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色透着几分风雨欲来。
气息沉敛的男子如同夜色里的一道暗影,悄然落在穆王府凤三郡主的小院儿。
院中静悄悄的,一胖一瘦两个丫鬟都未守夜。
男子行走的烫金高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缓缓地落在了凤轻彤的寝间。
屋内点着微弱的烛光,隐隐可以看到凤轻彤如松笔挺的脊背。
她正在打坐。
祁曜刚落入房间的瞬间,艳丽锐利的凤眸便睁开来,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祁大人已经是小院常客,也不打扰凤轻彤打坐,自来熟地倚在一旁的软榻上。身长腿长的男子形容颇有几分憋屈。
祁曜眉目微皱,不满地动了动脚,心道未来一定要弄个大点儿的软榻……
某人脑海歪楼到了正事儿的十万八千里开外,调息结束的凤轻彤走过来,就看到倚靠在踏上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满脸旖旎之念的痴痴表情。
她轻咳一声:“你想啥呢?”
“想……”祁曜理智蓦然回炉,话锋一转:“工部尚书沈均。”
“有信儿了?”凤轻彤眉目一松:“小玖试探何仁道,那厮可是铁板一块,不过当初的贪腐之事……”
祁曜点点头表示赞同:“沈大人的母亲隐姓埋名住在江南。据线报说,这位拥有当地著名的三进大宅院,是神秘的富贵太太。”
凤朝国二品官员的俸禄几何,没人比锦衣卫更清楚。
便是攒上十辈子,工部尚书沈大人也买不起江南富庶地带三进的大院儿。
关键是,沈均的母亲“早亡”之事,众人皆知。
“这可真是自打嘴巴了。”
凤轻彤闻言冷笑:“丧母的二品大员,实则贪污**、任由下面的官员蛀空了工部,引得何仁道等有才干的官员出不了头。真真厉害。”
人在江南实在远了些,凤轻彤又惦记着西域的局势,这沈均老母亲的事,怕是得托付给旁人。
祁曜看出了凤轻彤的迟疑,沉声说道:“锦衣卫也没法出面。”
他如今是保皇一派,贸然对工部出手,只会让老五和老七疑心。
工部早端晚端都跑不了,他得护着郡主行事。
“啊,此事好说!”凤轻彤眯了眯眼,“不是还有闫宏嘛!”
隐姓埋名在江南定居的闫宏,正好可以试探沈母的虚实、搜集沈均为官不仁的罪证。
“甚好。”祁曜说完了正事儿,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凤轻彤,炙热的眼神着实令人羞臊。
“干嘛。”潋滟艳丽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祁曜,眸子里大胆的波光激得祁曜浑身热血沸腾,最后大掌一动,握住了小女人的手。
“陪本座坐会儿。”
“……好。”
凤轻彤悄然松了口气,坐在祁曜身侧,她说起明日之事:“永庆侯夫人和永宁侯府世子太不安分,我不想再留后患。”
“永庆侯夫人?”祁曜眉头锁得死紧:“倒是可惜了许卿烨。”
“你知道他?”凤轻彤从未听祁曜说起永庆侯府任何一人的好话,提起许卿阳也都是咬牙切齿的。
会为许卿烨可惜倒是奇了。
“他尚算沉稳,没出过什么岔子。”祁曜评论完,意味不明地盯着凤轻彤:“怎么,你想保下永庆侯府?”
“我保他们作甚?冤有头债有主,刺杀漠北城使者是什么罪,自有皇上和锦衣卫定夺。”
倒是那永宁侯世子,凤轻彤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明日一早便会有人通知有宁侯,要不将洛恒打个皮开肉绽,我就不姓凤。”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行吧。”既然小女人开口了,祁曜便暂且放过永宁侯府。
前废太子妃洛梦娴伏诛之后,永宁侯已经淡出朝堂。偏洛恒这个世子看不清局势,还想冒头。
凤轻彤和祁曜各自想着心事,再没有开口。
次日一早,凤轻彤便换上品级朝服,戴着繁重的郡主头冠,前往锦衣卫府邸送柴小飞离京。
当妆容精致、衣着隆重的艳丽少女从马车上走下来,素白的手衬着石榴红的云烟广绣双丝绫鸾衣,更显得白皙柔嫩。
凤轻彤今日难得梳了云近香髻,脚上穿一双双色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恨不能将“柔弱可欺”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已经等在门口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祁大人,同拥有一张可爱娃娃脸的漠北使者柴小飞,皆怔愣地望着凤轻彤。
“吨……”柴小飞吞了吞口水,小声说道:“郡主姐姐也太美了吧?”
“用你说?”祁曜冷淡地回怼。
本座的眼光,差得了么?
凤轻彤眉宇间英气逼人,轻扬的凤眸似笑非笑,如松如竹一般的脊背衬得风骨越发清冷。冰与火两种矛盾的气质,偏在凤轻彤的身上被完美融合了。
“傻站着作甚?走吧。”还有一场好戏等着开场呢。
“哦,哦,走了祁大人。”如梦初醒柴小飞憨笑一声,拽了拽祁曜的袖子。
朝夕相处的这些时日,柴小飞已经无比信赖祁大人了。
祁曜薄唇微抿,瞧了一眼衣袖上的手,想到柴小飞即将回漠北,到底没拂开这粘人的熊孩子。
“皇上本想亲自相送,奈何宫中庶务繁多,便由本郡主代劳了。”
凤轻彤难得一板一眼地开口,听得柴小飞一愣一愣地,哪里会反驳,直言“皇上太客气了云云”。
一行人不断地靠近城门,人头攒动的街巷里藏污纳垢,无数双眼都盯着凤轻彤和漠北城使者柴小飞。
冷冽锐利的祁曜眉目一扫,向凤轻彤密语传音道:“四路人马。”
“来齐了。”凤轻彤锐眸划过一道暗芒。
“郡主姐姐,这一回漠北,恐怕咱们是再没机会见了,你可别忘了我啊!”
柴小飞一边说话缓解紧张,长袖下的手还有些颤抖地拽住凤轻彤的衣袖。
灵动的凤眸微闪,凤轻彤握住了小少年的胳膊,仿佛无形地传递着力量。
祁曜抬起大掌,一把将柴小飞摁到自己怀里,阻隔了凤轻彤的手。
柴小飞诧异地看向祁大人,只瞧见他绷得死紧的下巴。
“本座舍不得你。”祁曜阴恻恻地吐出几个字,听得柴小飞后脊背一凉。
这话咋听着那么不真诚呢!
此刻,城门外,十里亭。漠北城使者离去的必经之路。
道路两旁的杂木丛中,悄然藏匿着数名黑衣人。
“世子还没过来?”其中一队人马中,领头的蒙面之人小声问道:“夫人说要听世子爷号令。”
此人便是永庆侯府派来的杀手头头。
“世子说了,若是时辰没到,咱们也要拿下安平郡主的人头!”
另一回话之人是永宁侯世子爷洛恒的手下,口吻中满是要拿下凤轻彤的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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