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着些，从小就毛毛躁躁的。”
宴容半是埋怨半是宠溺地说了一句，萧云疏便羞得抬不起头来了。
“大人这样说，难不成还见过少时的我……胡说八道……”
萧云疏低低地嘟囔，而宴容却失笑：“怎么不曾见过？当年萧氏的掌上明珠恃才傲物的模样，在下有幸见过，还得了小小女郎的许多句教诲与赠物，心中亦有感悟。”
萧云疏惊得顾不上羞赧了，猛地抬起头来：“大人见过我？”
“见过。”
宴容并不占她便宜，将她扶正了，便退到了一边，将桌案上险些被打翻的那些青瓷酒盏一点点理好。
萧云疏心中惊愕极了，将羞赧都抛到脑后去了，凑到宴容的身边奇道：“不应当的，大人这般人物，我若是少时见过，定然不会忘记，缘何我心中毫无印象？”
宴容将这小狐狸心爱的青瓷酒盏理好，才转过身来，微微倾身到萧云疏的身前。
他与萧云疏离的极近，呼吸都好似要交缠在了一起，宴容闻到一点儿浅淡的果酒气从她的肩上传来，并未退去，而是看着她的眼：“当年种种，小郡主从未见过我的真容。”
萧云疏想说什么，宴容却已经将她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的半面面具上：“可要瞧瞧？”
萧云疏浑然没有想到，宴容会问她要不要看看他的模样。
扑通，扑通——耳边的风声似乎都听不清了，萧云疏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看到
面前这人一双沉静的双眼。
掌心的面具冰凉，却也能够接触到宴容下半张脸的一点儿肌肤，萧云疏愣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指尖仿佛被火烫了一下，心中也如同烛泪倏忽落下一般，猛然松开了手。
“不敢冒犯大人……”
萧云疏的眼神有些躲闪，宴容也并不逼她。
他笑了两声，便从萧云疏的身边退开：“夜深了，小郡主早些回去休息罢。”
宴容不再提起这件事情，他一退开，萧云疏便觉得心中似乎哪里空落落的。
她下意识伸手，不知是后悔了，还是想要抓住宴容的衣袖。
可惜她却只捉到一点儿如水的衣角，从她的掌心滑了过去。
“小郡主可有什么想说的？”
宴容没有回头，他将桌案上酒盏都收到来时带来的小盒子之中，一手提了起来，一边问道。
“……没有。”
萧云疏心中复杂，不知如何言语，低下了头。
“无妨，来日方长。”
宴容并不在意，他的嗓音之中还含了笑，知道萧云疏伸手只捉到他的衣角，便转过身去，将手递到萧云疏面前：“我伺候小郡主回寝宫。”
他手背朝上，并非是来牵她，而是如同所有的奴才伺候主子一般，一手提着东西，另外一只手给个手背，便是扶着主子了，不敢太过冒犯。
萧云疏心中晦涩难安，似有千言万语却言难开口，最终也不过化为一声叹息，将手搭在了宴容的手背上。
“来日方长。”
世人堪不破功过，而萧云疏这一夜，堪不破的只有自己罢了。
*
不过就算萧云疏喝醉了酒，她早做好的安排却并不会停下。
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夜未归，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瑞麟宫的侧门刚开的时候，她就偷偷摸摸地跑了进来。
她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跑回去的时候还在路上骂了几句“白做功夫”、“浪费时间”，却不知道三思的眼睛早已经盯准了她，等小主子一醒，所有的消息便会到她手中。
*
翌日。
萧云疏醒来的时候，还觉得头有些疼。
昨夜发生了什么她记得不大清晰了，只记得自己在小花园与筱青筱悠喝酒，说了些话，到后来便迷迷糊糊的，什么也没记住。
她喝了酒之后便不大能控制住自己，做了什么也会全然忘记。
萧云疏不喜欢失控，更不喜欢将自己心中所想毫无保留地说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她平常皆克制着自己，很少饮酒的缘故。
她以为果酒不醉人，却到底还是她自负了，那果酒醉不了人，却偏偏醉了她，叫她后来的记忆模糊地一塌糊涂，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萧云疏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听到动静的筱青筱悠便放下手中活计，过来伺候她起床穿衣。
“昨夜是你们送我回来的？”
筱悠正替萧云疏系衣裳，欲言又止，筱青却走到她身前，接过了她手里的活计，悄悄朝筱悠使了个眼色，随后从容无比地说道：“
是，小郡主后来醉了，是奴婢哄着郡主回来休息的。”
萧云疏果然不曾怀疑，她忘得一干二净，并不知自己昨夜做了什么，更不知昨夜有人在自己身边与自己说了这样多的话，还告诉了她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她很快洗漱好了，方姑姑便带了早膳过来，萧云疏边用膳，边听三思汇报她盯了一夜的消息。
与她料想的相差无几，某人和玉侧妃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却被萧云疏搅和了个天翻地覆，偷鸡不成蚀把米。
正当萧云疏在想接下来的计谋之时，倒见江畚提着小医箱过来。
他这几日倒常常来萧云疏这里作个把脉样子，其实就是走个过场，萧云疏见他来了，还问他可曾用过早膳，要不要在殿中给他搬个屏风。
江畚说他在淮殷公主那里用过了早膳，萧云疏也不强留，反倒是江畚走了过场之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是在等萧云疏问他。
“怎么？今儿有什么新鲜消息？”
萧云疏见江畚一副憋不住的样子，从善如流地问，江畚立即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昨儿玉侧妃宫中出了大事，如今整个太医院都在津津乐道。”
江畚一副“我有猛料”的样子，却不料萧云疏几个却十分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一般，甚至连方姑姑给他奉上一盏茶的时候，还悄悄提醒道：“我家郡主熟知此事。”
江畚立即恍然大悟，反应过来，这位小郡主是个
和他顶头主子一样坏的流墨的角色，便将前头那些说出来逗得萧淮殷忍不住大笑的话全舍去了，只说后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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