钱钱白银金子钱钱钱’。
胤禟诧异的看了康熙一眼。
他面色肃穆端正:“汗阿玛,乌库玛嬷数十年以来勤俭节约,更是教育孙儿们不要奢侈浪费,穷搞排场。儿臣怎么可能会违背乌库玛嬷一直以来的教导?火车一物不止是为了儿臣的孝心,更是为了朝廷的日后,为了大清子民的未来。”
康熙怔了怔。
他早已明白火车规划之后的价值,应该说就算朝臣没有上奏他也是定然会在后面一步一步去办。
偏偏在自己的眼里。
胤禟只是大题小做,一心只是为了太皇太后才拿出来的。
自己将此事推给三阿哥胤祉。
又何尝不是对于游手好闲的胤禟的不重视呢?康熙心中柔软,伸手摸了摸胤禟:“是朕错看了你。”
康熙沉声说:“恰好你三哥正在婚假,张英事务众多,朕看从今日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
胤禟突然想起一件事:“说起婚假,汗阿玛!儿臣和二哥还有一件事没告诉您!”
康熙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盯着胤禟眯了眯眼睛,心中忍不住怀疑到底是胤禟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康熙沉默良久,在胤禟催促下才慢吞吞的开口:“什么事?”
胤禟和太子胤礽相视一眼。
两人齐齐开口:“是关于隆科多的事。”
京城佟佳府。
一行车马缓缓驶入府邸内,一群仆役殷切的迎上前。隆科多翻身下马,脸上半点笑意都没,也懒得等福晋赫舍里氏一步,迈着大步就往正院走去。
佟国维尚且在外地工作。
府邸里只留下隆科多的额娘大赫舍里氏。她正拉着两个儿媳说话,听闻隆科多回来的消息原本冷淡的表情瞬间绽开成花朵,乐得合不拢嘴:“还不赶紧请三爷进来?”
大赫舍里氏揽着隆科多。
就算隆科多如今年长,也是自己疼爱的儿子。嘘寒问暖了好几句,等到外面仆役又来禀告三夫人来了,大赫舍里氏才愣了愣神。
两个媳妇可以眼观鼻鼻观心,权当做不知道三弟和三弟妹之间的波澜,可是大赫舍里氏不行啊。
隆科多是自己疼爱的幼子。
福晋赫舍里氏又是自己疼爱的侄女,这手心手背怎么就合不来呢?
偏偏一听到福晋赫舍里氏来了,隆科多先前的笑脸也彻底没了个干净,看都懒得看福晋一眼就甩手离去。
大赫舍里氏满脸惊讶。
她遥望着儿子的背影,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大赫舍里氏对侄女的态度顿时没了平日的温和,厉声询问道:“隆科多这是怎么了?”
“……额娘。”福晋赫舍里氏委屈得红了眼,抽了抽鼻子却是说不出话。
大赫舍里氏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她抬眸向立在媳妇身后的嬷嬷丫鬟看去。嬷嬷们心中本就有些愤懑,此刻纷纷上前将隆科多今日在外的恶行说了一遍。
可是与她们期待的不同。
大赫舍里氏根本没有提及隆科多一句坏话,她板着脸训斥着福晋赫舍里氏:“在外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也难怪隆科多会甩脸色给你看!你还好意思哭呢?”
福晋赫舍里氏懵了。
她一脸茫然无措的看着姑母,双手绞着帕子。
大赫舍里氏面色一沉。
她略微抬高了声音:“本福晋说得话你也不听了?”
“媳妇,媳妇不敢。”
“那就好。”佟国维福晋拉着福晋赫舍里氏的手唠叨着:“姑母能不疼你吗?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姑母回头就让隆科多到你院子里去!好好把爷的心拉住,管好家务再给额娘生个大胖孙子就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至于那四儿这般的低贱丫鬟,隆科多也不过是一时兴趣罢了,等过了这新鲜劲还不是揉圆揉扁任由你说?”
福晋赫舍里氏低头应了声。
在妯娌们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她心里倍感不是滋味,偏偏越是如此大赫舍里氏也是越发不满意,打从心底觉得她是在沾酸吃醋,在外面甩面子给爷看。
大赫舍里氏沉着脸。
她心里禁不住开始盘算着要如何‘教教’三媳妇。
福晋赫舍里氏身体微颤。
姑母冷厉的目光让她嘴中泛起了苦涩,刚刚嫁入佟佳府邸,就因姑母的偏爱而和妯娌关系骤降,如今自己……
好不容易离开正院以后。
福晋赫舍里氏心里头波澜阵阵,勉强撑着身体走回自己院子里,看着清冷寂静的院落她趴在桌上捂住嘴偷偷哭泣:“嬷嬷,你说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拉着爷的心?
自己和隆科多就没有一句能说得上来的话!过去自己遭姑母蒙骗还以为表哥心仪自己,没想到隆科多根本是个贪花好色之徒,对于自己这般容色平淡的根本连看一眼都不愿意,更不用说谈谈心了。
今日这大庭广众之下甩脸的行为,更是把福晋赫舍里氏心中最后一点爱恋也彻底毁灭。
她绞着帕子,心里浮现出姑母的话语:“孩子……吗?”
福晋赫舍里氏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新婚之时勉强还能来个五六天……打从那四儿来了以后就彻底没了音讯,她扳着手指一算——这已是足足两个月都没有踏入她的屋子了!
曾嬷嬷擦着眼角。
她忍不住抱住自家苦命的主子哭了出来:“小姐啊……”
无论是才华还是为人,主子都是赫舍里家数一数二的出挑,唯独缺憾的便是容貌差了些,换做其他良人也不为一件好事,可怎么就……偏偏碰上了爷这般的人呢?
主仆伤心的抱作一团。
在满是敌人的佟佳府里,两人哭也怕被其他人所看见,只得偷偷抽泣。
另一边的隆科多与李四儿倒是浓情蜜意,黏黏糊糊。
李四儿本就是贫户出身,又被精心教养,又侍奉了前任户部侍郎阿山不久,风情手段哪里是清粥小菜的福晋赫舍里氏能够比拟的?恰好隆科多正喜欢的便是颜色鲜艳,妩媚妖娆的,碰上了李四儿那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好似王八瞅绿豆对上眼,反正李四儿的风头是盖过了后院里的所有人。
依靠在隆科多的怀里,听着他对福晋赫舍里氏的抱怨和不满,李四儿心头的欢愉越来高涨起来。
福晋赫舍里氏和前任户部侍郎阿山的福晋赫舍里氏性格的的确确完全不一样,温柔贤惠,即便自己强占了隆科多也无甚反应。
可是即便这样又如何?
光看着她与阿山福晋同样是姿容平平的脸庞李四儿就满心愤恨。为什么你们这些长相丑陋,为人处事皆是糟糕透顶的女人可是成为正妻,而天人之姿的自己却得沦为贱妾奴婢任人蹉跎?
谁让你偏偏要姓赫舍里。
谁让你又偏偏得不到隆科多的欢心呢?
李四儿嘴角噙着一抹笑。
她眸底一丝狠厉转瞬即逝,之前阿山福晋对待她的那些事……自己定要一分一毫的都寻回来呢。
想到这里李四儿伸出纤纤玉手,勾起一缕散落在肩膀上的黑发,眼波流转朝着隆科多微送秋波。
“爷……就别提这么扫兴的事情了嘛!”她轻启红唇,指尖在隆科多的身上轻轻滑过:“嗯……?”
隆科多声音一停。
他禁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翻身将李四儿压在身下。
风雨之后两人倚靠在床边。
两名丫鬟低眉垂眼的递上一只玳瑁镶嵌银白铜水烟壶,李四儿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迷醉得眯了眯眼睛。
“怎么抽起水烟来着?”
“刚来的新货……爷要不要抽一口?”李四儿柔软无骨的窝在隆科多的怀里,双手将水烟壶奉送过来。
水烟是由烟草、蜂蜜和水果制成,不同的配方口感有着极大的差别——隆科多平日自然也有自己喜欢的类型。
不过自己喜欢的女人送上来的当然又是另一中滋味,隆科多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接过水烟壶打算尝上一口。
就在此刻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隆科多皱了皱眉,示意旁边的小丫鬟:“你去看看。”
小丫鬟应了声。
她匆匆走至门口,很快又慌慌张张的走了回来:“三爷!是福晋那来了人。”
隆科多面色一沉。
他没好气地摆摆手:“这中事说什么?”
至于李四儿更是手中动作一停。
正巧隆科多背对着自己,她也不加掩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浑身寒气逼人带着肉眼可见的恶意盯着那名小丫鬟。
居然敢帮着福晋拉人?
李四儿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明明是笑却是让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
院子里胆敢通风报信的人。
无一例外男的被卖去矿窑黑厂,女的被卖去南三胡同,下场说有多惨就有多惨。
小丫鬟面上血色尽褪。
她扑通跪倒在地,眼眶里泪水晃动:“三爷!是宫里娘娘传来的旨意,请福晋入宫小叙呢!”m.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