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孙贤妃转头看向兰贵妃:“你那日在我那儿不过就入口了一碗冰果,还是丽嫔做的。我要是想脱身,还不容易?”
孙贤妃又往里面走了两步,这才站定,看着身后跟着她站定的兰贵妃:“妹妹是聪明人,又何苦将罪责强加在我身上呢?”
兰贵妃闻言,忽而抬起头,看向孙贤妃,声音带着厉色:“为何?他为何要那样做?”
孙贤妃看着兰贵妃,被她突然加高的声音吓得愣了愣。
赶紧转头看了看周围,又回头看向兰贵妃,刚张了张嘴,就被兰贵妃给打断了。
“你定然是知晓缘由的。”兰贵妃看着孙贤妃,咄咄逼人的问道,问罢,上前一步,抓住孙贤妃的手,声音又带着微微的颤抖:“你晓得的对不对?”
孙贤妃看着兰贵妃,皱着眉头,抿着唇。良久,这才抬头,看了看天色:“妹妹,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宫了。”
说罢,孙贤妃回头,看向兰贵妃,压低了声音道:“今儿我跟妹妹说的体己话,已经够多了。妹妹好生想想吧。”
说着,推开兰贵妃抓着的手,将手里执着的灯笼放在她手里,叹了口气,转身往御花园外走去。
兰贵妃转头,眼里带着些许的茫然和颤抖,看着孙贤妃的身影走到人群处,又看着自己的宫人执着灯向这边走来。
黄嬷嬷走在最前面,她走到兰贵妃身边,看着兰贵妃的脸色,皱了皱眉。伸手将她手中的宫灯接过:“夜深露重,娘娘回宫吧。”
兰贵妃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黄嬷嬷,张了张嘴:“嬷嬷,你们先去外头等着,本宫自己走走。”
黄嬷嬷听得眉头更是一皱:“那怎么行?老奴陪你娘娘一起。”
兰贵妃看着黄嬷嬷,摇摇头,脸上的疲惫和茫然遮也遮不住:“嬷嬷先退下吧。”
黄嬷嬷闻言,站在原地,拿着宫灯,也不动。
“就这一回,我就在这边转转,不走远的。”兰贵妃看向黄嬷嬷,语气疲惫又恳求。
黄嬷嬷听着,心疼的叹了口气:“那我们就在那边,娘娘有事,就叫老奴。”
兰贵妃点点头:“将宫灯也带下去吧。”
说罢,看着黄嬷嬷带着宫人,往外退了下去。
兰贵妃回头,站在原地,目光幽幽的扫过御花园。
御花园中本就有帝起,后宫唯有先皇后与孙贵妃两人,并无其他妃子,更何况是冷宫。再到如今的皇上,更是没有将哪个妃子打入过冷宫。
于是这本就遭人忌讳的地方,一空就空了几十年。宫中常人无事根本不会前来之地,根本是无人的。皇上去里头干甚?
涉及到冷宫,必定有不为人知的事。
兰贵妃在外面跟着,心里一万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再跟进去了!
可是她想到孙贤妃欲言又止的话,又想起往日无缘无故死去的孩子,脚底下像是生了跟一般,跟了进去。她蹑手蹑脚的绕过守门的仆子,跟进了冷宫中。
冷宫此时荒无一人。杂草丛生,冷宫的殿外,一片荒凉。房顶上都长出了野花。
正对着大门的庭院中央,种着一株红梅,五月的天儿里只剩下干枯的枝桠。本在外面凉爽的晚风,在这里头一吹,就莫名的有一种阴冷。莫名的恐惧和不安袭上心头。
兰贵妃打了个冷颤,拉了拉衣服,再次跟了上去。
风声,水声,蝈蝈声,让整个冷宫变得寂静又嘈杂。兰贵妃不敢跟的太近,只敢远远的跟着。怪的是,这明献帝一走就未停下来过。
一直走到冷宫的深处,直到看到冷宫尽头那一栋高高的密楼时,兰贵妃才停住了脚。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离这密楼最近的一根柱子后头,伸手攀在冷宫的柱子后面。屏住呼吸,将自己跟呼呼穿过的风声融入在一起,她看着密楼院口守着的两个铁面侍卫,又看着明献帝站定,问道:“她近日可好?”
侍卫低头,恭敬而冷漠的回道:“会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一切尚好。”
明献帝点点头,脚步却没有直接走进去。而后抬头,看向密楼上铁栏窗柩上透出的微光。这才低头往里头走去。
兰贵妃躲在柱子后,看着明献帝细细的捧着那几支碧桃走了进去。她的目光落在密楼窗柩的烛光上,心里的震惊与寒意,慢慢的蔓延,直到像一只冰冷的大手钳住了她的心脏,她这才闭上眼睛。
轻轻的,又急切的呼吸—呼吸—呼吸。
她闭着眼睛,脑中闪过的婉妃的脸,跟多年前进宫时先皇后童瑶的那种绝的的脸重合,又分开,又重合。
她抬起不停颤抖的手,按住了快从胸腔里跳出来的那颗心,迫使自己长长的,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而后抬起已经软的脚,转身往回走去。
‘咔擦’一声。
“谁在那儿?!!”身后的侍卫呵斥声传来。
兰贵妃将踏出去的身子整个像是被冰冻住一般,僵住了。她低头看了看脚底踩断的干树枝,收回那只颤巍巍的,已经软的撑不住身子的脚,‘扑通’一声,软软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