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谨淡淡:“那你如何才会说。”
元廷焕笑意渐缓,然后逐渐消失,每个字说得铿锵:
“我不会说。平邑王这么有本事,就自己去慢慢查吧。”
元谨慢慢走过去,一把揪住元廷焕的衣领,拎过来数寸。
森森寒气扑来,元廷焕后背无端端一股冷意攀爬而起,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
“你跟你全家在皇陵那边过得安不安生,本王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空气一下凝固。
半晌,元廷焕却依旧道:“我背后没人支持,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没有这个人。”
元谨见他咬死了牙关就是不说,眯眸。
连用吴王府阖府在皇陵的安全威胁,都不肯说,那他肯定就是决定好不说了。
他一寸寸松开手,冷眸停驻元廷焕身上:“为什么就是不说,那个人用什么威胁过你吗?本王可保你周全。”
元廷焕轻笑,理了理皱了的衣领,站直了身躯:
“我再说一遍,没有这个人,没人在背后支持我。”
元谨箭矢一般的冷冷目光在元廷焕身上打量了一圈,终于转身离开。
元廷焕看着元谨的背影,笑意收起,积蓄在喉间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扶住身边的梁柱,才站稳,抬起眸,忽的对住元谨的背影,开口:
“平邑王,我得了父皇的厌弃,是很可怜,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知道吗,你跟我一样可怜,甚至更可怜。”
元谨步子一驻,转过头:“你是什么意思。”
元廷焕却诡异一笑,再不讲话了。
直到看着元谨跨出祥丙宫,身影消失,他才深吸口气。
平邑王,你便是无所不能,纵然凭借皇亲身份摄政大晋又如何?
终归还是有想知道,却不知道的事吧……呵。
那个支持我的人究竟是谁,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因为这样,才能看着你继续蒙在鼓里,被人伤得遍体鳞伤。
到时候,你才知道,天下最可怜的并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得知元廷焕就是不肯说出那个权势大的幕后支持者,温瑶也有些疑惑。
不过,也不奇怪。
或许是幕后那支持者有什么威胁,让元廷焕不敢随便说。
也或许是就如元廷焕所说的,不想轻易告诉元谨,让他那么容易找到答案。
不过元谨倒是不这么认为,总觉得元廷焕不告诉自己,并不是被那人威胁了,也不单纯只是想故意看好戏,不想就这么告诉自己,便宜了自己。
总隐隐感觉,元廷焕还有别的心思。
吴王一家人离宫去皇陵前一天,元碧澄跑来尚食局,与温瑶道别。
其实,现在温瑶看见元碧澄,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了。
于公,她和元碧澄的父亲元廷焕算是宫里的敌人了。
尤其这次珍兽园一事,更是和元若一起丧命在对方手里。
于私,她也知道这跟元碧澄没有关系,元碧澄就是个爽快坦然天真率性的小姑娘。
元碧澄显然看见她,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打发走婢女,与温瑶坐在一起,静默了半天,才主动说:“澄儿先得为父王的事,给温司药赔个礼。”
温瑶望着她:“益阳郡主这是哪里的话,折煞我了。”
“不,父王差点害了宁王殿下与你,如今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我知道,这口气你肯定是难消的。既是错了,便得承认,没什么折煞不折煞。我不好意思去跟宁王小叔叔道歉,若你见着了,也代我说一声,赔个罪。”元碧澄很是诚恳。
温瑶感慨地看着她。
元廷焕那样偏激自卑、腹内心思多的人,怎的会生出元碧澄这样大方清明、行事磊落的女儿?
不过也不奇怪,许是吴王妃于氏教得好。
只希望元廷焕以后好生珍惜这对母女吧。
她真心地说:“还望澄儿你在皇陵那边好生照顾自己。”
又安慰:“皇上现如今也是一时之气,指不定过段日子让你回京了也算不准。”
元碧澄知道她同情自己身为郡主,却随家人贬去皇陵,却只一笑:“可能你不信,也可能觉得我疯了傻了,但是我真的想说,咱们阖府去往皇陵,倒也不一定是件坏事,甚至我还巴不得。”
温瑶挑眉看着元碧澄。
元碧澄托着腮帮:“权势越大,越是身在繁华之地,越是容易被外界皮相所迷,昏了头,蒙了眼,亲情也会因此而生了间隙。我父王便是如此,其实昔日吴王府很是清冷,因为都知道我父王出身不好,是等不了太子的,但是事儿也少啊,父王与母妃关系也融洽。自打我父王有了当太子的机会,就不一样了,来攀附我父王的也越来越多,包括那个宁善儿……后来当了太子,我们家的事也更多了……如今,咱们吴王府失了权,倒也清净。以后,事情只怕也少了,父王与母妃的感情也应该能复苏。”
温瑶见她十来岁的小姑娘能有这般见识。
是啊,或许有时候,感情与权势,是不可兼得的。
说起来,元碧澄也算是她来到大晋后,除了桑落葵以外,为数不多的好友了。
明日一别,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相见。
还是有些遗憾的。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叶边香囊,递过去:
“这是我送给益阳郡主的礼物。小小礼物,以后偶尔见着,也能当个纪念。”
元碧澄接过香囊,脸色十分欢喜:“真精致,是你亲自绣的?”
温瑶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不是,我可没有这个水平。是舍妹绣的。舍妹女工好,绣技出众,经常会绣些小玩意儿送给我,我便挑了个好看的,里面放了些自己配置的长香药草,给益阳郡主你一路上闻着,心情也舒爽。留香可持续一两年之久。”
说来也难为情,来了古代这么久,她的针线活,还是不太灵光,估计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进步了…她也放弃了。
元碧澄一听,将香囊凑到鼻子下,使劲闻了闻:“哇,果然香得很,好闻,闻着心情都开阔了……”
刚说着,却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