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他居然敢叫妈?
唐若汐有些生气,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瞪了他一眼。
林战竟觉得有些好笑,她难道以为自己这个冥王还察觉不出她的小动作吗?
陈桂花神色复杂地看了林战一眼,这般的力气,让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外孙女名义上的便宜爸爸了,但这么多年的人生经验,还是让她比自己女儿多了一份识人的眼力。
陈桂花虽然不太懂,但凭借这个男人刚刚身边围着的那些人通身气势,以及那些人对林战毕恭毕敬的态度,就能知道这个便宜女婿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虽然这个男人不出现的几年,自己对他也颇多怨念,但想到这么多年女儿一直不满意自己精挑细选的再婚对象,甚至还偷偷的告诉欣欣——她的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出了意外才不能和她们母女在一起。
想到这里,陈桂花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们好好说吧,我去客厅坐会儿。”
陈桂花关上门走了出去,步履深沉。
刚刚才误会了她,林战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踟蹰道:“若汐……”
唐若汐死死瞪着他,恶声恶气:“你要说什么?”
在林战消失的几年里,唐若汐曾无数次幻想过他们二人再次相逢会是怎样的场面?
是开心?是激动?还是红着脸向自己道歉?
亦或是那时的他已有了另外的家庭,娶妻生子,再见已是陌生人。
无论再好再坏的场景,唐若汐都曾想过。哪怕从此形同陌路,她也给自己内心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
可她没有想过,这次见面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林战不信她。
这比不爱她更加可怕。
当她觉得自己深陷地狱的泥泞沼泽中,以为自己从今往后就要和魔鬼相伴,从此荆棘缠身,业火焚身,再也得不到救赎的时候,林战出现了。
他以一己之力打开了地狱的大门,杀死了魔王,拔掉她身上的荆棘,扑灭那熊熊的业火。
唐若汐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林战却又用眼神鄙视地看着她周身的淤泥,那眼神比最恶毒的话语还可怕,像是锋利的刀剑一下下捅在她的心口。
她又跌回了沼泽中,身上的泥泞更深了。
唐若汐越想越觉得难堪,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更是隐隐有些泛红。
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凭什么敢这样?
林战知道是自己做了错事,也知道唐若汐被自己伤害颇深,讷讷道:“若汐,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
“呵!”唐若汐冷声道,“可别!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
“你不就是不声不响消失了五年吗?”
“不就是自己吃香喝辣,不知道女儿在医院躺了两年吗?”
“不就是自己牛逼哄哄,觉得我为救女儿一命献出自己的身体,自甘堕落吗?”
越听林战越觉得羞愧难安,他实在是亏欠她们母女太多了。
唐若汐冷面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男人,鼻腔酸涩,又竭力忍住自己眼底的泪水,不愿露出自己的脆弱,偏开头不看他,“让开!我该去医院看欣欣了。”
林战稳稳地站着,一动不动:“若汐,我没有……”
但还没能等他把自己的苦衷说出只言片语,唐若汐的手机铃声蓦然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氛围。
唐若汐接起电话:“喂,大伯?”
唐豪天怒不可遏,像是吃了枪药的声音大得不用通过扩音就能让同处一室的林战听得一清二楚。
“唐若汐,你可真行啊你!我还当你真的改过自新了,好心给你介绍个楚家的少爷,人家楚少位高权重又出手不凡,若不是楚少心好你连他的脚都够不上!”
“结果你可倒好,竟敢联合外人伤害楚少,现在你满意了?楚家把火撒到我身上了。”
“我告诉你唐若汐,少给我给脸不要脸,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从今往后,你和唐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你也别想再接受唐家任何的帮助,至于你女儿,就好好让她在医院等死吧!”
唐若汐脸色一片煞白:“大伯,大伯?不是不是,我没有,您别这样,您救救欣欣……”
但对面的人并没有听她说话的心情,只是打电话通知她一声顺便发泄自己的情绪,唐若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冷笑一声,生硬地挂掉了电话。
唐若汐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她后退两步扶住了墙壁,面如死灰地喃喃:“怎么会这样?”
她回想着和楚云阳在一起时发生的一切,突然猛地抬起头,眼神肃杀,仿佛能生啖其肉饮其血,“是你!你为什么要打他?”
“我……”林战苦涩道,“他当时在欺负你啊。”
“那又如何?”唐若汐声音凄厉地反问道,“他有权有势,能治好我女儿的病,能掏得起医疗费,欺负我又如何?我这般的身子,还承蒙他看得起我。”
唐若汐苦涩一笑,一行清泪霎时涌出,“啪嗒”一声坠落在地,瞬间消失无痕。
林战看得怔愣。
唐若汐抹了一下脸,又恢复了刀枪不入的模样:“我后悔了。我不该联系你的,这样大伯也会继续帮我,楚云阳也能帮我的欣欣找到更好的医生,合适的血源。”
她捂住脸,声音沙哑无力:“我后悔了。谁还能救救我的欣欣啊?”
林战喉头艰涩,拿掉唐若汐挡着脸的手,看着她布满泪痕的脆弱面庞,林战心痛不已,这都是自己欠她的啊。
林战直视唐若汐哭得红肿的眼睛,坚定道:“若汐,别哭。你放心,欣欣的病我会给她治好,她会和其他健康的孩子一模一样。欺负你的人我也会找到,这些年你受的委屈我都替你讨回来。”
他温柔地揩去唐若汐睫毛上盈盈欲落的泪珠,温声道:“若汐,相信我,好不好?”
唐若汐几乎快要沉溺进他的温柔里去,这么些年她最缺少的就是一个坚实的臂膀,一个可靠的声音告诉她“不要怕,我在”。
但另一方面她摇摇欲坠的理智却又告诉她,这不过是男人的花言巧语罢了,他哪有什么能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