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仙宫
陆西烛又站在熟悉的宫门前, 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景色,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说真的,其实还是洛天青那里呆着舒服, 没人管、没人问,他想去哪就去哪, 就算是一天到晚都腻在洛以渐那里, 回去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会追问。
他叹了口气,抬起沉重的腿一步步地走上台阶。
“白莲仙子回来了。”
陆西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扬起纯真又灿烂的笑容,目光中没有一丝防备地转过身。
他笑盈盈地说:“没想到一回这琉仙宫,第一个见到的竟是雪公子。”
雪暮云凝视着眼前这的人, 只觉得心头仿佛撒满了盐,苦涩无比。
真的是……太令人厌恶了!
陆西烛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是脱离了仙尊的视线范围, 雪暮云对他的态度格外冷淡,但冷淡的深处却又泛出一股复杂的憎恶, 交织成奇怪的情绪。
不过很快,他的视线便停留在了雪暮云的腰间,那里竟然挂着一枚泛着青光的子弹,赫然就是他送给仙尊的那一颗。
陆西烛差点没笑出来, 把子弹当成玉佩挂在腰间, 还真是不常见啊。
雪暮云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这才微微勾起嘴角, 用两根白玉般的手指捏起子弹。
“仙尊说宝库里的东西我可以随便拿,当时看到这奇怪的东西我便觉得有意思, 就向仙尊讨了过来。”
说着, 他取下子弹, 递到陆西烛的面前,让他能够看清楚。
“仙尊还专门在上面刻下了我的名字,你说,这份礼物是不是很贵重?”
陆西烛挑了挑眉,眼中透出淡淡笑意,平静地像是无风的水面,没有半点波澜。
“确实不错,不过雪公子只拿了这么个青品宝器,岂不是亏了?”
雪暮云没看到臆想之中的伤心绝望,心头泛起淡淡的焦躁,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怎么会亏,毕竟这可是某人专门送给仙尊的礼物,虽然品阶低了点,但也算是颇有价值。”
陆西烛这才恍然大悟,似乎终于想起这是他送的东西。他笑眯了眼睛,手一伸,上面浮出淡淡的青光,只见五六颗子弹躺在手掌心。
他非常大方地说:“既然雪公子喜欢,那我也绝不会吝啬。这些都是我新炼的,熟练度比之前要高多了,你细细看这工艺绝对比仙尊给你的那颗要好。”
“而且也没有刻字,你想刻多少都行。这东西不值钱,我就不向雪公子收取灵石了,随便拿着玩便好。”
雪暮云愣在原地,片刻后脸色涨得通红,原本清风皎月般的笑容都维持不住,扭曲成了狰狞。
他是故意的!
陆西烛见他这般模样,愈发肯定心中猜想,这雪暮云绝对是被夺舍了,哪里还有原著中的半分风姿。
只是不知道夺舍的究竟是何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只做看不见他的脸色,笑嘻嘻地直接把子弹塞进雪暮云的掌心。
“以后大家都是伺候仙尊的人了,这点小东西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雪暮云却是怒上心头,直接一把甩开陆西烛的手,任那些子弹散落在地上。
“不必了,你自己好好留着!”
陆西烛看着他离开,无奈地耸了耸肩,将地上的子弹全部收起,这才溜溜达达地朝王萧然那里而去。
王萧然的日子过得还行,如果不听他那些啰嗦就更好了。
陆西烛歪在椅子上,给自己剥了个颗果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他抱怨。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王萧然怒目而视,差点没被陆西烛悠闲自在的模样给气死。
陆西烛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很是敷衍地说:“听了听了。”
王萧然憋了一口气,甩着袖子来回走动,脚步声重得都快把地板给踏破了。
“这个雪暮云真是太难对付了,他简直就是仙尊肚子里的应声虫。仙尊讲上句,他立刻就能接住下去。仙尊一个眼神,他便知道仙尊要的是什么!”
王萧然皱紧眉头,原本陆西烛就够不要脸了,没想到新来的这个更不要脸。
陆西烛剥果皮的手指一顿,王萧然说了这么多废话,总算有一句说到了点子上。
雪暮云对仙尊这么了解吗?
“那你这段日子有看他跟琉仙宫、月羽宫的人有联系吗?”
王萧然摇了摇头,雪暮云天天粘着仙尊,哪有空做这些。
他看向半分都不急、心思不知飞到哪去的陆西烛,砰砰砰拍了拍他面前的桌子,气急败坏地说:“你都一点都不急吗?仙尊都快被他给迷晕了!”
陆西烛嚼着新鲜的果肉,急啊,他急得很。
王萧然差点没仰倒,呸,他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陆西烛无辜地笑着:那自然是因为有人比他更急啊,虽然他不知道他在急些什么。
……
洛斯年在看来自仙界十八州的简报,陆西烛则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的炉子。
两人各做各的,一时倒是默契非常。
然而很快,砰的一声巨响,惊得洛斯年立刻抬起头来朝陆西烛看去。只见一片黑雾从炉子里滚滚而来,完全把陆西烛的小身板笼罩了进去。
他拧起眉,放下手中的玉简,大步走了过去,长袖一挥将黑雾都挥散,一把抓住陆西烛挡住脸的手,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陆西烛却是左挡右挡地护住自己的脸,可怜兮兮地说:“陛下,我没事,不用看了!”
可洛斯年哪里会听他的,大力扯下他的手,然后便愣住了。
只见陆西烛白皙的小脸上满是黑灰,只能看见愈发白的眼白和微微泛红的嘴唇。更糟糕的是,他的眉毛和额前的头发都被烧糊了,简直就像是刚从炉子里钻出来的猫咪,可怜又可爱。
“哈哈哈……”
一阵大笑打破了殿里的安静,羞得陆西烛脸都抬不起来。
洛斯年觉得,只要是跟陆西烛在一起,自己每天都是开心的。
陆西烛窘迫地拽了拽他的衣角,让他别再笑了。洛斯年这才勉强按捺住笑意,拿起桌子上的锦布给他擦了擦脸。
“你这工夫不到家啊,竟然还会炸炉。”
陆西烛也很无奈,毕竟是毒、刺、导、弹,业务不够熟练啊。
“陛下别笑我了,搞得我都没信心了。”
洛斯年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行,不笑你了。”
就在两人说笑时,一名仙娥急匆匆地跪倒在殿门前,声音甚至尖利到破音地说:“启禀陛下,雪公子中毒了。”
洛斯年大惊,立刻走过去一把将仙娥提起来,眉眼间俱是雷霆震怒。
陆西烛面带忧心,心中却忍不住好笑:他才回来几天啊,居然就坐不住了,看来这夺舍之人性子也不怎么样。否则换了雪暮云本人,怕是用不了多时,他就得坐冷板凳了。
他脚步匆匆地跟在仙尊身后去了雪暮云的住处,那里早已全是百草门的仙官,正在为他验毒。
洛斯年焦急地等待着,看着一盆盆被端出来的血水,简直目眦欲裂。竟有人敢如此毒害雪暮云,若是让他找出下毒之人,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时辰,仙官们才满头大汗地出来,战战兢兢地跪倒在仙尊面前。
雪暮云中的是蚀骨化情之毒,这种毒让人难以觉察,只有在动情之时才会发作,令人痛不欲生。
陆西烛在心里为雪暮云鼓了鼓掌,这出戏演得好,连毒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正正抓住洛斯年的心。
洛斯年心疼无比,不怒而威的气势压得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他一字一顿地说:“查,给我彻查,究竟是谁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这时,一个仙娥手脚并用地爬出来,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哭泣着说:“我知道是谁!”
洛斯年握紧了拳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沉声说:“说!”
仙娥抬起头,满目仇恨地看向陆西烛,毫不犹豫地指认了他:“就是白莲仙子!”
众人哗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假装自己不存在。
陆西烛愣住,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这么一口大锅怎么会扣在他的头上。
洛斯年眯了眯眼睛,凌厉如刀的目光扫向陆西烛,却没有立刻下结论:“你有何凭据?”
仙娥满脸是泪,却还是条理清晰地说:“前两天白莲仙子刚回来时与我家公子相遇,态度突然变得热情异常,还专门送了公子一盒自制的春香玉露膏。”
“公子虽是不解,却也很高兴能与他交好,当即便收下了。这才用了两天那玉露膏,公子便出事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请陛下着人验一验那玉露膏,定知就是这奸人所为!”
洛斯年脸色暗沉,用眼神示意一位百草门长老去验,随后目光冷冷地停留在了陆西烛身上。
他微微搓了搓手指,心中有些失望。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小白莲是不同的,却没想到……
如果真的是他,那就太令人失望了。
陆西烛安静地跪在地上,只当没看见他的眼神。
半晌,长老走出来,将检验结果告诉了洛斯年,那玉露膏确实有毒。
洛斯年心口剧痛,不敢置信地看向陆西烛,只觉得平日里让自己心疼喜爱的模样也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他怎么能下如此毒手!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冷凝。
“将白莲仙子打入虚影狱,等候发落。”
陆西烛不言不语,任强壮的护卫将他拖起。他一直低着头,半分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都没有。
洛斯年见状,却又忍不住说:“停下!将他放开!”
他走到陆西烛面前,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没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为何要对雪暮云下毒,就算是有了雪暮云,他对他的宠爱也没有减少半分!他为何还不知足!
陆西烛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睛很是平静,如果不看那红通通的眼眶,怕是以为他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看着洛斯年,既没有辩解,也没有哭嚎,只是淡淡地说:“既然陛下已经定了我的罪,那我就服罪便好。也用不着旁人劳累了,我自己解决。”
说着,便掌心聚力,直接朝自己的仙府拍去,决绝的模样没有任何犹豫。
洛斯年急忙拦住他,将他的手折在身后,牢牢按在背上。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说要你的命!”
陆西烛的眼睛里凝出了一滴泪水,却倔强地困在眼眶里,死死不肯落下。
“陛下所言所行跟要我的命有何区别?我无话可说,唯有一死才能证明清白。”
洛斯年心疼了,只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打了那一边他都疼。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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