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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狐族

    他拥着被子靠在床背,原本,肩膀的伤口尚算可以承受,但一旦有人在旁边关心——高高在上的越泽此时竟然浑身上下写满了令人窒息的贤良淑德,使得林霄久整个人都娇气了许多,疼的变本加厉起来,蔫了。

    凌凤箫想让他睡。

    睡又睡不着。

    睡不着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他们两个相对沉默,一时之间很尴尬。

    折腾许久,林霄久道:“看一会书。”

    “我去拿,”凌凤箫问,“要哪本?”

    林霄久要了“奇石赏鉴”的课本。

    按照原本的日子,明日就要上这个课,但现在出了事,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正常开课。

    他还想着等开了课,去问那位真人那个“凌凤箫的圆筒”的材质是什么,怎么打开来着。

    为此,还特意把圆筒放在了课本旁边。

    正想着,就见越泽拿起了那枚圆筒,正打量着。

    他忽然看到了希望,越泽见多识广,也许知道这是什么,他并不用去问陌生的授课真人。

    还未开口,就听越泽道:“怎么把它放在外面?”

    有戏。

    听这话的意思,越泽果然知道。

    “我打不开,想带去给玉石道人辨认,预先拿了出来,”林霄久问,“你认得么?”

    灯下,越泽的身影忽然静止了。

    简直像那个姑娘一开始的样子一样,一动不动。

    良久,越泽才开口,语调很慢,甚至飘忽:“你不认得?”

    林霄久诚实道:“不认得。”

    又是一阵死寂。

    死寂中,越泽看着那枚圆筒,终于开口,却是以一种略不自然的语气,将上一句话轻轻重复了一遍:“你......不认得?”

    林霄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

    村子里的人将这枚圆筒与自己现在带着的玉璜交到他的手里时, 除了说这是小傻子的师父留给他的东西之外, 并没有解释这到底是什么。

    林霄久只知道, 这是一个容器。

    一个材质特殊,找不到打开方法的容器。

    他希望里面藏着那位师父留下来的绝世秘籍,可以为他改换经脉, 让他能够重新开始修炼。

    假使有那么一丁点儿修为,都不会像今天这样,面对那个活死人姑娘, 只能盲目逃窜。

    凌凤箫还在静止中, 没有回应他。

    林霄久觉得此事很有蹊跷。

    他试试探探问:“有什么不对么?”

    凌凤箫终于缓缓道:“是你师父留下的?”

    林霄久:“嗯。”

    他在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长大,身无长物, 这种一看就很珍奇的东西,自然只能是师父留下来的。

    “不会打开?”

    林霄久:“嗯。”

    凌凤箫似乎是深呼吸了几下, 继续问:“你师父留下它的时候,可有说过什么?”

    林霄久回答得非常诚实:“我忘了。”

    凌凤箫:“......”

    只听越泽沉声道:“这种事情, 你也敢忘?”

    河豚回来了。

    林霄久悚然而惊,连忙整理表情,使自己变得无比温顺, 然后向越泽认真解释真相。

    “我以前曾说过的......我是个傻子, ”他道,“只十五岁后才清醒过来。”

    越泽拿着那圆筒,缓慢道:“你师父呢?”

    “我未见过他。”

    凌凤箫又安静了许久,最后开口:“我是谁?”

    林霄久:“越泽。”

    “还有呢?”

    林霄久想了想,道:“南夏的......公主?”

    “还有呢?”

    林霄久想了想, 摇了摇头。

    逆着烛光,越泽向他走了过来。

    林霄久紧张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越泽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林霄久继续往被子里缩。

    越泽的心情并不好,他能感觉出来。

    又和生气不太一样。

    很复杂。

    越泽道:“我不信。”

    林霄久:?

    认识这么久,怎么越泽还是不相信自己此前都是小傻子这个事实?

    他道:“真的。”

    “既如此,”越泽道,“我于你,便只是凤凰山庄之人?”

    林霄久摇摇头。

    越泽挑了挑眉:“嗯?”

    林霄久道:“还是同窗。”

    越泽的手按在了刀柄上。

    林霄久警惕地绷紧了身体。

    “同窗......这样陪你,养你,护你,你便全盘接受?”越泽在床边竹椅上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林霄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除了越泽,从没人对他这样好过。

    上辈子的同学、室友,对他面无表情,不予理睬,已经是友善的待遇了。

    有人对他好,他除了接受,并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出言感谢,只能说出干巴巴的几句谢谢。

    感觉自己并不配被这样善待,想要拒绝,又不知道怎样组织语言。

    别人对他是好是坏,似乎从来都是全盘接受。

    于是,林霄久对着凌凤箫的目光,点了点头。

    “你!”越泽眉尖若蹙,抿了抿嘴唇,全然是生了气的样子。

    林霄久惴惴不安地瞧着越泽,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只见越泽一双黑白分明的墨瞳也看着自己,带着慎重、严厉的审视。

    “你......”

    越泽伸手。

    林霄久往后缩。

    越泽的目光软了下来,语气也略有缓和:“你别怕。”

    林霄久停下。

    越泽为他压了压被角:“......你好好休息。”

    林霄久点点头。

    想了想,又道:“你也睡吧。”

    ——外面的雨势已小了,但终究还在下,越泽恐怕还是不太舒服,也需要多做休息。

    凌凤箫:“嗯。”

    随后,越泽把林霄久放在一旁的书抽回来,放回原来的位置,又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确认一切正常,道:“我回房了。”

    林霄久点点头,随后又想起那枚圆筒:“那个圆筒......”

    “玉笥,”凌凤箫道,“有存放珍贵书信文书之用,若要打开,也容易。”

    林霄久:“如何打开?”

    “戌初,日光乍消,以指定之人指尖鲜血滴下,即可打开。”凌凤箫淡淡道,“既然是你师父留下的东西,用你的血自然可以打开。”

    林霄久:“多谢。”

    越泽却笑了。

    极浅淡的笑,很有那么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让林霄久心中打鼓。

    “明日戌时,来中庭,将它打开。”越泽道,“而后,将里面所写,一字一句,朗读给我。”

    林霄久不知道这是何意,但越泽行事自有越泽的道理,于是乖乖点了点头。

    越泽继续似笑非笑:“到那时,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