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彤咬紧牙关，再度掷出一把金叶子，抓过漠北城主牧九明的佩刀，便使出了“相忘”的其中一招。</p>
两招夹击之下，黑衣人躲避金叶子就躲不开刀芒，只能选择丢开小六。</p>
小六摔在地上一个翻滚，便返身攻向男子。</p>
凤轻彤和小六双面夹击，饶是武功不敌，那黑衣人也没法再抓着宝萝不放了。</p>
宝萝一获救就想再度冲过去，凤轻彤喝道：“保护牧城主！喊我师父！”</p>
“……是！”小姑娘用力咬了咬牙，探到床上一看，原本已经缓过来的漠北城主胸口血洞大开，哪里还有得救？</p>
宝萝眼睛一湿，突然放声尖叫：“师公，杀人了！”</p>
黑衣人来得极快，去得也不慢，眼看不能将一屋子人杀尽，索性不再纠缠，翻窗便走。</p>
凤轻彤哪里肯放过此人？</p>
她提着漠北城主的大刀紧跟着不放，虎虎生风的刀芒立刻朝着黑衣人后背而去。</p>
那厮身法十分诡异，竟然生生地错开了。</p>
“相忘”刀法有多凌厉霸气，没人比凤轻彤更清楚。</p>
她神色一怔，黑衣人已然在几丈开外。</p>
前方天青老人立刻阻截，抬掌轰去！</p>
那人身形再度一扭，生生错开一掌不说，那霸气劲道的掌风直直朝着凤轻彤的面门去了。</p>
凤轻彤身形一跃躲开，天青老人担忧凤轻彤安危，只一错眼的功夫，黑衣人就跑了。</p>
“咦？”天青老人好奇心起，立刻就要去追。</p>
“师父，别追了。”凤轻彤已然隐隐有了猜测。</p>
“放虎归山？”</p>
天青老人指着黑衣刺客消失的方向：“他这招小老儿见过，出其不意罢了。论真功夫可不是你师父我的对手。”</p>
天青老人没说的是，这刺杀的能耐，他就未必比得上那黑衣人了。</p>
“我猜到他是谁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凤轻彤神色一黯：“……先去看看城主吧。”</p>
寝院内一片狼藉。</p>
“爹！”牧艾灵凄厉的哭声响起，凤轻彤和天青老人冲进去，也没能见得上漠北城主最后一面。</p>
老铁头被打破了头，脑袋上血流如注，手还被漠北城主紧紧地握着。</p>
凤轻彤的五感仿佛都变得迟钝了，她转向站在一旁的白苏。</p>
“为什么？”不是人都救回来了吗？</p>
为什么牧城主还是死了。</p>
“来不及了。刺客在命门补了一剑，我只能让他清醒片……”</p>
白苏的脸色也有些灰败。第一次救人的时候他就费了很大的劲儿，压根没有嘴上说得那么轻松。</p>
现在……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p>
白苏拖着疲累的身子离开寝殿。</p>
小六和宝萝皆红着眼眶，内疚地不知所措。</p>
“对不起小姐，宝萝没能保护好城主……”</p>
宝萝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得不断地掉，“他来得突然，先打伤了老铁头师傅，又去抓牧小姐，我和小六冲过去阻拦，就被他扣住了脖颈……”</p>
别说呼救了，就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杀害漠北城主。</p>
白皙的手轻轻拍了拍宝萝的肩膀，“不怪你，不怪你……”</p>
凤轻彤喃喃道：“该死的，是那个刺客。”</p>
是他，杀了牧城主。</p>
“爹……”</p>
骤然面对大喜大悲，牧艾灵心理的落差和绝望，也只有她自己知晓。</p>
凤轻彤张张嘴，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无能为力的感觉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凤轻彤脑海一阵一阵地“嗡嗡”作响。</p>
祁曜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满屋悲戚落泪的人和摇摇欲坠的凤轻彤。</p>
“郡主！”祁曜眼疾手快，铁臂立刻揽住佳人，如墨的眉眼皆是无措。</p>
“还好吗？”</p>
凤轻彤一天一夜不曾合眼，牧城主被刺客杀害的事实刺激得她心神震颤。</p>
重生后，这是头一遭。</p>
勉力深吸一口气，凤轻彤脸色总算恢复了些：“没事。多谢祁大人。”</p>
她挣扎着站稳，只脆弱了一瞬，便挺直了脊背，刚毅地上前安抚牧艾灵、安顿漠北城主新丧事宜。</p>
祁曜如墨的寒眸一直静静追随凤轻彤的身影，沿途一言不发，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p>
他想上前拦住她，却不忍心。</p>
唯有尽心，才能消解凤轻彤心中的内疚之情吧？</p>
当夜，漠北城主牧九明的尸身便下葬，跟他心爱的女子、牧艾灵的母亲永远在一起了。</p>
凤轻彤郑重地向漠北城主牧九明的墓碑跪了下去，英姿飒爽的身形笔挺如松。</p>
“郡主姐姐，不可！”牧艾灵浑身一颤，哽咽着要拦她：“你是漠北的恩人，我爹定不愿你行此大礼……”</p>
“我有话想说。”凤轻彤微微扬头，望着牧艾灵：“拜托了。”</p>
老铁头拉了一下牧艾灵的胳膊，“让郡主说吧。”</p>
小姑娘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悄然向后退了一步，默认了凤轻彤的请求。</p>
“城主泉下有知，凤轻彤必不辜负所托。有我在一日，必将复兴漠北、保牧艾灵一世安乐。”</p>
若有机会，我凤轻彤定手刃仇人，报城主一生忠义！</p>
锐利的凤眸掩去寒光，她低头垂目，磕三个响头。</p>
凤轻彤说完之后干脆起身，把位置让给牧艾灵和老铁头。</p>
“爹爹，你毕生心愿就是能够跟娘长相厮守。活着的时候没能达成心愿，如今可以如愿了。”</p>
漠北出情种。</p>
牧艾灵深知爹爹对娘亲的深情。若不是因为要照顾自己，恐怕他早就自裁了。思及此，她又一次湿了眼眶。</p>
老铁头轻轻拥住心上人，仿佛是在提醒着牧艾灵：在这世上，她不是一个人。</p>
凤轻彤悄然红了眼，她转身离开墓地，在外头等候。</p>
凤轻彤最见不得这种场面。</p>
父王和母妃多年来伉俪情深。父王只迎娶了母妃一人，连个通房都不曾收下。</p>
就是因为太羡慕父母的夫妻情谊，前世凤轻彤才会那般执着于许卿阳，希望能得到一份相濡以沫的爱情。</p>
灵动的眉眼染上几分黯然。凤轻彤看着前方，明眸逐渐变得坚定。</p>
她要走的路还很长，没有时间让她悲伤。</p>
“祁大人。”凤轻彤突然开口，望向身畔冷冽高大的男子。</p>
“嗯。”祁曜似是感知到了什么，略显紧张地攥住了绣春刀柄。</p>
“你会一直在吧？”轻灵的嗓音如同漠北飘散的雪花，纷纷扬扬随风落下，让祁曜辨不清真假。</p>
“要一直在啊……”一个人太寂寞了。</p>
凤轻彤想要祁曜陪她看遍四季繁华。</p>
“嗯……”祁曜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p>
我答应你，一直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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