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顿了顿，飞快地瞧了眼站在床尾的中年男人，这才开口继续说：“我是瞧见，那辆车的前面原本是站着一个小孩的，你丈夫是为了救那个小孩，才被车撞的！那个小孩家就住在附近，你可以去那个小孩家里问问啊！就103号，二楼那一户！”
那个男孩家的住址，张静槐是知道的。
可是因为没有人证，加上那户人家根本就不承认，所以她不想就这么找上门去，不然就算去了也没用，只会徒增生气。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了老奶奶这个人证，她就不怕那户人家再抵赖。
“奶奶，”她期盼地看着老奶奶，恳请道：“如果那个男孩和他的家长不承认，您能为我作证么？只需要跟警察说出那天你看见的事情就好。”
老太太显得有些迟疑，没有马上回答，并且又是飞快地看了一眼站在床尾的中年男人。
“额……可以！你去吧，如果他不承认，你再来找我。不过…不过我今天有点累了，精神有些吃不消，你能不能、能不能改天再来？”
“ 好，那您先休息吧。”她起身告辞。
临出门前，她觉得好像哪里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出来。
从老奶奶家出来，她没有直接去那个小男孩的家里，而是先回了一趟家。
她直觉那小男孩的家里人应该不会很好讲话，所以她得带着人去，多一张嘴，就多一个发言的机会。
回到家后，她先是跟
张鸿福以及曲奶奶说了自己的收获，然后跟他们两人说了接下来去到那个男孩家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才带着他们出门。
到了103栋楼，走到二楼一看，门竟然是关着的。
张静槐心里咯噔一下，猜想这户人家是不是已经搬走了。
就在她沉下脸的时候，张鸿福用手捂着玻璃，眼睛贴在玻璃上往里看，“东西都还在嘞，电池、收音机，都还在！应该不是跑路了，八成是躲到亲戚家去了。”
“那你们先回去，我去一趟派出所，拜托人家帮忙找找。”
“我陪你去！”张鸿福说着就走在了前头。
张静槐拒绝，“别了，你和奶奶回家吧，我不放心奶奶一个人在家。”
曲奶奶想说自己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可张静槐伸手打断了她的话。
最后，还是张静槐一个人去了派出所，跟负责曲学林车祸案件的同志说明了情况。
那位同志让她不要担心，说在事情还没调查之前，肯定不会让小男孩一家搬走。
另外对于那个愿意作证的老太太，他们也会尽早上门去探访，了解实际情况，掌握第一手的证据。
处理完派出所这边的事情，张静槐马不停蹄赶回家。
到家后的她一边走向厨房，一边和张鸿福、曲奶奶说在派出所那边的情况。
说着，她又穿上围裙，在厨房置物架上挑选了几样今天买的菜，开始做饭。
曲奶奶走过来，说：“你歇着吧，我来！”
“不
用，您去歇着吧，我先把汤炖上，一会儿送去医院给学林。”
“我来！你都跑了一天了，没能坐下歇会儿，快去坐着吧，我来！”
张静槐哪里坐得住，她恨不得找事情来干，让自己忙起来，这样她就没有时间悲伤了。
她像颗松一样站在洗菜池面前，任凭曲奶奶怎么说，怎么拉，就是不动。
最后，曲奶奶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放弃，站在厨房门口叹气说：“我们家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让学林讨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啊。”
“哎~”张鸿福反驳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当初要不是有学林这孩子，小妮儿早就淹死在河里了！只能说是她们两个有福分，天生就应该在一起，互帮补助。”
曲奶奶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愁眉未展，“是我们家亏欠了小妮儿，学林亏欠了小妮儿！小妮儿你放心，往后学林和奶奶都会加倍地对你好的！往后你就是奶奶的亲孙女，要是学林这孩子欺负你，你就跟奶奶说，奶奶肯定狠狠地收拾他！”
张静槐勉强咧嘴笑笑，疲惫得都没有开口回应的力气。
“就是我瞧着学林这次伤得不轻，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游泳啊，会不会……会不会再留下点残疾？”
一想到曲学林以后可能会瘸腿，她的眉头就蹙得更深。
拧眉思绪了好半晌，她跟下定了什么决心那般，坚决道：“小妮儿！要是学林留下了残疾，我是不
愿意让他拖累你的！到时候你自己想吧，要是你想另外再找一个，奶奶绝对不会反对的！到时候我就和学林回老家去，不拖累恁！”
“咦！”张鸿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急得直跺脚，“你说的这是啥话嘞！现在孩儿好好嘞，你咋尽说这不吉利的话！别说学林以后肯定没事了，就算他瘸腿，俺家小妮儿肯定也不会那号那什么……那什么来着的人！”
张静槐低头切着菜，语调平稳地说：“学林以后估计不能再作为游泳运动员游泳了。”
“啥？”曲奶奶紧张，“医生说了？”
张鸿福也走了过来，“咋？他真的要瘸了？”
张静槐继续切着菜，只是一晃神，差点就切到了手。
她放下菜刀，手轻轻地撑在案板的两边，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才说：“医生说，只要好好治疗，应该不会残疾，但是要想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况，几乎不可能。”
闻言，张鸿福松了口气，抚着自己的胸口，说：“不瘸就行，不瘸就行。不游泳就不游泳嘛，反正游泳也挣不了什么大钱，到时候不能游泳了，就跟我回去养猪。等我老了，整个养猪场都留给他和小妮儿。”
曲奶奶和张静槐却没有他那么乐观，她们都知道游泳对于曲学林来说是什么。
“没事。”曲奶奶满是愁容的脸上忽然裂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不能比赛，就搁家里游着玩玩嘛。”
“嗯，我给他
建个游泳池。”像是随口一说的语气，但是这话从张静槐的嘴里出来，那便代表着一定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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