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两指间寒芒一闪而过,手一抖,那寒芒光华大作,蓝蒙蒙的冷光淬着杀意,朝着李长明的眉心刺去。
“二弟小心!”赵应荣看的真真切切的,飞身扑到李长明的身上,把他扑倒在地,随后大刀在二人身前一横。
“当啷”一声,寒芒重重撞上刀身,那刀身如同薄纸一般不堪一击,一簇寒芒在刀身上洞穿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空洞,如入无人之地,眼看着就要扎到赵应荣的身上。
千钧一发之时,两道半透明的细软长丝破空而出,无声无息的缠在了赵应荣和李长明的身上,飞快的向上一甩,随即砸在了不远处的血泊里。
那一簇寒芒刺了个空,叮叮当当的掉在地上,光华敛尽,露出了真容。
竟是一枚枚淬了毒的五角梅花钉。
姚杳双眸一缩,看了那梅花钉一眼,目光上移,审视的落到了窦威岐的身上。
还没等窦威岐回过神来,姚杳便飞身而起,数道无影丝从袖中齐齐激射出来,吊住了他的脖颈,把他累得直翻白眼儿。
她错了错牙,把窦威岐重重的扔到了地上。
她回身大喊道:“王显,给他绑起来。”
王显清脆的应了一声,拎着绳索上前,大有出了一口恶气的痛快。
“哎哟,摔死老子了。”不远处,李长明哎哟一声,他先是掉在地上,又被随之而来的赵应荣砸了个结结实实,真是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了。
赵应荣从李长明的身上爬起来,又扶着李长明站起身,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了一番,心急如焚的问道:“二弟,没事吧,有没有哪受伤了?”
李长明半是尴尬,半是嫌弃的推开赵应荣的手,嘁了一声:“我皮糙肉厚的怕什么,大哥可是莽撞了,伤了大哥,可是我的罪过。”
赵应荣嘿嘿干笑两声,正要说些什么,赵浮生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眼看到了被捆着吊在树上的窦威岐,他喘着粗气,愤恨不已道:“爹,二叔,小的们在荆棘丛地下挖出来了二百多个硝石筒,不知道还有没有没挖出来的。”
这是摆明了打算把他们赶尽杀绝啊,李长明恨极了,恨不能踹死那个窦威岐。
赵浮生赶忙拉住李长明,摇着头急切道:“二叔,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咱们得赶紧走啊。”
“对对对,浮生说的对。”赵应荣连连点头:“二弟,留着性命在,咱们好好的跟那畜生算这笔账。”
李长明忍了又忍,走到韩长暮跟前,一扫方才的敌视和狂躁,客客气气的开口:“这位大人,不知,可有什么脱身之计?”
气氛平和了下来,韩长暮紧绷的心神也松弛了,淡薄道:“二当家的应当知道,山寨的北侧有一条小路可以下山吧。”
李长明更了一下,他虽然鲁直没脑子,但也十分清楚,现在不是计较韩长暮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更不是做无谓的争执的时候。
他挥了一下手,对赵浮生道:“贤侄,你去召集人手,把山寨北侧的栅栏打开,让所有人即刻从那里下山,一刻都不得耽误。”
赵应荣和赵浮生显然之前并不知道那条路,听到李长明这话,皆是一愣。
李长明轻咳了一声:“先离开这里,此事,我回头再跟大哥细说。”
听到真的要离开,抛下他们经营了数十年的青云寨,赵应荣顿时悲从心来,犹豫道:“真的,要走吗?”
“大哥!”
“爹!”
李长明和赵浮生齐齐开口。
赵应荣更了一下:“也是,也是,走吧。”
生死存亡之际,所有的人动作都很快,也幸好青云寨离羽林军驻扎的地方隔了一道极深极广的悬崖,漆黑一片的山寨里即便有再大的动静,也不会惊动了羽林军。
不过一刻的功夫,大部分的水匪和幸存下来的姑娘们都聚在了山寨北侧的那一堆太湖石旁,赵应荣一声令下,北侧的栅栏随即轰然倒塌,水匪们都心情沉重的三五成群的离开了山寨。
时间仓促,来不及收拾,匆忙之间,他们只带走了细软,连衣裳都没带走几件儿,有些人还穿着漏脚趾头的草鞋,有些人走出山寨,回头看了一眼如同暗兽一般静静趴伏在山间的寨门,抹了一把眼睛。
这数百人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只听得到粗重的呼吸声。
赵应荣李长明和赵浮生看着水匪们一个个走出山寨,走到山间,悲伤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面对这种局面,薛绶有几分心虚,但又不能真的什么都不说,他试探着上前一步:“大当家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事情过去了,我先回来看看,若损伤不大,咱们还能重建青云寨,若这个地方真的不复存在了,咱们还可以再找别的地方另立山头。”
赵应荣没什么心情应付薛绶,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这话也就听听罢了,另立山头,哪有这么容易。
他掂了掂肩头沉甸甸的包袱,这大半辈子的积蓄都在里头了,他慎之又慎的抓着胸前的系带,让赵浮生和李长明押着窦威岐先走。
一看到窦威岐,他就怒火攻心,全靠着要跟窦威岐秋后算账这个信念支撑着,离开了青云寨。
因着怕惊动山对面的羽林军,韩长暮他们不敢燃灯,只能摸黑在山间行走。
暗沉沉的深夜里,更深露重,崎岖的山路比白日里更加难走,这个时候,大家伙儿也不顾上什么了,水匪和姑娘们互相搀扶着,翻过山石,跨过草木,趟过溪流,一步步艰难的往山下赶去。
“大人,你遇上顾辰他们了吗?”直到此时,姚杳才有功夫问韩长暮这件事情。
“依你所见,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对韩长云出手。”韩长暮点点头,将遇到顾辰他们几人的情形仔细说了说,偏着头看着姚杳,那一双黑亮的杏眸在黑夜里显得熠熠生辉。
姚杳一时有些踟蹰,这事情实在是太过敏感了,那几个人都是韩长暮的手下,虽然称不上是心腹,但好歹一起走过一趟陇右道,都是同生共死过的,怀疑谁不怀疑谁,都不妥当。
韩长暮察觉到了姚杳的犹豫,淡薄道:“不妨事,你只管说就是了。”
姚杳轻咳了一声:“要说行走的顺序,当然是程总旗最为可疑,可是她没有理由这么做,打伤了七爷,令殿下被抓,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韩长暮亦是百思不得其解,思忖片刻:“或者她背后另有其人,或者,她另有所图。”
姚杳并不认同韩长暮这话:“这些都是大人的猜测,并无实据,大人若真的想查出事情的真相,依卑职所见,大人不宜胡乱猜测预设立场,毕竟,”她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言语:“毕竟,当时在场的几个人都有嫌疑。”
这话刚好被冷临江听了个正着,满脸的愤愤不平:“诶,阿杳,我也有嫌疑吗?你这样草木皆兵,怀疑上峰,就不怕我给你穿小鞋吗?”
姚杳不屑的撇了撇嘴:“你的心眼儿这样小,就不怕平康坊的花娘们嫌弃你吗?”
冷临江嘁了一声,闷着头往前走。
谢孟夏一路用杀人的目光盯着清浅,把她盯着如芒在背,浑身的不自在,才错了错牙,对韩长暮凶神恶煞道:“久朝,你得把她交给我,让我报仇。”
韩长暮没什么表情的漠然道:“都随你。”
他答应的太痛快了,完全出乎了谢孟夏的意料,他瞪着眼看了韩长暮半晌:“那你救她干什么,把她扔在山寨里自生自灭不得了?”
“......”韩长暮一阵哑然。
其实韩长暮对于带着清浅离开这件事,一直是十分矛盾的,这矛盾并非是因为还有情意,而是源于被背叛之后的难以接受和自我否定,当然,也源于他对祁明惠身上的那份明帝遗宝的舆图的觊觎之心。
若他所料不错,得到了祁明惠身上的那份舆图,与自己手上的两张拼合起来,就是一张完整的明帝遗宝的舆图。
不管这遗宝是真是假,就凭它能令这么多人狂热的,前仆后继的,填进去无数条人命的去寻找,便值得他也去寻找一番。
想到这里,他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一脸淡薄的笑了笑:“死是最容易的,生不如死才是最难的。”
谢孟夏嘶了一声,啧啧舌:“果然是玉面阎罗,狠,真狠。”
说着,他做出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三步两步追上了前头大丫,自来熟的套起话来:“诶,小姑娘,你叫什么啊,多大了,你跟阿杳是认识的吧,你们怎么认识的啊,阿杳这次以身犯险,就是为了救你的吧,你好福气啊,阿杳从来都没有主动替我做过什么事情。”
“......”姚杳在后头听得一脸气闷,狠狠的错了错牙:“大人,卑职可以大人吗?”
韩长暮忍着笑反问了一句:“你敢打汉王殿下?”看到姚杳沮丧的摇了摇头,他转瞬莞尔:“这么多水匪,你随便挑一个出气,我权当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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