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真相不难猜测。金蝉的母亲不愿让丈夫受牵连,选择站出来承担罪责、保住丈夫的家主之位。
金家老大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出于对父亲的内疚之心,默认了族中人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当做对自己识人不清的惩罚。
最后,金蝉的叔叔金举被推举成为家主继承家业。
“金无为如何处置,听你们的。”凤轻彤朝金蝉略一颔首,便拉着祁曜离开。
其他人鱼贯而出,只留下金家人。
金铭终于忍不住低声喃喃道:“不,这不可能,我爹才是伤了爷爷的人?那族中的传言岂不全是真的了?”
“他不是故意的。”金无为神色严肃地道:“他是为了救我。”
金老爷子太过固执,对于开拓之事绝不同意,仍要遵循守旧之法,这才让父子之间产生了隔阂。
那隔阂不是一天两天种下的。
积攒得久了,总会爆发出来。
“你敢说自己没有私心?”金蝉立刻步步急逼:“你敢说,你没有丝毫想要迁入嫡系取而代之、为己牟利之心么?”
当年金无为撺掇父亲金衍官商联合做生意,必然是打了乘着楚门金氏这条大船,给自己的仕途开路的私心。
“有又如何?我如今官拜六部之首,楚门金氏本该有更加强势的荣耀,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的爷爷才……”
金无为激动地坐直了身子:“他们这些老顽固只会看着一亩三分地,张口闭口便是家规族规,说白了不也是为了维护金氏嫡系的权利?”
他与娘亲多年来不能入岛,只好在沿岸地区艰难生存,不也是因为这起子混账东西因循守旧、维护血统才让有能耐的人不能为家族效力么?
金蝉和金铭沉默以对。
整个楚门金氏确实正如金无为所言:因循守旧,故步自封。
金氏分明有足够多的人才,却只能守着一个岛屿。
走出金氏的天地,才能赚得真正的财富。
“你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金蝉说完转身便走。
“等一下!”金无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冲向牢房,一脸不甘地道:“你们不要走!我间接害死了你们的父亲,你们难道不想找我报仇么?就算死,我也宁愿死在金大哥后人的手里……”
“你不配。”金蝉突然莞尔一笑,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笑得那么轻松惬意:“想让你死的人太多了。”
总会有人替她做的。
走出锦衣卫地牢的时候,金蝉望着明媚的阳光,神色之间带着几分黯然。
没想到努力追寻多年的真相,竟然如此可笑。
父亲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而母亲想要为父亲保住名声选择默默承担一切。
因果循环多年,早就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非了。
“姐,你信金无为的话吗?”金铭的眼底澄澈,仿佛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小小的少年变成了大人。
“不重要了。”
金蝉认真地望着弟弟,抿唇微笑,轻抚着小家伙的脑袋低声道:“爹娘求仁得仁,我们知晓了真相,这不是很好吗?”
一去经年,执着无用。
金铭了然自家姐姐的意思,抿唇笑了笑,二人一起望着天空,“爹娘在天有灵,会为我们骄傲的吧?”
“嗯。”金蝉的眼底染上几分笑意。
站在不远处的凤轻彤双手抱臂,一双锐利的凤眸染上几分柔软。
“祁曜,按我凤朝律法,金无为该当何罪?”不点而红的朱唇微动,灵动的明眸闪烁着几分复杂之色。
“论罪当诛。”冷冽高大的祁曜面对心上人的时候,说话声音都跟着变得温柔。
站在一旁的乔木乔林两兄弟跟见鬼似得对视一眼。
刚才那样那样说话的还是他们家冷峻如修罗的大人么?
算了算了,早晚有一天也得习惯的。
言笑晏晏的二人并未注意到乔家兄弟内心情绪的崩塌。
金无为认罪的过程跟工部尚书比起来简直不要太过容易,这让不少锦衣卫都油然生出一股不真实感。
“当六部之首的居然还没那工部尚书扛得住酷刑呢?”
“据说是咱们大人特意前去恐吓了一番,好像长公主殿下也在……”
不少锦衣卫的脑海里已经脑补了一出“雌雄双煞”智喝官员、最后导致吏部尚书金无为俯首认罪的场景。
“都念叨什么呢?”乔林蓦然出现,冷着脸沉声道:“有这脑子不当说书先生可惜了。”
干什么锦衣卫呢?屈才。
一众锦衣卫再不敢聚头扯淡,按照自家大人的吩咐去处置金无为。
金蝉回了“来盒脂粉”,凤轻彤和祁曜准备回宫复命。
金铭神色平静地跟在二人身后,好像刚刚揭晓父辈秘辛的不是他。
就在一行人刚走出锦衣卫所的时候,乔木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追上他们。
“长公主殿下、大人,金无为自尽了。”
锐利冷冽的男子眼底一沉:“如何自尽的?”
入了锦衣卫地牢的人,身上不可能存有任何利刃,除非有人故意留下物件,让烦人自尽。
“是一片金叶子……”乔木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开元长公主,生怕自己一句话说不好,被长公主的掌风给轰飞。
凤轻彤似笑非笑地对上祁曜转过来的墨眸,“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祁曜的神色也带着几分古怪。
“也不是我!”金铭立刻举起双手坦白。
“有你什么事儿!”祁曜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能跟她一样手中存有金叶子的,只有金蝉一人。
“你默认金蝉这么做的。”
不是疑问句,祁曜很肯定,只有凤轻彤默许,金蝉这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才能留下金叶子,否则早就被人发现了。
不点而红的朱唇微扬,凤轻彤淡淡地道:“难得糊涂啊。”
这算是默认了?
“尸体收敛了上报给皇上。”祁曜如墨的眸子闪过些许无奈,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凤轻彤抿唇弯了弯眉眼:“记得理由编得好一点。他可是‘畏罪自杀’的。”
“自然。”乔木拍了拍胸脯,“包在属下身上!”
沿途无语的金铭感到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欺骗。
姐姐骗人!
说什么云淡风轻、适时放下。结果还不是让金无为自裁其罪!
“你啊,还是太年轻。”
祁曜坠后两步,教金铭个乖:“哪有女人不记仇的?!”
金铭:“……”
怪我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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