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丙宫,正殿。
元若一看见温瑶,人还靠在床榻上,手就招了起来,笑眯眯
“仙女姐姐,快过来。”
温瑶看一眼守在床边的梅氏,得了她的眼神,也就走过去,弯身行了礼
“多谢太子的搭救。”
“这是哪里的话,倒是本宫,害你被太后责罚,住了两天的慎刑司,若不是乳母及时告诉本宫,只怕还耽误了你的性命。”元若的口气有些小小的自责。
温瑶忙摇头“殿下别这么说,折煞奴婢了。”
“听说你受伤了?可严重?”元若黑黢黢的眼睛里布满了真切的担心,“那些慎刑司的狗东西,居然假借太后的名义来私下对你用刑,简直是目无王法。”
“无大碍,上过药,皮外伤而已。劳殿下费心了。”
元若放了心,又看一眼梅氏,又看向温瑶“本宫确实不该太费心,仙女姐姐可是吉人自有天相,到处都有贵人帮衬着呢。先本宫身边的乳母,都来特意为你求情说话。”
温瑶见太子这口气似乎猜出些什么,垂着头“太子说笑了。”
元若见她与梅氏都装傻,不肯说清彼此关系,便也就骨碌一下,爬起来,双手撑在床沿上。
梅氏忙过去搀住元若“殿下身体还没痊愈,切不可下榻,还是得多歇息。”
“若要本宫歇息,那就别让我操心,快说,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元若虽然还小,到底深宫长大,一岁胜过民间孩童的三五岁,看出几分端倪。
这个乳母,素来无争,低调,从不干涉别的事,全副心思都放在照料自己,打理祥丙宫上面。
更不可能在太后正生气时的风口浪尖上,不顾牵涉到自己,特意为一个犯错的医女求情。
除非——
仙女姐姐与乳母有什么关系。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关系。
他知道,乳母籍贯是金陵府。
这仙女姐姐,他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人,但听口音,似乎与乳母有些相似。
这就更由不得他多想了。
梅氏见太子猜到了,一顿,正想再应付,温瑶却看她一眼,然后几步走到元若跟前,俯身
“殿下恕罪,梅娘子是奴婢的娘亲。”
她与梅氏的关系,瞒天瞒地,都只怕瞒不过元若。
毕竟,梅氏可是元若最亲近的人。
元若贵为太子,想查还有查不到的?还不如主动老实交代。免得惹了太子殿下不满。
何况元若知道了,有他帮忙隐瞒着,以后也更方便一些。
梅氏也跟着俯下身“殿下,奴婢也是昨天才刚刚知道温医女竟是自己的女儿。奴婢是不想被认为是有私心,偏袒女儿,又怕外人说殿下你是因为徇私,袒护才没有告诉殿下奴婢与温医女的关系。若殿下不悦,大可降罪奴婢。”
元若显然很实疼爱这个乳母,一把将她扶起来“说什么降罪不降罪,又不是什么大事,本宫明白。你有这个顾虑,也是应当的……不过,只没料到仙女姐姐竟然是梅娘子的女儿,也实在是无巧不成书。”
梅氏也就将自己在盘山村尚有丈夫与几个儿女,又因为与丈夫和二房亲戚积怨,跑来京城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元若这才点点头“说起来,你们母女两,还都与皇宫有些缘分。行,你们两是母女的事,暂时的确不方便对外说,免得生些枝节,这事本宫也不会对外说。”
梅氏与温瑶拜谢。
元若目光又一转,落在温瑶身上,微微一笑,望向梅氏
“乳母难得和爱女重遇,不如温医女暂时在祥丙宫多留几日,以满足乳母的思女之心。”
梅氏一听,大为惊喜,忙匍伏在地千恩万谢“多谢殿下。”
温瑶一愣,看向元若,那小家伙眼神里分明闪烁着几分慧黠,明白了,这太子殿下,不止是想满足梅氏的思女心,更是想满足他自己的贪玩——他是留自己下来,陪他一同玩吧,却也只跟着娘亲拜谢。
……
与此同时,是日晌午,太医院,制药房。
桑落葵正心不在焉地做着手上活。
前天在荣久殿,温瑶被侍卫带走,去了慎刑司后,她回了太医院,这几晚都没睡好。
没想到温瑶头一次当差就遇到这样的麻烦
昨日更是听说洛院使好像亲自去慈和宫求过太后,都没用。
她更是担心了。
这两天,温瑶在宫里发生的事,也成了太医院一群医女中的谈资。
正这时,身边医女的议论声如之前一样,断续传来
“你们说温医女这次会怎么样?”
“都两天没回来了,还能怎样?怕是凶多吉少了。”
“是啊,听老医女们说,进了那慎刑司的人,十进九不出,唯一能出来的,怕也只剩半条命了呢……”
“哎,也怪温医女自己,太子落水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上报,惹了太后恼怒,也是自然的。太子身份尊贵,少一根头发都是塌天大事,我瞧着温瑶这次是悬了。她自己犯错不打紧,就怕连我们这些与她同日进宫的医女都给牵连了,那就麻烦了。”说话的,是慕云梦。
这话显然引得医女们群情更加激烈,议论声也更大了——
“说的是,她自己犯错,不会牵连到我们吧?”
“是啊,我们毕竟是与她同一天去琼华宴上的人,万一太子身子有个什么或者太后余怒未消,会不会连我们都一并怪罪施罚啊?”
“温医女这次还真是害人不浅。”
“我这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才会与她一块儿去琼华宴上啊!”
桑落葵这才抬起头,手里杵药的工具一顿,冷冷望向众人
“你们在担心什么?温医女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如今还无人知道,你们怎么就断定她肯定会被罚?温医女未上报太子落水虽然有错,但救驾却也有功,谁知道最后是奖赏还是处罚?你们这些人,先前温医女被太后赞许时,你们处处奉承讨好,如今温医女暂时去了慎刑司,你们就百般踩踏,生怕染上,做人不必如此假模假样,虚伪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