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玲是第二天一早的火车,她们可能没办法好好吃一顿早饭,所以冬梅张罗着在她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吃顿好的。
还是她们之前一块儿吃饭的饭店,连座位都一样。
更巧的是旁边一桌做的依旧是靳远和他的战友,只不过这次他们先来,她们入座的时候他们已经喝开了。
有的人清醒的时候办事儿敞敞亮亮一喝高就不是他,那酒疯耍的他清醒以后恨不能自己抽自己俩大嘴巴子。
靳远的一个战友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他非得让曹蕴她们过去一块儿吃饭喝酒,曹蕴婉拒,他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继续纠缠。
刚嘴上说不行,他还动手,靳远和另外一个战友拦都拦不住他。
他来抓曹蕴的胳膊,曹蕴没想到他会这样,一时竟然没躲开。
喝多了的人也控制不好力道,差点儿直接将曹蕴拽倒。
曹蕴这小暴脾气上来谁都不惯着,抄起桌子上一酒瓶子就朝那人砸去。
这一瓶子下去事儿可就闹大了,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冬梅和李玲玲眼疾手快,麻溜的拦住曹蕴。
酒瓶子不成,曹蕴又抄起一杯酒,直接泼到那人脸上。
就这会儿工夫,靳远和另一战友也终于将这人拉开,让他冷静一些别惹事儿。
酒醉的人根本听不进劝,别人不顺着他他反而更兴奋,吱哇叫唤的更厉害。
他指着曹蕴大着舌头说道:“你什么意思你?别给脸不要我告诉你!我兄弟瞧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这拿起乔来还没完了是吧!你当自己是什么好货呢?老腌萝卜一根儿,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等哪天我兄弟对你没那意思了,你就是上赶着我兄弟都不带多瞧你一眼的。我兄弟年纪轻轻什么样的找不着,你个老腌萝卜”
“啪”
在场的人还在撕扯阻拦的时候,曹蕴突然甩开冬梅和李玲玲,大步冲到那人跟前儿,一巴掌狠狠的扇那人脸上。
打完之后曹蕴的手都在发抖,足可见这一下子有多用力。
还没完,曹蕴反手又一巴掌打出去,打在靳远的脸上。
这一下力道没有刚才大,但也够狠。
“你们多了不起?喝点儿猫尿狗尿就四处撒欢见人就咬的畜生,还敢在我跟前儿谈什么配不配,我呸!告诉你们,甭管老娘是腌萝卜还是腌大葱,老娘就是搁咸菜缸里逍遥一辈子也瞧不上你们这几坨狗shi!什么玩意儿,下回再搁我跟前儿喷fen可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不信你们走着瞧!”说完,她还挥了挥手。
这么些年,她有一个习惯一直没有改,那就是身上带个小刀子,平常有用力气切割的时候就拿出来用,偶尔还用来削水果,但它真正的用途可是防身。没有用到的时候最好,遇事儿了有它多少能起到震慑作用,有备无患吧。
气出了,事儿也差不多平了,按说应该换个地儿吃饭,毕竟周围人看着,留下还挺尴尬的。
可曹蕴不嫌尴尬。
做错事的才该尴尬羞愧,才该有多远滚多远,她凭什么尴尬,凭什么走啊!
不仅不走,她长腿一迈还就稳稳的坐到了之前选中的桌边,侧头看着旁边被甩巴掌的靳远和他战友,面上带着戏谑的笑,这简直比怒目而视更叫人羞愧。
“走,走吧”靳远拉着自己战友,对另外那战友道:“你去结账,钱回头我再给你,我们俩先出去。”
三人走后,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消停下来,餐馆的小服务员战战兢兢过来收拾残局,还时不时的往曹蕴身上瞟两眼。
“蕴蕴姐,要不,咱们去别家吧?”李玲玲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
曹蕴笑着摇摇头:“别折腾了,上次吃饭你不说他家的菜够味儿么,没必要为那几个臭鱼烂虾委屈咱们自己。”
等饭菜上桌的时间,冬梅和李玲玲都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安抚曹蕴,让她别为刚才的事儿难受。
不难受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任谁被说是老腌萝卜心里都不会舒坦,但也没有冬梅和李玲玲以为的那么严重。
曹蕴确实比靳远大,还大了不止三五岁,搁到现在这个时候别人可不就会认为是她占尽便宜,还对靳远推三阻四的也是她不识抬举么。
可别人怎么想关她曹蕴什么事儿!
她不乐意,就是不乐意,别说她跟靳远有年龄差,就是他们一个年纪,她照样不乐意。
她现在只后悔一件事,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出,那她之前就不该动摇,甚至还偷偷给靳远点过菜。丫的,那菜就是喂狗都比给他吃值当!
冬梅并不知道曹蕴心中是咋想的,还是觉得曹蕴跟靳远希望挺大,让曹蕴别因为今儿个的事儿对靳远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事实上,冬梅完全想岔了。
曹蕴今天给了靳远一巴掌,不仅是对他们酒后闹事的回击,更是对他们之间缠缠绵绵的关系做了一个了断。
曹蕴实在不想再听冬梅替靳远说话,笑着打断她道:“冬梅,我俩不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大可能,出了今天的事儿更是连门都没有了。就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们还没看明白吗,他心里也是介意我的年龄的!”
他的战友指着她骂了那么多句,他不说伸手拦着,甚至都没开口拦一下!
是他拦不下吗?当然不是,只是心里没有那么急没有那么气罢了!
曹蕴又急又气的时候能两步跨到跟前儿甩人巴掌,那时候靳远可离战友更近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过是因为他战友说的话中有一部分跟他想的一样罢了。
退一万步,就算靳远是一时没缓过神来所以才没有拦着的,那他们就有以后了吗?
当然没有!
靳远身边的朋友根本瞧不上她,靳远夹在朋友和她中间也一定很为难,时间久了,终究是个事儿。
“我也三十多了,不是一心就想着嫁个好人家的小姑娘。如果跟一个人在一起麻烦多过快乐和幸福,那我根本不可能要这个人,他就是天上下凡的神仙我也不要,更何况他还不是呢,他就是一坨屎!”末了,曹蕴笑着对李冬梅和李玲玲说道。
李玲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举起盛满大麦茶的杯子,充满敬意的比量一下,一口气将茶给干了。
一杯茶下肚,李玲玲终于组织好语言,钦佩道:“蕴蕴姐,你可真厉害,真的!刚才的事儿要是换了我啊,肯定做得没你干净利索漂亮。”
“其实也简单,你就多想着点儿自己,甭管以后跟谁处对象心里喜欢谁都永远把自己搁第一位,最爱的永远都是自己,那就谁都别想伤害你”,曹蕴还不忘给她加油打气:“你这回的事儿就办的挺好啊,跟那个混蛋分了,没有成天哭哭啼啼而是先想自己的事业,我跟你说这就对了!以后再有差不多的事儿你也得先想着自己,谁都没有你自己重要。”
这是曹蕴一贯坚持的理论。
谁都没有自己重要!
生活已经这般艰难,若自己再不对自己好一些,还指望谁对自己好?
曹蕴家人都很好尚且有这样的想法,那她爹不疼娘不爱兄弟净会算计的李玲玲,就更该看重自己,对自己好啊。
其他人都得往后稍,即便是跟人处对象处到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也不能把自己一颗心全都交出去。
从曹蕴这里得到启发,李玲玲觉得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男人,男人
有了好,没有也成,为个男人伤心难受甚至要死要活,当真没有必要。
她有事业,这些年下来多多少少攒下一点儿钱,往后只要她好好干,事业不说会搞的多红火至少不会比现在差。
她自己能赚钱养活自己,她能独挡一面,没有男人她也能过得很好,这就是她可以这般清爽潇洒的底气。
心思开阔了,李玲玲倍儿开心,主动点了酒,要好好的跟曹蕴和冬梅喝两杯。
李玲玲现在还有点儿后悔,后悔之前没多跟曹蕴聊一聊。她们俩特别聊的来,只恨明天一早她就要离开,往后联系起来肯定不方便。
她们聊的欢,冬梅却不怎么插话。
她现在有夫有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在很多事情上自然跟曹蕴的想法不同。
她觉得曹蕴太极端,真没必要这样,找个踏踏实实能过日子的男人一块儿好好过日子,以后再生个一男半女的,一家人热热闹闹多好。
曹蕴现在说的是挺热闹,那以后可怎么办?
岁数大了身边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不能动弹了也没有儿女伺候着,跌一跤都没人扶,多可怜啊。
甭管心里怎么想,当着人家聊的正酣的两个人直说出来多扫兴啊,这点儿分寸她还是有的。
不过吃完饭回到家里给春阳打电话,她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我有时候真想好好劝一劝你蕴蕴姐,让她看看你,看看我,咱俩结了婚找了男人不都把日子过的挺好吗。她啊,就是想的太多,凡事都往最坏里想,那日子还怎么过!”冬梅絮絮叨叨的说道。
“大姐,当初你没跟我大姐夫在一块儿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你说一个人过也挺好,女人只要手里有钱儿就啥都不怕,这才过去多久啊,你咋就改想法了呢?”春阳毫不留情的揭她大姐的老底。
“那人活一辈子还能就一个想法啊?”冬梅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她们想法太过了,真没必要。”
“大姐,你今晚这样忧心忡忡才是没有必要”,春阳笑着说道:“你这样过的挺好,我蕴蕴姐她那样过的也不差啊,干嘛要全世界的人都一样的过日子,自己个儿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呗。再说,我蕴蕴姐也没说她一定不结婚,一定不找对象啊,她不就是想找个自己最满意的么。”
“满意满意,她这么挑下去啊,一辈子都找不到满意的!”冬梅丧气的说道:“她都三十多岁了,还是个二婚,你以为条件好的那么好找啊,我觉着人家靳远不错,她要是不这么挑早跟人家好好处,说不定现在都要结婚了呢。”
春阳:
生活环境真的会改变人的思想,从前的李冬梅就绝对说不出这话来!
“大姐,你别这样说,三十多岁怎么了?就是四十多五十多六十多,那过日子也不能对付啊。不满意就是不满意,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有的人愿意将就有的人不愿意将就,我蕴蕴姐就不愿意将就,我觉得她这样挺好”,春阳反驳道。
冬梅有些委屈。
她觉得自己都是在为曹蕴着想,别人不理解她春阳也应该理解她啊,这咋还跟曹蕴站一条战线呢。
春阳发现跟她大姐有些说不明白,车轱辘话再说就没意思了,春阳干脆转移话题说起别的。
今天她在学校食堂遇见大河中学的校长,他跟春阳说暑假上面要搞个培训,乡里有两个名额,如果春阳有意思的话可以在正式下通知前争取争取。
这次培训可跟往年不同,往年顶天就是去云河培训学校,今年暑假是要去滨江市学习!
上头要搞什么课程改课,省里会推出一个课程改课实验区,虽然还没有下文件落实,但是大概率会落到滨江来,暑假培训大概也跟这事儿有关。
这培训要是能得什么好处大河中学的校长能告诉春阳吗?
那指定不能啊,他自己就是挣命也得往前冲啊。
正因为没啥好处,甚至是吃力可能还讨不到好,人家这才乐乐呵呵的来给春阳卖好。
他以为春阳不懂,其实春阳早把他的小九九看的明明白白。
“你都知道可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干啥还要往前冲啊?”冬梅有些不明白她:“你啊,就是爱给自己找罪受,能歇就歇着呗。咋地,家里的炕扎屁股啊?”
“不是,我就是想先了解一下那个什么课程改课,至少摸一摸是往哪个方向改吧。在人家那是吃力不讨好在我这儿可未必,搞教育的,咋能对教育方向不了解呢。”春阳解释道。
冬梅不懂这些,不过她马上琢磨明白一件事:“你要来滨江学习,还要学个十天半个月,那不正好住我这儿吗,我带你好好在滨江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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