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琴楼能为他所用的大部分原因，他心里也很清楚，因为玉千澄在他身边。
如今玉千澄不在了，她的去留，也就由她了。
忠心这两个字，不是可以勉强的。
“慕容凛，如果她还活着的话，这天下和她，你选哪个？”
玉琴楼忽然好奇地问。
“都要。”慕容凛没有丝毫犹豫。
玉琴楼一副早知你会这么回答的样子，长叹一口气。
“是她的话，大概也是这样回答吧，她那个人，就是野心勃勃的，从来不甘寂寞。只是往后，她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寂寞呢？”
玉琴楼目光幽幽地看着前方。
慕容凛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心痛到忍不住佝偻了腰背。
她从此要一个人躺在这冰冷的地底下了。
无论风吹日晒，暴雨倾盆，都无人为其阻挡分毫。
该多么寂寞，多么冷啊。
玉琴楼心满意足地闭了嘴。
玉琴楼没有等慕容凛，就转身离开了。
想说的也说完了，想做的也做过了，让慕容凛一个人在这里慢慢缅怀吧。
玉千澄无奈地摇头叹气，玉琴楼还是狠啊，专门往人心口上插刀子。
但愿慕容凛不是真的放在心上了。
就算一时难过，也不会一直难过的。
这世上谁离了谁，不是一样过呢？
玉千澄叹了一口气，准备悄悄离开了。
可就在此时，一道破风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看到一支利箭从不远处笔直朝着慕容凛而去。
而此时的慕容凛，似乎毫无防备，整个人像是神游物外一般，根本没有注意到那支箭。
她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出声：“小心！”
可能因为太激动，所以音都喊破了。
慕容凛如梦初醒，箭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扎在了玉千澄的坟头。
他的耳朵立刻流血了。
但他却不在意，而是循着声音追过来。
这时候几支箭同时袭来。
他又不得不停下来，抵挡飞箭。
玉千澄看他已经醒悟过来了，想必不会出事了，又赶紧往山下跑。
正好看到小茂他们。
想到慕容凛肯定会怀疑，忙对小茂道：“你带人去帮帮他，如果他问起来，就说公子吩咐你们来的，千万不要提我。”
小茂点头，道：“是。”
玉千澄赶紧下山去了，相信慕容凛不会有事的。
他应对刺客的经验丰富，武功又高，除非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否则一般人很难伤到他。
果不其然，她还没跑多远，只能暂时找了个大树躲起来，就听到慕容凛追了过来。
“玉千澄！”
“你出来！”
慕容凛的声音很激动。
她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这人的耳力也未免太好了，她就那么喊了一声，这么大的雨声和嘈杂的雷声，难道他也能听出来是她？
小茂他们迎上去。
“王爷！”
小茂带人拦住了慕容凛的步伐，好给玉千澄争取时间离开。
“滚！”
慕容凛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
然后越过小茂他们，继续追玉千澄。
“你出来，本王知道你在，你还活着！”
他像是在生气，可分明又喜忧参半。
“你出来！”
他到处找。
玉千澄真怕他冲过来发现自己。
以她的能耐，要从他手里逃走，可真是太难了。
早知道就混在小茂他们中间了，那样也许还不至于被注意。
“王爷，我们小姐已经死了。”小茂又折过来阻挡慕容凛，“是公子看到王爷单独上山，怕您有危险，才让小的们过来看看的。”
“少废话！”慕容凛还是不信，“玉千澄，你休要骗我，你就在这里，对不对？”
他不会听错的。
那个声音分明就是玉千澄。
就是她，不会有别人的！
玉千澄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不能被发现。
“你出来啊，我答应你，我不会怪你的欺骗！”慕容凛的声音，已经带着近乎卑微的恳求。
玉千澄听了，心里莫名发酸。
他何曾如此卑微过。
他应该像从前一样，高傲地威胁她，用各种理由，逼她妥协。
可是他竟然没有，竟然只是请求她现身。
“算本王求你了，可以么？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不要躲起来，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慕容凛已经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听见，有人看到他这样软弱卑微的一面。
他不在乎了，他只想要找到玉千澄。
他不想永远失去她。
人就这么贱。
拥有的时候，不懂珍惜，总以为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就算没有机会，也无所谓，反正这些年，还不是一个人过来了，不会因为少了某个人，就无法忍受了。
可是他错了，错的太离谱了。
他完全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走进了他的心，然后牢牢占据着那里，再也无法挪开。
但是他知道，得知她死的那一刻，他的心就被剜去一大块，痛到五脏六腑都跟着碎了一般。
他第一次觉得，人可以不用受伤，也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痛苦，来自心脏的痛，比任何一种痛，都要难以承受。
玉千澄在不远处看着，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失态。
该去见他吗？
玉千澄的心开始不安了起来。
原本已经打定主意要和他一刀两断，从此各奔前程的。
现在却觉得这样做，对他是否过分残忍了？
正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慕容凛忽然瞪大眼睛，一口血喷出来，然后倒在了泥泞的水坑里。
玉千澄吓了一跳，小茂已经先一步冲过去，将慕容凛扶起来。
“快，王爷好像中毒了！”
小茂大喊一声。
玉千澄已经顾不得什么了，迅速冲出来，看到慕容凛的耳朵上已经流出黑血，立刻明白，刚刚的乱箭都淬了毒。
虽然他没有被箭射中要害，却因为擦破了一点皮，中了毒。
玉千澄赶紧用银针封了他的穴。
“把他抬下去！”
这大雨中，也不方便解读。
玉千澄慌忙让小茂将人抬下山。
自己也跟着一路跑下去，好几次差点儿滑倒，幸好有人跟在身边了。
抵达了寺庙之后，人就被抬入了她刚刚歇息的禅房。
玉千澄吩咐金巧儿去烧热水，又命小斯把他衣服扒了，盖上了干净的棉被。
慕容凛整个人都跟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毫无热气，因为失去了意识，还一直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