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捉鬼师，这些年秦昆见过各式各样的鬼。 </p>
每一只鬼，身都有一段故事，都是死后也挥之不去的执念。</p>
看得出，老鬼实力平平，和当年的锦衣老鬼差不多，没臭气，没怨毒，除了掩饰不住死相，较吓人外，秦昆看不出他的恶意。</p>
于是，秦昆尾随着老鬼，看看他想做什么。</p>
七宝古镇不远，一处老式小区。</p>
刚刚卤味店的老板夫已经楼，楼下，空无一人的水泥地面，忽然出现两只脚印。湿哒哒的，带着水渍。</p>
声控灯一暗，一个虚影出现，脚印往楼走去。</p>
3楼。</p>
似乎是那个老板的家门口，老鬼犹豫良久，始终没有敲门。</p>
“到底要不要见他呢……”</p>
老鬼靠在墙，望着黑暗的灯泡在发呆。</p>
楼出现脚步声，一家人走了出来，似乎要去吃夜宵，小孩子被家长抱着，经过3楼拐角的时候忽然开口：“妈妈，好冷……”</p>
小孩打着冷颤，有些不安地四处张望。</p>
“今天下雨，怎么不给孩子穿多点？”孩子父亲问道。</p>
孩子母亲狐疑：“衣服应该够啊……”</p>
孩子母亲正考虑要不要楼加件衣服时，2楼忽然走来一位青年。</p>
青年拿着一杯奶茶，侧身经过他们身边，小孩发抖的身体忽然平复。</p>
“妈妈，不冷了……”</p>
啊？</p>
母亲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孩子屁股：“调皮！”</p>
一家人继续下楼，孩子缩在妈妈肩膀，朝那位青年叔叔望去，那位叔叔扬了扬奶茶，露出一抹微笑。</p>
奶茶喝完了，秦昆走到三楼转角，靠在栏杆，嘴里嚼着杯子里剩下的珍珠。</p>
“看你的模样，也不是害人的，尾随过来是做什么？”</p>
旁边，一直呆立的老头忽然怔住，眨着眼睛看向秦昆。</p>
他伸手在秦昆眼前晃了晃，秦昆嚼着珍珠，眼球转了过来。</p>
咯噔！</p>
老头很久都没体会过心脏抽动的感觉了。</p>
这人……能看见自己？！</p>
“问你话呢。”</p>
“你你你你你你你……”</p>
“秦昆，捉鬼师，幸会。”</p>
捉鬼师！</p>
老头心情忐忑，撒腿跑，秦昆无奈，将其肩膀摁住。</p>
咯嘣一声，老头感觉自己肩膀脱臼了，那只手重如山岳，让他难以逃脱。</p>
“你是道士！！！”</p>
“第一次见道士？”</p>
“我没害人！！！”</p>
“先别激动。”</p>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害人的，你放开我！”</p>
蓬——</p>
秦昆单手虚握，一团气在手心爆开，热浪袭人，老头感觉对方似乎抓着一团火，非常炽热。</p>
静。</p>
秦昆看到老头被震慑，这才道：“好了，先别激动，说目的，给你30秒。”</p>
“你……”老鬼看着秦昆深如寒潭的眼神，心虚苦笑，“我是赵氏卤味创始人，儿子前几个月去世了，儿媳被孙子接到国外，临走前家里老店卖给了这家老板，我是想告诉他们赵氏卤味秘方的……”</p>
嗯？</p>
秦昆疑惑，好怪的执念。</p>
老鬼唏嘘：“他们既然还打着赵氏卤味的牌子，我觉得有义务教他们。这是我一生的心血，我靠着这手艺将儿女拉扯大，他们也老了去世了，但既然有人继承，我总得帮衬一下。”</p>
老鬼说完了。</p>
秦昆虽然不懂他的情怀，但也理解道：“很好，给你半小时的时间和他们交谈，完后受我超度。”</p>
老鬼一怔：“这位道长怕是说笑了……我这幅阴渗的模样……”</p>
老鬼话到一半被打断，秦昆手背打到他胸口，老鬼遭到重击后退两步，反应过来时周围全黑了，他发现自己西装革履地站在那，一脸呆滞。</p>
秦昆手心出现铜镜，老头照了照，发现自己死相不在，整个人精神矍铄。</p>
“道长这是……”</p>
“帮你隐藏一下死相，免得吓到人。”</p>
“但我从没穿过西装啊……”老鬼有些局促。</p>
“镜花水月，都想虚幻，别在意细节，准备好的话，我拉人了。”</p>
秦昆出三根手指，减到二，再减到一。</p>
“非是镜有花香，水搅月碎未央，浮生三亿三千念，不如当下梦一场！”</p>
浮生阵！</p>
黑暗的四周，出现了水纹波动，周围如雾如幻，继而出现七宝老街，秦昆和老鬼站着没动，场景挪移变化，到了卤肉铺门口。</p>
模糊的场景越来越清晰，在晃动慢慢定格。</p>
秦昆提手一抓，一个年男子被抓了进来。</p>
噗通，男子一屁股坐在地，惊愕张望：“我撞鬼了？！刚刚不是还看电视呢吗？”</p>
他身后，一个西装革履的老者将他扶起，年男子呆滞：“你……你是之前的老大爷？我怎么回到这了！”</p>
秦昆消失不见，老鬼则看了看店里的时钟，秦昆说过，他只有30分钟的时间，想到这里，老鬼开门见山：“我时间不多了。你既然继承了赵氏的招牌，有件事需要让你知道。”</p>
“我不想知道！”年男人大叫。</p>
“……”</p>
老鬼气急败坏：“我只说半个小时走，你如果不听，我天天缠着你！”</p>
年男人一怔：“你是谁？”</p>
“鬼！”</p>
年男子一抽，几近晕厥，被老头拖入店，他发现老鬼力气大，怎么也挣脱不了。</p>
哀嚎，挣扎，四下无人的街，没人救得了他。</p>
年人一脸悲愤，早知道不给老鬼猪蹄了！</p>
后悔归后悔，但发现老鬼没什么恶意和企图，而是拉着他在讲卤汁的熬制，香料的例，听了一会，恐惧稍褪，精神被安抚，从起初的惧怕变得好，接着像个学徒一样，仔细听了起来。</p>
“还需要存老汤？”</p>
“是的，七宝老街的游客那么多，没老汤可以，勉强糊弄游客，如果老汤足份，城里一些店也会来进货。你每天至少能赚这个数！”老鬼硬气地了个五。</p>
年男子一怔，这老鬼托梦，难不成是为了给自己指一条财路？</p>
开……开玩笑呢吧！太荒诞了啊！</p>
老鬼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可论起专业手艺来，逻辑缜密语言清晰，而且边讲边问：“为什么买下赵氏店铺？”</p>
年男人似乎和老鬼熟了，直言道：“儿子定居魔都，我俩想离得近点。”</p>
“也不用买店吧？”</p>
年男子苦笑：“本来只想买个房，但那女房东说，自己丈夫去世前有遗嘱，房要卖，只能连店一起卖。可以半价，但接手的人，必须继续经营赵氏卤味。以前我和婆娘是炸油糕的，想着还能干点活，一合计，觉得价格还挺公道，便接手了。”</p>
老鬼欣慰地点点头。</p>
半个小时后，这条老街重归朦胧，如雾一样散掉。</p>
年男人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在沙发睡着了。</p>
“孩子他妈！”</p>
洗脚水冰凉，老板娘在屋子里看电视剧，闻言走了出来：“怎么了？”</p>
“我睡了多久？”</p>
“你睡着了？”老板娘看了看电视剧的时间：“你睡了快一集了。是不是着凉了？”</p>
年男人深吸一口气：“我做了个梦……”</p>
……</p>
……</p>
楼下，老鬼与秦昆并行。</p>
没有任何言语。</p>
一路走到七宝老街，那间店铺不远的桥，老鬼眯起眼睛，驻足半晌，终于怅然一笑。</p>
“谢过道爷圆我心愿！”</p>
“小事。”</p>
秦昆手多了一个坛子：“执念既然已消，记得投个好胎。”</p>
老鬼欠了欠身：“愿道爷福寿绵长，吉祥如意。”</p>
“借你吉言。”</p>
骨灰坛当头罩下，老鬼再也消失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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