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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b>                  兖王府的侍卫首先发现了慌慌张张从屋子里跑出来的一男一女,他们还惊讶地发现,女孩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血脚印。

    他们马上发现了兖王被杀的事实,且吵嚷起来,发动所有人围追堵截这两个四处乱撞的苦命人。

    这对苦命人很快被堵在角落里,走投无路。

    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时刻,一向文弱的商炎忽然发了疯。他竟然卡主参容的脖子,用短刀抵在参容的喉咙上,面对着明晃晃的钢刀,说“若想让你们夫人活着,就给我让路!”

    什么情况?

    周围的人不知道,但参容立刻明白了商炎的目的。

    商炎恶狠狠地说“你们主子是我杀的!哈哈,我终于报仇了!”

    “你说什么?”侍卫把钢刀挪近了几分,诧异地看着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我说什么?我说兖王该死!”商炎带了轻狂的笑意说,“先父受知府大人之托,将他密谋造反的罪证押送京城,没想到事情暴露,兖王便指使‘黄泉’,灭了我整个镖局!我今天只是让兖王血债血偿罢了!”

    原来他竟是那个被灭门的镖局遗孤吗?周围的侍卫好像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想到参容好歹已经成了兖王的妾室,为了兖王府的名声,不约而同地决定将原本杀掉两个的计划改为杀一个、留一个。

    商炎对于“杀人犯”和“绑架犯”的角色扮演得尽心竭力,好像刚刚红着眼睛肢解活人的,就是他这么一个连杀鸡都见不得的人。

    商炎命令他们让路,让他们准备车马,“强迫”满脸泪痕的参容跟随着他。可他到底没有劫持别人的经验,也没有杀人放火的本事,在转身登上马车的一刹那,被一柄从身后袭来的钢刀刺了个通透。

    可他没有出声,剧烈的痛楚袭遍全身,他也没有惊呼,他甚至希望,刺穿身体的声音会淹没在嘈杂的周边环境里,不要让即将钻进马车的参容听到。

    可事与愿违,参容清楚地听到了这个声音。

    参容震惊地转过身来,就看见商炎仰头看着她,带着和暖的笑容。可惜他的嘴里喷出一口一口的鲜血,身上横着一柄带着寒光的兵刃。

    到底还是逃脱不得啊!

    听到动静的宾客都涌了出来,听说兖王被杀,无不唏嘘感叹,作悲痛惊讶状,心里却各有打算。

    有侍卫以为参容之所以望着商炎的尸体一动不动,乃是受了惊吓,正准备宽慰几句,谁知道她从马车上跳下来,小心地扶起没了气息的商炎,轻柔地擦拭商炎满脸的血渍。她的眼睛里一股一股地冒着泪珠,嘴唇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大庭广众之下,参容跪在地上,抱住了被称为杀人犯的商炎,那亲密的样子,无论是谁也不会再质疑他们的关系。

    参容喃喃道“傻子,你一早就打算好了,让我一个人独活是不是?我说不认识你,你就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对不对?你可真是个小心眼的人!”

    宾客之中,有了窸窣的讨论,大多都是在用轻蔑的口气嘲笑生离死别的两个人何等有伤风化,也偶有几个辱骂参容不知廉耻,勾三搭四。

    其后的许多年,城里还流传着这个故事有一个蛇蝎又浪荡的青楼女子,先是贪图兖王的权势,千方百计嫁给他做妾,却嫌弃兖王年迈,又勾搭了一个小白脸。在她和兖王成亲的晚上,她为了和小白脸私奔,竟然残忍地将兖王肢解。这样的人,怎么配为人呢?

    什么?你说那个小白脸其实还有婚约,他的未婚妻是一个镖局家的女儿?呵,那都不重要,丢开吧,因为那个故事不够新奇!

    那些流言蜚语,是轮回之后的参容不知道也不在乎的,反正她的每一次轮回都这么凄惨,难道自己会耻笑自己吗?

    此时此刻,参容沉浸在这一世的结局里,她抱着商炎,抚着他的脊背,说“我现在算是什么也没有啦,你满意啦?下辈子,你可得补偿我啊……”

    说完,她触摸到插在商炎身上的钢刀的刀柄,突然用力,将刀尖埋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随着生命的逐渐流逝,参容似乎能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一无所有,千古骂名……”

    参容猜测那是某个宾客说的,又猜测是侍卫说的——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将和商炎一起离开了……

    她终于可以遵照自己的意愿,牵着最爱的少年,憧憬下一世的遇见。

    不管下一世有多么苦难。

    商炎和参容死的那一天,坐在不归境不归山上众多坟茔前的白衡在一口又一口地灌自己酒喝,修远就站在她身后。

    参容和商炎惨死的消息,是修远带给白衡的。

    参容和商炎落入凡尘已经两千多年了,白衡和修远在不归境也守护了两千多年了。两千多年之后的今天,白衡一如当初,修远却更加精壮伟岸,更显出蛟龙族男子特有的成熟和高傲的气质。

    一红一白,一坐一站,和谐得像一首歌谣。

    两千年间,修远都受了白衡的委托,密切关注着参容和商炎的命途。虽说他们短暂的生命一次又一次地陨落,换做别人怕是会习以为常,但白衡每一次都会坐在布谷鸟族的坟茔前喝闷酒,由修远陪着,胡思乱想。

    “还是同样的结局啊……”白衡感慨。

    见白衡的酒壶空了,修远适时地送上一壶新的,平静地应答她“还没习惯吗?”

    白衡仰头喝一口酒,酒液不止灌进她的嘴里,也顺着她的下巴,流进她的脖子里,可她偏毫不在乎,说“你不也是吗?”

    修远无言。

    没错,修远也是不习惯的,过去不习惯,现在不习惯,未来,更不会习惯。

    可修远是个嘴硬的家伙,一颗真心半点也不想显露,反而带着埋怨的口气,将憋了几百年的话问了出来“当初她挑起战乱,不只是她自己,就连你和商炎,她也是没有想保全的。你为了她,几次三番向天帝求情不说,还要心甘情愿地留在不归境,用自己的法力修补不归境的屏障,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衡的铠甲映在明媚的阳光下,为阳光增添了色彩。只是她的神色郁郁,全不像曾经的张扬的模样。她又大口喝了几口酒,呛得眼睛湿漉漉的。

    她没有马上回答修远的问题,反而说“那么你,这么多年开解苍泓,让他原谅参容当年慌不择路,致使敖凯毁了他的家园,又是为了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