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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知最毒妇人心。

    不过是当日对她稍有不耐烦,她竟记恨在心,专捡些苦累活扔给他。

    蛇蝎心肠的毒妇人而已。

    许是坏事做的多了,怕仇家寻上门来,才不得不以幂篱罩面,故弄玄虚罢了。

    想到这里,他放慢了清扫庭院的速度,反正,活总是干不完的,不如做的慢些。

    许清璇刚好看到他抱着个扫帚,圆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一看就在动什么歪心思。于是,她道:“霉头张,门外来了一批煤炭,还不快去卸车?”

    许清璇不知霉头张本来的名字,只在问及他姓甚名谁时,他说:“请东家赐名。”

    许清璇想,他一来便触了自己霉头,便脱口而出,“那便叫你霉头张可好?”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应下来,“好、甚好。”

    此刻,霉头张暗暗使劲,扒拉着扫帚,岔岔应道:“我这就去。”

    “看看风箱可还好使?”

    “炼铁炉火势可旺?”

    许清璇淡淡道。

    霉头张将手里的扫帚丢下,长叹一声,“唉。”

    又回头对许清璇挤出一个笑脸来:“东家放心,我这便给您办个妥当。”

    许清璇被他这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逗乐。

    日子细碎而忙碌,却是安和。

    是她心之所向。

    ……

    自打同陆昭珩达成一致,假扮他的外室之后,二人便未再相见。因外室这层关系,许清璇每日回的是陆昭珩在外城的院子,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凤仙节节开,七月伊始。

    宣国同西疆国战事吃紧,西南边境军节节败退,哪怕射身校尉孙猛率兵前去支援已半月有余,宣军依旧打的吃力。

    且面临着军饷不足、军器短缺的困境……

    军中将士更是信心不足、百姓人心惶惶……

    偌大的宣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这日,正在皇庙歇暑的宣帝紧急召见了陆昭珩,一番促膝商议后,便下了圣谕:命安定亲王陆昭珩率兵亲征,铲平西疆乱贼,稳固宣国盛世太平。

    而这些只是明面上的话。

    事实上,宣帝同陆昭珩说:“朕此番派安定王前去,是放!放权给你。你若是能击退西疆贼人甚好,若真是敌不过,也莫要死守,为双方赢得一个和谈的机会。切记,万万不得让他们攻进宣京。”

    陆昭珩从皇庙出来的时候,在中院撞见了齐王陆博贾。二人相视一眼,齐王便从他的面前径直走过,好似是故意出现给他看,却又将他无视。

    这般便是表明齐王的态度。

    陆昭珩瞬间便明白,此次出征,率兵的为何是他?

    齐王与太子势不两立,从前陆昭珩不偏不倚,靠着中立的态度自由一番威严,也得到了相应的尊重。如今,恐是让齐王误会了他同太子的关系,从而无形中有了压力。自然是要冒一番风险,仅仅是为了难为他罢了。

    在离皇庙百丈外,有座半丈高的小山坡,山坡长满杂草,其中也能依稀找见几株石斛。萧晏便在这半丈高的山坡上的密林中等着陆昭珩。

    陆昭珩刚拉了缰绳,萧晏便从杂草中跳出来。为了避免齐王和张相的猜疑,萧晏一日前便藏在此处。许是待的久了些,沈珞从他的发髻中拔出一株石斛来,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萧晏往陆昭珩马前凑了凑,陆昭珩这才不紧不慢的下马,思考再三,伸手替他理了理发髻。

    萧晏忧心道:“昭珩,此番陛下派你出征,皆是齐王的提议。前方凶险,你……你可要活着回来。”

    陆昭珩怎么不明白其中的利害。不过是他这段时日同太子走的近了些,就引得齐王百般猜忌。这不,齐王追随陛下到这冷清的皇庙中来,不过就是为了同宰相赵睿联手,想借着西疆之手,除掉他罢了。

    不过是领兵亲征,他何曾畏惧过?只是有一事,他有些放心不下。

    陆昭珩瞥了萧晏一眼,淡漠道:“死不了。”

    杂草丰茂、百草丛生。

    石斛的处境艰难。

    夹缝中求生存,生存的皆是顽强。石斛如此,人亦如此。

    陆昭珩双腿一夹,驾马离去。

    ……

    张记铁铺今日来了个大订单,批量收购农用铁器和军用兵器,让霉头张乐得合不拢嘴。他跑进内院时,许清璇正在内院看账本,算盘拨的劈里啪啦的响。他气都没喘匀,就大声道:“东家,我们要发了。外头来了官府的人,说是要将我们的铁器全都包圆喽。”

    !紧接着,那被称为官府的人,便走了进来。

    原来是宣都府尹的徐闫徐捕快。

    许清璇搁下手中的算盘,对霉头张道:“给这位官爷看茶。”随后,对着徐闫微微颔首,道:“不知这位官爷大驾,有何指教?”奇奇小说全网首发qq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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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闫也微微低了低头道:“姑娘客气了。早就听闻宣京的张记铁铺换了位女店家,产出的铁器轻便易携,虽薄却韧,今日我等奉府尹大人之命,来问问店家,铺内尚有铁器几何,府尹大人一并买了。”

    霉头张奉好茶,抢道:“府尹大人好眼光,东家的铁器,放眼宣京,官爷寻不着第二家,且铺内尚有农器五百,铁器二百。”

    许清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霉头张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怕是在怪罪自己多语,遂道:“小人先退下了,官爷同东家慢慢聊。”

    心下却觉得,不过是官府来采购,许清璇便失了语,果真娘们做不得什么大生意。但这铺子毕竟也不是他的,也只能默默地走开。

    等霉头张走了以后,许清璇才请徐闫坐下,自己坐在他的另一侧。

    她说:“不知府尹大人这般,是为何?现下正值农忙之际,若是官府将铁器都采买了去,这些农人该怎么办?短期看来官府采买了铁器,铁铺赚了盈利,是皆大欢喜。可长久来看,这却是得不偿失。”说到这里,许清璇端起茶瓯,轻抿一口。

    姿容娴雅,仪态不凡。徐闫更加愿意相信幂篱下藏着一张姣好的容颜。

    “徐某愿听姑娘指教。”

    “民女自是不敢以指教自居,不过是看的明白。据民女所知,官府采买铁器自有军器所包办,从未有过民间采买的先例。今日这般,必定是急需。若是急需,民间采买也是无可厚非。可如此一来,我若是将铁铺的存货都清给官府,势必要造成民间的供需不平衡,也算是失信于百姓。他日,旁的铁铺起来了,谁还会来张记?”

    “那姑娘可将多少卖予官府?”

    “若是不说清用途,恕本铺一概不售。”许清璇道的坚定。

    徐闫顿了顿,着实没料到这张记铁铺新东家,竟是个如此有个性的女子。可采购事项关!关系重大,他也不敢轻易全盘托出,只道:“徐某得先请示了大人,还请姑娘及铺内的伙计不要泄露了徐某的行踪才是。”

    许清璇起身道:“那是自然。”

    徐闫走后,许清璇恐霉头张动了歪脑筋,特意将他喊进来,耳提面命,“官府采购铁器一事,你知我知,若是传出去,我可保不住你这条命。”

    霉头张以为这生意是敲定了,自然应得乖顺,“是是是,东家放心,小人自当守口如瓶。”霉头张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只是,小人这工钱?”

    “你且先好好干着,岁头岁尾,我自然会替你思虑。”

    许清璇一直待到黄昏时分,才乘了轿辇往外城去。而站了一天的她,只觉得甚是劳累。等她回到空荡荡的宅子里头,还得洗手做羹汤,自个儿服侍自己,她开始想念葵嘉在身边的日子。

    不知她在孙府可还好?

    想着想着她便释然了,孙府世代武将之后,郡望重情重义,葵嘉跟着郡望总比跟着她好。

    许清璇将袖子卷起,在灶房忙忙碌碌,炝了肉脯,做了胡饼。

    叶蝉啼鸣、月明星稀,许清璇终于能坐在低案边,一人食。

    因得前世刀疤勇之事,这辈子她从住到宣京外城后,就在宅子里面养了条凶悍的巨型犬。此番,只听得那恶犬吠得卖力。

    “它许是饿了。”许清璇想,顺手便端起给它备好的一盆肉脯,摆到它的面前,柔声道:“快些吃吧,吃饱了,好替我守着这院子。”

    仍吠得厉害,好似看不见面前的肉脯。

    许清璇这才警惕的顺着它吠的方向仰面望去,她那个名义上的夫君,此刻正坐在屋檐上和她养的狗对视呢!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一片柔和,只是清冷之人愈加清冷罢了。

    “王爷在屋顶上作甚?”许清璇明知故问。

    陆昭珩这才沿着墙沿纵身而下,如一柄□□自上而下,冲锋当前,势不可挡。他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反倒是问她,“你何时养了条狗?”

    同样,许清璇也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清璇独居,养条狗自是稳妥些。”

    陆昭珩“嗯”了声,随后自顾自的往屋里头走,只是好似还多瞥了几眼那条吐着舌头,晃着横肉的恶犬。

    安定亲王莫不是……莫不是怕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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