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到了定国侯的中军大帐中,结果帐中只有定国侯和一、二、三、四平,雪花明白了,肯定是关于大炮的事情。
有关大炮的事情,雪花不知道定国侯是怎样和下面的将领说的,但是真正的情形,只有雪花等人知道。
顾贤见雪花进来,看了定国侯一眼,开口道:“三姑娘,明天就要攻打黑石城了,可是大炮只剩下了两门,火药也不多了,是不是……”
雪花打断了顾贤的话,“顾叔,两门大炮轰炸城门足够了,至于火药,我估算了一下,足够炸开赤炎城的城门了。”
顾贤的意思雪花明白,顾贤一直怀疑雪花知道怎么制造大炮,怎么配制火药,因为那张羊皮卷,一直在雪花的手中。
可是,雪花并不想多制造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已经有了太多的流血,若不是为了给韩啸报仇,雪花根本就不会来见证这些腥风血雨。
她只是一个女子,她没有国家、天下的抱负,她只是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她希望天下太平,其它的,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而且,人的野心是无限的,而最后死的、受苦的,还是普通的百姓。
雪花有时甚至庆幸,这种红衣大炮竟会炸膛,所以,一路攻到黑石城,竟然毁了八门大炮,只剩下了两门。
听了雪花的话,顾贤没再说什么。
定国侯点了点头,对着雪花挥了挥手。
对于自己这个没过门的儿媳妇,定国侯其实还是颇为欣赏的。
天下女子有几个听到未婚夫阵亡后,竟然随军出征的?
不仅如此,还懂得那种逆天的东西,身上也仿佛笼罩着一种神秘的光团。
虽然行事有些不拘小节,可是,自己的儿子已经……,自己还能要求人家一个未过门的姑娘什么?
雪花一踏出营帐,烟霞就连忙把手里的斗篷披到了雪花的肩上。
席莫寒回去时,告诉了烟霞给雪花送斗篷来,对于雪花把大氅还他,他也知道其中的原因。
席莫寒承认他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是对于雪花,他做不到不闻不问。
心中虽然黯然,但他也知道雪花有她自己的顾虑。
黑石城顾名思义,是一座石头城。
雪花望着那威严的城门,明白了自己的估算可能有误,剩下的火药,可能炸不开那厚厚地城门。
元鹰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虽然看不清,但他知道,城外的燕军中,一定有那个人,那个害得他一败涂地的人。
他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一剑杀了那个丫头,那样,即便翼王元昊篡权,提前攻打大燕,北齐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可是,后悔晚矣,唯一让元鹰高兴的就是——
韩啸死了!
韩啸死了,雪花未婚守寡,那么他就还有挽回这一切的机会。
“王爷,上面风大,您还是先……”
玉姬话没说完,就被元鹰狠戾的目光打断了。
元鹰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一身红衣,即便站在城楼上亦不忘对他搔首弄姿的女人,胸中燃起一阵燥热,他想要狠狠地发泄某些东西。
元鹰一把扯过玉姬的胳膊,猛地的把她推倒在地,随即撩开了黑色战袍的下摆,三下五除二地露出了身下挺立的某物。
“嗯?”元鹰眼睛眯起,从鼻子中哼出一声,向玉姬抖动了一下突突跳动的那物。
玉姬跪倒在地,斜眼看了看两旁站立的守城将领,故作羞涩的捂着唇,娇声道:“王爷,您好坏……”
“快点!别再让本王说第二次!”元鹰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
玉姬听出了元鹰语气中的不耐与狂暴,爬了两步到了元鹰的身前,伸出了红润的舌……
元鹰一把扯住玉姬的头发,眼睛紧紧盯着城外的千军万马,狠狠的撞击起来。
炮声猛然传来,城门一阵晃动。
“王爷!”站在旁边的一个副将有些惊慌地道:“燕军开始轰城了。”
元鹰猛地从玉姬口中抽出,站在晃动的城楼上大笑一声,随即提起玉姬,把她按趴在城墙的垛口上,一把掀开红色的裙摆,如他所料,玉姬内里什么都没穿,两条白花花的大腿立刻暴露在了寒冷的空气中。
“王爷……”玉姬惊呼,想要挣扎。
元鹰向前一挺身,猛地冲了进去,玉姬尖叫一声,挣扎的动作瘫软。
“哈哈……”元鹰纵声长笑,下身猛烈地动了起来。
“轰!”又一声炮响在城门上响起,城楼一阵剧烈地晃动。
“王爷,……城楼要倒了……”玉姬终于被炮火声从欲望的洪流中惊醒,开始在元鹰的身前挣扎。
元鹰的双手狠狠地掐住玉姬的腰,双眼闪着兴奋地光,在炮火中,在混乱的城楼上,盯着城外的千军万马,狂猛地发泄着体内的暴戾。
“王爷,王已经开始带人向大漠深处撤退了。”一名大将走上城楼,仿佛没看到在元鹰身下尖叫申银的玉姬,抱拳向元鹰禀报。
元鹰眯起了眼,身下不停,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黑石城守不住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大漠的深处才是他的落脚之地。
雪花的猜测再一次被验证了,当最后一堆火药被用掉之后,黑石城的城门,在所有燕军的期盼中,并没有轰然倒地,只被炸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燕军莫名地停止了炮轰城门,立刻给了北齐的兵马一个希望。
元鹰仰天长笑,猛地从玉姬体内抽出,随即点齐一队人马,打开城门,冲了出去。
燕军若是没有了大炮,他又何惧?
秦修一见元鹰出来,立刻带人迎了上去,双方甚至不用说话,直接就杀到了一起。
定国侯望着城门上的那个缺口,猛地挥动了手中的令旗,震天地厮杀声响起,燕军开始强行攻城。
雪花骑在马上,站在后方的一处高坡上,看着远处惨烈而又震撼人心的宏大场面,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如果真的多制造几门大炮,多配制些火药,完全用大炮开路,那么死的就只有北齐的兵马了,燕军就会多活下来许多人。
可是,那样就真的把大炮及火药带到了这个时代,就会打开热兵器时代的大门,那样好吗?
这片天空还会纯净吗?
征战是不是会更多?
会不会开启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远必诛”的模式?
大燕或许会一统天下,生物链将会被打破,那样,是对的吗?
“万物皆为生,万物皆有灵……不可肆意虐之。”
“愿这片天空永远纯净,愿这些东西化为尘埃。”
疯癫和尚和羊皮卷上的话又交错回荡在了雪花的耳边。
不,她没有错,这片天空不该由她强行改变,即便将来有些事情会不可避免,那么也要顺其自然,不该由她去强行插一杠子。
她只要给她的男人报仇,等报完仇之后,之后……
雪花忽然一阵迷茫,她不知道她给韩啸报完仇之后,她还要去做什么?她还有什么可做的?
她的家人已经过上了好日子,几个姐妹也都有了好的归宿,那么她呢?她又该何去何从?
这几个月来,一直是给韩啸报仇的强烈愿望支撑着她,眼看就要攻下黑石城了,雪花忽然有了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雪花摇了摇头,努力赶走心中那种空荡荡地感觉,不,她还没有手刃元鹰,还没有给她的男人报了仇,她还不能懈怠。
“小丫头。”席莫寒牵着一匹白马缓步走了过来。
“席大哥,我……”雪花说着,跳下了马。
她好想告诉席莫寒关于羊皮卷的事情,她好想有个人来帮她分担,好想有个人来肯定地告诉她,她这样做是对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雪花还是咽了下去。
她该怎么解释她能看得懂英文?她能看得懂阿拉伯数字?
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幽魂吗?
不,他不是她可以说这一切的那个人。
席莫寒疑惑地看向雪花,等着雪花下面的话。
雪花摇了摇头,“席……”
“姑娘,是爷!是爷!”烟霞突然大叫。
雪花猛然回身——
黑石城高大的城楼上,站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是他!是他!就是他!
那高高地站立在黑石城的城楼上的男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虽然离得远,但那个身影早已经刻进了她的心底,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也已经印入了她的眼底。
“席大哥,是韩啸!是韩啸!……”雪花惊喜拉着席莫寒的手,跳了起来,眼泪也随之滚滚而下。
席莫寒看着那张虽然泪流满面,却又重新焕发出了光彩的精致小脸,心中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的喜怒哀乐,在他的心里,早就胜过了其它。
她喜,他亦喜。
她哀,他亦哀。
伸手擦了擦雪花脸上的泪,席莫寒的心中百般滋味一起涌上。
她与他,终归是无缘。
韩啸站在城楼上,一手抓着一个人,一手持剑抵在那个人的脖子上,面色冰冷的看了一眼下面的战场,又不经意地掠过了远处高坡上站着的几个人,在男人的手抚上那张小脸的时候,停留了一秒,瞬间移了开去。
“说!”冷冷地一个字,从那张冰冷的嘴里吐了出来,随即持剑的手一用力,有血丝从那人的脖子上滴落。
“我……我说。”那人肥胖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有着惊恐,“北齐的将士们听着,立刻放下兵器,我……我是你们的王,我现在宣布,北齐愿意向大燕称臣,年年进贡……”
北齐的王元苍话音未落,城外的元鹰就怒声道:“北齐的将士听着,国君年迈,昏聩糊涂,已经不配做北齐的君主了,我萧王元鹰代北齐的列祖列宗,今天废君,我等血性男儿,誓死不会受降!”
韩啸猛地手上一使劲,元苍痛叫一声,然后对着元鹰大声道:“元鹰,你想弑君篡权吗?”
“哈哈,君王之位,能者居之,你已经不配做北齐的王了。”元鹰大笑一声,“北齐儿郎,和我一起固守黑石城。”
元鹰说罢,打马向城门退去。
元苍的话毕竟在北齐的将士中起了一定的作用,再加上大燕有不知何时就会发威的大炮,立刻有一部分兵将因为犹豫被打下了马去。
秦修率领大燕的兵马步步紧跟,和北齐的兵将一起向城门奔去。
韩啸的死一直是秦修心头的一个疙瘩,他是拼了命的想拿下元鹰交给定国侯和雪花,只有这样,他才能减少一点愧疚之情。
两方人马本来就混战在一起,元鹰想撇开燕军入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元鹰看了看紧紧跟着的燕军,一咬牙,猛地一拨马头,带着手下人马斜刺里向着大漠冲去。
黑石城已经回不去了,只有在大漠深处养精蓄锐,才能再夺回这一切。
秦修一见元鹰要跑,打马追了上去。
元鹰一跑,无论是城外还是城内的北齐兵立刻人心涣散,纷纷跪地投降。
城门被轰然打开,定国侯按捺着内心的激动,打马向黑石城奔去。
雪花站在高坡上,痴痴地看着那个如天神般的男人,丝毫没有发现,韩啸的身边,除了元苍,还站了一个人。
席莫寒微微皱起了眉。
烟霞和笼月对望了一眼,心中的惊喜变成了忐忑。
在韩啸的身边,站了一个身穿紫衣的女人,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她家爷什么时候允许一个年轻姑娘和他站那么近了?而且,不仅站得近,两人若是没看错的话,那个姑娘甚至伸手拍了拍她家爷的胳膊,凑到她家爷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两个人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韩啸失踪了好几个月,几个月的时间,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韩啸直到定国侯进了城,这才押着元苍步下了城楼。
雪花心情激动地跳上马,她要马上去见她的男人,她要给韩啸一个惊喜。
可是刚一上马,雪花又改变了注意,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灰色粗布棉袍,又伸手摸了摸已经粗糙的脸,不行,她不能这个样子见韩啸,太丑了!
雪花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女为悦己者容”的那种心态。
“烟霞、笼月,我们先回帐篷。”雪花说完,打马向自己的营帐奔去。
席莫寒望着那个飞驰而去,已经把他忘到了脑后的小丫头,心中涌起了一股酸涩,其实,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洒脱,他的心依然会痛。
雪花跳下马后,直接向营帐里冲,“烟霞,我的女装呢,快拿出来!笼月,给我梳一个弯月髻,插那支……”
雪花边走,边大声吩咐两个丫头。
烟霞和笼月虽然心情忐忑,仍是麻利地把雪花打扮一新。
雪花看了看身上浅紫宫缎出风毛的对襟长褙子,墨绿的八幅滚边镶毛长裙,很庆幸烟霞不顾她的反对,偷偷把她的女装带了来,不过,雪花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看铜镜中插在头上的赤金坠流苏的镶翠金钗,皱起了眉。
她的脸被头上的流苏映射得更粗糙了。
看来,她以后要好好的保养一下这张脸了。
雪花站起身,在铜镜前面转了个圈,看着长裙荡起涟漪,镜中的人宛若一朵盛开的紫罗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好姐天生丽质,虽然皮肤暗了点,仍掩不住天生的光华。
披上紫緞雪狐皮子的带风帽的长斗篷,雪花兴致勃勃、心情激动飞身上马,向着黑石城奔去。
黑石城中到处都是燕军,城中家家户户紧闭了大门,街上只有投降的兵丁。
雪花叫住一个燕军问了一下,知道定国侯等人去了北齐的皇宫,然后就直接向着城中最高大的那个石头建筑奔去。
皇宫已经被燕军接管了,守门的燕兵虽然认识雪花,但也只是认识那个一身灰色粗布棉袍,头发束起,男人装扮的雪花,哪认识这样一个美艳绝伦的姑娘?
好在,他们认识烟霞和笼月,两个丫头仍是粗布棉袍,男人服饰。
知道了这位姑娘就是雪花,守门的燕军半天合不上嘴。
心中终于明白,这位姑娘为什么能做大将军的儿媳妇了。
雪花跳下马后,望着面前雕刻着苍鹰的高大木门,忽然有些不敢推开。
重新低头看了的自己的衣裙,摸了摸被风吹乱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开了门,然后——
雪花正好撞进了因为听到门响,望过来的一双黑瞳里。
“爷……”
雪花激动的喃喃喊出了一个字,等着被她一路上幻想了无数遍的重逢场面上演。
雪花甚至有些忐忑,韩啸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狂吻一顿吧?
那么,她该拒绝吗?她拒绝得了吗?她舍得拒绝吗?
然而,雪花的纠结是多余的,黑瞳的主人瞬间就移开了目光,仿若雪花就是个路人甲。
“天天,这种果子好好吃哟,你尝尝。”一个清脆略带娇憨的声音传进了雪花的耳朵。
一个紫衣女子,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果子,送到了韩啸的嘴边。
雪花心中的旖旎风光不翼而飞,身上立刻乍起了捍卫主权的——毛!
韩啸,你若敢吃,姐就——
韩啸张嘴吃下了果子。
雪花的后半句话生生的噎在了喉咙里。
“咳咳!”顾贤干咳一声,刷了一下存在感,“那个、三姑娘,爷掉下悬崖时,伤到了头,那个……,忘了点事情。”顾贤的话,说得有点艰难。
因为韩啸没忘天没忘地,没忘了定国侯,也没忘了顾贤,甚至连一、二、三、四平也没忘,更没忘了他是燕军的先锋官,还特地跑来生擒了想要逃跑的元苍,立下了大功,但是,韩啸偏偏就忘了雪花。
刚才顾贤告诉他雪花也随大军来了后,本以为他家爷会欣喜若狂,立马就去见雪花,没想到韩啸皱了皱眉,仿佛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啥反应也没有,然后跟韩啸一起来的紫衣女子,也就是叫紫影的姑娘,很是抱歉地告诉顾贤等人,韩啸从山崖上掉下来后,摔到了头,她虽然尽力救治了,可是韩啸还是忘了一些人和事。
顾贤连忙重新给韩啸把了脉,然后很无奈地认可了紫影的说法。
于是,就出现了顾贤觉得很难对雪花开口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