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夜黑风高,房檐下挂着的灯笼摇曳着昏黄的灯光。
已经走到屋外的卓夷葭转身,看着赵凤曜,眼里带着疑惑,“世子可还有其他事要交代?”
赵凤曜站在门口,一手抓着衣领,看着卓夷葭,语气很轻,眼睛里情绪隐晦不明。
“谢谢。”
他脸上看不出其他表情,抓着衣领的手却紧了紧,骨节分明。
卓夷葭自然没有发现这个异样,只是冲赵凤曜点点头,而后带着知画趁着夜色离去。
赵凤曜看着卓夷葭离去的背影,待到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关上门。
大年二十,年尾愈发浓郁。卓夷葭一早起床练剑练琴之后,便到了辰时。
一大早,何氏和高氏便到了锦华院中。在主屋里跟华太君商议着话。
刚用过早点,卓夷葭便被唤了过去。
卓夷葭进屋的时候,何氏和高氏分别坐在华太君两侧。高氏神情凝重,何氏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在卓夷葭进来的时候挑了挑眉,满脸的不在乎溢于言表。
卓夷葭扫了一眼,便垂头乖巧的见礼,“葭儿给祖母请安,给大娘母亲请安。”
华太君点点头,摆手示意卓夷葭去坐。而后目光落在一直跟在卓夷葭身后的知画和红珊,“你们俩出去候着。”
“是。”知画和红珊应声,转头看了眼卓夷葭,转身离开了屋子。
此时屋子里便只剩高氏,何氏,华太君和卓夷葭。以及跟在华太君身后的曹嬷嬷。
屋中没有人说话,皆看着卓夷葭。高氏蹙着眉,何氏一脸无所谓。
卓夷葭似乎此刻才看到屋子里的异样,抬头四扫周围,然后目光落在华太君身上,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祖母唤葭儿来是有什么事吩咐么?”
华太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叹了口气,看着卓夷葭的眼里带着些许无奈,“四儿,你可记得你前些日子做过的梦?”
卓夷葭似乎没想到华太君会突然问此事,偏头想了想,才犹豫的问道,“可是梦到狸猫那个梦?”
华太君点点头。
“记得。”卓夷葭老实的回道。“怎么,今日的事跟那梦有关?”
华太君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月半的时候,我带你去樊林寺问了悟济大师,你可还记得他是怎么说的?”
卓夷葭点点头,扭了扭身子,语气带着些许骇意,“大师说,那梦是凶兆。”
华太君点点头,“是啊,大师说是凶兆。祖母花了很多心思,去请人化解,化解之法是求到了,今日找你来,就是说这事儿的。”
“化解之法?”卓夷葭提高了语气,说着坐端了身子,急急的问道,“那是什么个法子?”
“这梦昭示了你大凶,大师说,大凶之人需到家庙里,让菩萨给驱凶化难。”华太君说的很慢,不知是想要安抚,还是怕卓夷葭听不明白。
“家庙里?”卓夷葭似乎一时反应不过是什么意思,喃喃道。
“是了,送去家庙里。”华太君点点头。
卓夷葭忽而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华太君,语气间满是惊骇,“祖母的意思是让我绞了头发去做姑子?”说着两眼瞪大的看着华太君。
一旁的高氏忙冲着卓夷葭摆手,“不是的不是的,你祖母的意思是,让你暂时去家庙里化凶,待你度过了这个劫,再将你接回来。”
卓夷葭此时听得已经咬起了唇,委屈看着华太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怎么,你还能不去么?”何氏一手挑着刚做的指甲,看也不看卓夷葭的说道,言语之前皆是不耐烦。
屋子里的高氏和华太君皆未像以前那般开口阻止何氏,只是静静的看着卓夷葭。
卓夷葭看着何氏,原让何氏来,是为了有人唱黑脸。这样一屋子威逼利诱都有人来做了.所以此行她们是一定要送她去家庙了。偏偏还要问下她的意见。
既然问了她,她至少也要跟着做做样子,才不枉何氏此行啊。
卓夷葭咬着嘴唇,看着何氏摇摇头,“我不去。”
“不去?”何氏猛地提高声量,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卓夷葭,忍不住嗤笑一声,“这还能你做主说去不去了?”
“既然我说的话没有丝毫用处,又何必来问我这一通!”卓夷葭说着,直直的起身,转身就要往屋外走去。
“好了好了,四儿你回来。”华太君冲何氏使了个眼色,阻回了她要脱口而出的斥责。
听到华太君的话,卓夷葭站定了脚步。却转身看向华太君。
“先去坐着吧。”华太君此时脸色有些不好,语气也没有一开始的温和了。
卓夷葭吸了一口气,忍住眼眶中的眼泪,坐回了位置。
高氏看了看华太君,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翻白眼的何氏,转头看向卓夷葭,叹了口气,轻言细语的道,“葭儿,你莫要任性,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这是大凶的劫,若不解,真要发生什么事,那可就是动辄要命的。”
似乎听近了高氏的话,卓夷葭抬起头看向高氏。眼睛里还有泪光,却怎么都没有流出来,“大娘,就没有其他解法了吗?”
高氏摇摇头,张了张嘴,又闭上,转头看向华太君。
看到高氏的目光,华太君心知她大概是不忍心了,便自己接过了话,声音放的温和起来,“四儿,我们都晓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等你好了后,我们还是会将你接回来的。而后你的生活跟现在无甚区别。”
卓夷葭心里暗自嗤笑一声。
谁人不知去过家庙里的女子,不是有过.****的龌龊事,就是做过丢家族面的大丑事,亦或者是嫁人又被休回家的弃妇……大多都是该被侵猪笼的,偏偏南商民风开放,废除了侵猪笼的恶俗,可代替的,便是去家庙。
这一口口都是为了她好,若她真的只是一般的小女儿,这去过了家庙里,以后该如何嫁人?
难道告诉别人她去家庙是因为有大凶的劫。且不说大凶的劫也好不了多少。从庙里出来的女子,做了再龌龊的事,最后的措辞不是去庙里驱凶,就是去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