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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原来你也知道不得好死

    那两个守卫压根就不看他,平侯便没了力气,倒在一边,口中不知道多少咒骂,最后又疯疯癫癫地哭哭笑笑起来。

    平侯心中不知道多少思绪,而他终于被自己的思绪压垮。

    宴容再一次踏足密牢的时候,平侯几乎已经没个人样了。

    平侯身上溃烂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结痂,整个秘牢之中一片腥臭,昔日威武雄壮的平侯,如今已经成为一团狼狈,身上脏污不已的阶下囚。

    而反观宴容,他仍旧是如同在外头行走一般,身上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整个人光风霁月芝兰玉树,好似是外头哪个门阀世家的长子,仿佛完全与这处处腥臭、满地血污的密牢完全不相关。

    宴容来的时候应当是傍晚,不过平侯也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了,他甚至都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这里被关了多少个日夜。

    密牢的墙壁厚厚的,所有的窗户都不知道在哪里,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都仿佛是最黑暗的深处,如若不是墙壁上还点着几盏灯,恐怕要伸手不见五指。

    宴容到的时候并未发出一丝声响,平侯也并不知道看守自己的两个守卫什么时候变成了宴容,并不知道那人究竟在原地站了多久,目光之中又是怀着如何的讥讽,看着他如今的惨样。

    平侯躺在地上觉得难受,一个翻身,便猝不及防的和宴容对了个正着。

    墙壁上点着的几盏灯火,随着过堂的腥臭

    冷风微微摇曳,映照在那人的面具上,明明灭灭的带起丝丝冷光。

    宴容的眼睛便藏在这样的一张面具之后,看着他的神情甚至有些无悲无喜。

    他从来是美的,即便平侯心中对他厌恶至极,却也不得不承认,即使宴容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见他的面容,这个人也是少有的风姿。

    他只不过是站在那里,他身上雪白的长衫仿佛不沾一丝尘埃,但平侯见过他最疯狂的时刻,知道他手中拿着的那些刑具是如何疼痛,也知道他这双看上去无悲无喜的眼中,又能够涌动着怎样让人胆寒的疯狂和暴戾。

    而今日他拿着刑具的那只手,并没有拿着什么让他见了便发抖的东西,只是像那些世家郎君一般,斜斜的拿着一柄折扇,见平侯已经发现了他的所在,那柄折扇就在他的手心之中一敲一敲的,发出一点沉闷的声响。

    哒,哒,哒……

    密牢之中什么时候都是安静的,这里虽然不知道关押了多少犯人,但是从来听不见别的密牢之中犯人传来什么动静。

    所有的空气仿佛都已经寂静,而宴容手中折扇敲打掌心的声音,便变得格外的清脆响亮。

    哒,哒,哒,一下一下的,就好似敲在了平侯的心上,将平侯这颗已经千疮百孔,不能在承受一丝压力的心,一点一点的击碎。

    平侯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沦落到这般境地,心中涌上的竟是茫然和莫大的恍然

    。

    他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的负隅顽抗好像都是笑话。

    眼见着宴容这般模样,知道他消失了好几日才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虽然什么也不曾说,什么也不曾给他看到,但他却知道这是一个玄妙的信号,向他传递着某些信息。

    譬如说他心中最珍爱的那些人已经被他一网打尽,而他使了浑身解数,想要保存下来的那一点血脉命根子,恐怕也已经握在他的手中,甚至很有可能烟消云散。

    平侯忽然已没有了叫骂的力气,他不再目眦欲裂的瞪着宴容,只是好像一个将死之人一样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说到:“你来做什么,来看我最后的笑话?”

    宴容敲打着掌心的折扇停了下来。

    他终于开口。

    比起平侯那消散在这腥臭空气中的虚弱声音,宴容的声音要低沉的多,往常他听着总觉得平平无奇,而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宴容的声音更好似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勾魂低语。

    “平侯那日同我说的话可还记得?那如今可还认得这是什么?”

    宴容似乎从衣袖之中取出了某物,他冷冷的松开了手,这件东西便掉在地上,和地上那些将要干涸,却还未干涸的粘糊血迹粘在一起。

    也许平侯早已经猜到这些东西和什么有关,他本不想去看,可是耳边又似乎听到那东西落地的时候传来了清脆的叮当声,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转过了头。

    掉落在地

    上的是一串漂亮的金铃铛,上头系着一块被踩扁了的平安锁。

    而这平安锁上头还吊着一个用红布缝着的三角包,这三角包里头鼓鼓囊囊的,即便没有拆开,平侯也知道这个三角包里头是他亲手包进去的大米、茶叶和铜钱。

    这是常见的小物件,谁家有了新生儿,孩子的父母心中怜爱无比,总想着要让孩子平安长大,便会打造这样金光闪闪的平安锁挂在孩子的脖子上,再用红布和大米等物件儿缝制一个三角包,以保新生儿平安健康长大。

    这些东西究竟有没有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代表着父母对孩子的一片怜爱温柔之心,而平侯的目光落在这三角包和平安锁上时,即使他已经觉得此事没有再说的必要,浑身却还是席卷上莫大的痛苦。

    “你……”

    平侯忍无可忍,从喉咙和齿缝深处挤出最后的悲鸣。

    而宴容却并无什么耐心听他要说什么,便在平侯的目光之中,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脚就这样踩在了那平安锁和三角包的上面,将这两个代表着童真童趣和无限怜爱的小玩意儿,直接踩进了地上那一滩血污之中。

    平侯在受刑的时候都不曾因痛落下泪水,可这时他的眼眶还是红了,含着那么几滴从心底深处涌出来的悲愤之泪,一滴滴的顺着平侯脸上干涸的血迹流下。

    “丧心病狂,你不得好死!”

    平侯忍不住痛骂,而这话却引来了宴容的

    低笑:“原来你也知道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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