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高台上的帕里奥,多日不见,帕里奥更显阴郁,和之前阳光的形象渐行渐远。
帕里奥也发现了阿瑟一行人,待阿瑟走到跟前,目无表情的开口道:
“左。”
阿瑟几人看出了帕里奥的意思,并没有什么表示,现在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
几人跟随着左边的队伍被带到了一排简易的房屋里,房屋背山而建,外面看着狭小,里面空间却是极大,一大片连绵的床铺,已有很多人在里面了。
其中大部分都是冒险者,年轻人居多,想必是年轻人更难抗拒诱惑。
一进屋,有几个冒险者就嚷嚷起来:“酒在哪里?酒在哪里呢?快让我们喝点暖暖身子,太冷了。”
“做梦去吧,哪有酒,这里连壁炉都没有!”一个早来的年轻冒险者忿忿的说道。
果然屋内空荡荡的,除了床铺没有任何其它设施,几个嚷嚷的冒险者悻悻的找个床位躺下,裹上污黑的被褥,嘴里嘀咕着:
“唉,至少还能挡个风雪,挺好。”
阿瑟几人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阿瑟开口说道:
“教廷召集这么多的冒险者干什么?”
“不止有冒险者,看着刚才排队的人流中还有很多的佣兵,农夫,甚至有女人和小孩,难道教廷会真有这么好心?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穆图的观察很仔细。
“的确有问题,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遇到的那个教廷叛逃骑士吗?他所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希杰把自己以前的调查和猜测也说了出来。
“这次恐怕会很危险,进了教廷营地,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希杰担忧道。
除了阿瑟,几人只知道希杰曾是光明骑士,现在正被教廷通缉,却并不了解详细的情况,听了希杰的解释,才知道希杰以往的经历。
“还有这种事?帝国绝不会允许这类事发生,教廷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穆图出奇的愤怒,直接站了起来。
“看看这些底层的大众,多么可怜,他们从一出生就没享受过世间的荣华,稍大一点就得为生活去奔波,无论多么努力都难能不为生活发愁,如今被骑士所描绘的美好诱惑而来,哪怕最终只提供粗茶淡饭,没有美酒佳肴,他们也会心生感激,他们的生活都如此艰难了,还是有人不愿意放过他们吗!”穆图十分愤慨。
穆图虽然年纪不大,却脚步遍布帝国,见识了太多贫苦人的生活,对底层的人生深有体会。
“你们知道我这么多年吟游诗人生涯,最受触动的是什么吗?不是那些英雄史诗,也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而是普通百姓的生活,一次我在一个饭店吃饭,旁边来了一个衣着破旧的人,是破旧但是绝不污秽或者破烂,就像是普通的旧衣服,看着就像一个普通劳动者,他点了一碗面,我看着他把碗中的所有东西吃光,汤喝光,什么都没有剩。”
“自此以后我开始观察不同的人吃饭,我发现很多底层人民都是这个样子,而我自己经常剩很多食物,要么吃面不喝汤,要么剩饭,甚至吃饭养成了剩点食物的习惯,可我看到那个人后,我就问自己,你凭什么?”
“这只是一件极其小的事情,但你们知道这给我带来的触动吗?”穆图继续说道。
没有人笑话穆图的细致敏感,他们都能明白穆图的触动,或许浪费不是有钱人的专利,但是节省却是穷人赖以生存的习惯,他们什么都舍不得浪费。
“你是个好孩子。”希杰拍了拍穆图的肩膀。
“我曾是个光明骑士,我的理想就是捍卫你所说的那些人的权利,我以为我一直都在做理想中的事,可直到有一天我才发现,我们不过是权贵手中的棋子,我们手中的剑,指向的不是敌人,也不是世间的不公,而是不服从权贵奴役的人,有时候我倒真希望能有一个裁决一切的神灵。”
“神灵?就算真的有神灵他们会在乎渺小的我们吗?自古至今,从蛮荒到所谓的文明,所有的规则都是上位者定的,但这世界太复杂了,没有一条明确的规则能清晰界定对与错,黑与白,所有的规则都是权贵维护自己特权的工具,其实对很多人来说,这世间有的只是生存。”穆图无奈道。
“既然规则都是我们人自己定的,总会有愿意去改变世界,消灭特权,让世界更美好的人吧。”阿瑟开口道。
“改变世界?也许很多人之前的确这么想,但人的本性是贪婪的,很多人痛恨的不是特权,而是痛恨拥有特权的不是自己,他们一旦尝过权利的滋味,就绝不舍得再与人分享。”穆图对阿瑟的想法嗤之以鼻。
“我们总该抱有希望。”
“我就是感到没有希望才去做的吟游诗人,可我见的越多,越热爱这个世间的人,可也越悲观,越无力。”穆图叹道,稚嫩的面容上有着不符的沧桑。
阿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这个世界,他了解的太少,经历的也太少,甚至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但一些种子一旦发芽,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晚上,帕里奥来到阿瑟所在的屋里。
“你,你,还有你们,跟着我走。”帕里奥指着阿瑟几人。
几人被带到了另一处无人的营房里。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一进屋,帕里奥就问道。
“我们路上遇到了光明骑士在召集冒险者,说这里有美酒佳肴,我们感到很奇怪,就跟过来了。”
“这事不是你们能掺和的,等找个机会我把你们送出去,雾月也即将结束,你们回罗摩小镇吧。”帕里奥说道。
“教廷为什么召集那么多的冒险者?”希杰开口问道。
“不知道。”
“连你都不知道吗?”阿瑟惊讶道。
“我也只是刚被调入这个营地,只是圣徒预备队的一员,没有太多的权限。”帕里奥解释道。
“你带走的那个教廷逃兵怎么样了,你调查出来什么了吗?”
“他被带走了,我再没见过他。”帕里奥开口道,“不过……”
“这次回来我也在暗中调查,营地内的确经常被送进大批的民众,有很多被遣送出去了,但大部分都被送入了一个山洞里,再也没有出来,那是整个教廷营地的核心区域,目前我还没有权利进去。”
“可以把我送进去吗?”希杰思索了一下问道。
“我倒是可以把你送进去,但进去之后,恐怕……”
后面的话帕里奥没有说,但阿瑟几人都明白,进去容易出来难,之前进去的人都没有再出来,里面肯定发生了不为人知可怖的事。
“把我送进去,其他人你把他们送出营地吧。”希杰再次独揽道。
“我们一起,卡冈都亚都闯出来了,教廷营地又怕什么。”图特说道。
“对。”阿瑟几人也依旧坚持要去。
“还是一起吧,你一个人势单力薄。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几个人一起也有突围的机会。”帕里奥也说道。
“嗯。”
“这样还是太危险了,这里毕竟是教廷营地,光明骑士太多了,不知道你们信不信的过我,我认识天启骑士团的团长利尔达伯爵,我可以请求他派出骑士团来。”这时穆图开口道。
帕里奥盯着穆图,这是他第一次见这年轻的吟游诗人,他并不知道穆图是谁,但帕里奥也没有问,只是看向阿瑟几人。
“把穆图送出去吧,我们信任他。”阿瑟点了点头说道。
“那么,今晚我送你出去,这里到天启骑士团驻地最快也需要一天,一来一回两天时间,我两天后再送他们进去山洞。”帕里奥算了一下时间,对穆图说道。
就这样说定了,两天后帕里奥会将阿瑟一行人送进营地的核心区域。
夜晚,穆图被帕里奥偷偷送出了营地,对于穆图的提议,阿瑟几人都没有当真,哪怕他真的认识天启骑士团的团长,团长也不可能为了几个无足轻重的人与教廷发生摩擦。
“这或许是穆图想要离开找的理由吧。”
不过阿瑟几人都能理解,穆图只是一个吟游诗人,不是战士也不是魔法师,他们也不愿让他呆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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