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靠着丹杏背后的太一道,让曾宪等人称服,但在这时,方万秋的女儿阿源却是出言反对,而阿源这么一说,旁边已经拱手的张显也站直了身子,上前扶住阿源。
十方也早料到,给方万秋报仇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尽管能用太一道震慑住曾宪这些个能放眼大局之人,但阿源可不吃这一套,而且,要是没有个明确的表态服众,连这些人都很可能是阳奉阴违,那就更别说下面还有几十万人,几十万条心呢,那么,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方万秋的儿子,质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继承瓦王之位的可大有人在。
其实对十方来说,心里压根就不想冒充方万秋的儿子来继承这什么瓦王之位,只是被方万秋夫妻算计,要让他当司徒构的替死鬼。
十方之前也不是没想过,等来了狮子巷,就实话实说,然后把分食碗给了丘山,这瓦王谁爱当谁当。
但现在他可不敢这么做了,这一是如今自己恐怕已经成了吸血恶鬼的头号目标,要是单靠自己,别说救回碧桃,弄不好哪天晚上自己睡觉的时候,就去见阎老五了。
二来,要是自己不阻止这帮人,真要让他们攻打半山,必定是几败俱伤,死人无数,到时候不管是天运赌王还是珞珈法王,这两个最有嫌疑是吸血恶鬼的人,可就再无任何顾及了,根本就无需等到万花会,就能坐上这钱塘之主,这样一来,碧桃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恐怕这条小命也就没了。
而最重要的还是秦牧,这老小子是算无遗策,敢弄死方万秋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因此而引发的后果,这说明他必定早有准备,真要火拼起来,虽然这边人多,但却是一盘散沙,这七大瓦子谁也不服谁,其结果必定是死老鼻子人了,最后还要被其他几王分化瓦解,一一吃掉,如此一来,自己和丹杏也没了利用价值了,再加上自己还知道世子的身世,秦牧要不弄死自己,鬼都不信,方才在望峰探梅秦牧不是把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再加上十方对阿源也抱有同情,和丘山也是情意相投,自然也不想他们因此而丧命,而且,要往大了说,真要如秦牧所说,白银帝国不日就要南侵,到时候这几十万人,可就是保存青铜族脉的根本,真要是因为内斗而导致国灭族亡,那是不是也都要算在自己的头上了。
因而十方左思右想,最终是被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认下是方万秋这倒霉儿子了。
只不过,他明知道这是假的,自己对方万秋更没什么父子之情,哪能像阿源这般有切肤之痛,同时脑子里盘算的东西太多,故而就没留意这些个细节,这时听阿源一说,自己也觉得似乎不太像是个刚死了爹的孝子贤孙,因而赶紧一低头,努力挤了挤眼睛,同时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在雨后村时,自己辛苦要来的饭却被徐大少偷吃了的悲惨回忆,瞬间就泪如雨下。
“爹,娘啊,儿不孝啊,从小就没人疼没人爱,好不容易有了亲爹,结果却……爹啊!”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十方是一边哭一边跑上了戏台,在方万秋的灵牌前扑通跪倒,更是嚎啕大哭。
他这一哭,阿源和其他人也不能在下面坐着了,也纷纷上来,跪在十方的身后,也哭天喊地起来。
最终只有丹杏一个人傻愣愣站在下面,瞅着十方是哭笑不得。
“他这脸变得可真快,哭的真像那么回事,这要不是我知道实情,还真以为方万秋就是他失散多年的父亲呢?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哭的这么伤心?”
结果等发现下面就剩自己一个了,丹杏也不好意思干站着了,这才也上了台,到了十方身边,假意劝道:“方伯伯已经去了,眼下还有许多事需你料理,你可要保重身体,别太悲伤过度了。”
丹杏这话一说,旁边阿源也说道:“杏姐姐说的是啊,哥,现在还不是祭奠爹爹的时候,等把司徒构的人头拿来,才能祭奠爹爹的在天之灵。”
十方是一边抹眼泪,一边心里嘀咕,自己真要把世子的人头拿来,就别说秦牧了,恐怕方万秋和平安姬都能从土里爬出来掐死自己。
不过表面上十方还是一副悲伤难抑的表情,就连丘山和曾宪等人也都纷纷上前相劝,十方这才慢慢止住悲声,心里暗道:“虽然徐大少是干了不少缺德事,不过要没他,估摸我也哭不了这么像,算了,偷老子饭这件事,以后就不跟他计较了。”
这时曾宪也说道:“正所谓天不可无日,帮不可无主,既然瓦王临终前有遗命,让十公子继承瓦王之位,那我等就立刻召集七大瓦子,来恭迎拜见新瓦王。”
丘山也点点头,冲着那十几个二瓦子三瓦子喊道:“尔等速速去通知各帮各口子的香主堂主,全来狮子巷,恭迎新瓦王,不得有任何人无故不到。”
“是!”
除了梁再兴身后的二人没动以外,其余人立刻领命行事。
丘山一看梁再兴一直没表态,也不禁说道:“二弟,难道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梁再兴略微迟疑片刻,这才冲着身后二人摆摆手,那二人这才领命而去。
这时张显又冲着阿源说道:“宁宁,这等人来还要好一会儿呢,你身子带伤,还是先回房休息,等会大典开始时,你再出来不迟。”
阿源摇摇头说道:“不,我要一直等着!”
十方心里倒是清楚,阿源是怕万一自己再跑了,因而也说道:“妹妹,昨夜咱们都一夜未眠,既然下来还有大事要办,不养足精神怎么行,更何况你还有伤,而且我也想趁着这功夫休息一下,你要不放心,那我就在你隔壁房中小睡一会儿,要不你让张显兄弟看着我也行。”
阿源听十方这么一说,眼珠转了转,说道:“那就依哥哥的意思,不过我有伤在身,可需要人照料。”
说着,阿源眼睛就落在了丹杏身上,“敢问杏姐姐一声,能否劳烦姐姐代为照顾照顾妹妹我,和我一起回房。”
丹杏微微一愣,但转瞬间也明白了阿源的意思,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说道:“妹妹说的哪里话来,本来就男女授受不亲,而这里就我们两个女人,那我就陪着妹妹一起回房休息片刻。”
阿源见丹杏应允,这才慢慢起身,被丹杏扶着回房去了。
十方也打了个哈欠,暗中冲丘山使了个眼色,又说道:“那丘大哥也给我找个地儿眯上一会儿吧。”
方才十方倒是没说谎,他是真困得不行了,曾宪立刻说道:“那丘大哥,你就陪着十公子去休息一会儿,这继位典礼之事,我们几个打理就行。”
十方心里暗道:“这个曾宪还真是会察言观色。”这才跟着丘山下了戏台。
只不过经过梁再兴和王贵身旁时,十方就见梁再兴依旧面无表情,也没看自己一眼,而王贵却是面带笑意,眼珠在眼眶里来回转动不止。
等十方跟着丘山到了阿源旁边的一间空屋之中,十方留意四周无人,这才对丘山压低声音说道:“丘大哥,实不相瞒,我可真不是方瓦王的亲生儿子,实在是迫不得已,才不得不认下的。”
哪知道丘山却一抱拳,说道:“兄弟,你无需多言,瓦王他老人家昨日早把实情都告诉我了,说如今也只有兄弟你才能保全这七大口子,各堂口的数十万弟兄,才传位于你的,只不过,当时他老人家并没有告诉我他已存了必死之心,只说是要带着夫人远走海外,把我等托付给兄弟你,并让我时刻保护兄弟你的安危,唉,想来他老人家必定是知道,要是告诉我全部,我必定宁死不从,故而才谎称要离开钱塘。”
十方听丘山所言,倒也并不意外,心想恐怕方万秋在决定见平安姬的那一刻,就预料到后果如何,毕竟他和平安姬都经历了丧子之痛,如今只剩下司徒构一个儿子了,哪可能弃之不顾,远走高飞,只是当时自己一厢情愿,想着他们只要一走,就万事大吉,故而才没察觉出来。
因而十方也不再隐瞒,说道:“是啊,他们夫妻倒是一了百了,结果却坑苦了我了,只是如今形势所逼,我实在没办法,要是真能过了这个坎儿,到时候我就把这位子还给兄弟你,要让我当这什么瓦王,我可真做不来。”
丘山一听,急忙摇头说道:“兄弟这可万万不可,其实不光是瓦王交待,我自己心中,也认为只有兄弟你才能胜任,想必兄弟也看出来了,虽然我们七人是结义弟兄,但却各怀心思,和我真正交心的,也就只有马皋和张显他们二人,而且我也没能力,养活的了这满城乞丐和盐漕二帮,我自己是心知肚明,故而当初瓦王也曾有意传位于我,才被我极力拒绝了。”
十方也知道丘山是个血性男儿,为人忠义,虽然人也颇为精明,但就像凌峰一般,给自己的条条框框限制太多,做起事来就不免缚手缚脚,如此哪能是曾宪等人的对手,因而说道:“这事回头再说,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能说服阿源和梁再兴,不让他们带着人马攻打半山。”
丘山点点头,“我也正要跟兄弟你说这件事呢,原来兄弟已经看出来了。”
“我师父当年曾跟我说过,这话多的人其实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那种从来不说话,但肚子里却有主意的人,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而这位梁二哥从头到尾就没吭过一声,但却能统领八万漕帮,哪可能真是个实心眼的闷葫芦,因而我早就留上心了,只不过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真正的目的为何?”
丘山听十方这般一说,立刻回道:“我就是要跟兄弟说这件事,我倒是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他想的是等各大口子的香主堂主都来了,到时候好当着所有人的面,逼着兄弟你来力战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