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还是不忍心看换弟一个姑娘家如此无助的样子,不论她是不是无辜,她都算是搭上了一被辈子,嫁给钱金宝这样的人,在夏氏看来,应该是不幸了。但既然换弟满心愿望,她能帮的也就是说句话了。
其实,这也正是雪花的想法,嫁给那种渣男,换弟这一辈子应该是完了。如果她真是无辜中枪,还不如索性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就当没这回事。
不过,换弟应该是不这么想,她正在积极的表达嫁入钱家的愿望。
换弟呆呆地看着夏氏母女走出门去,然后回头看了看她的亲舅舅和亲姨妈,李贵的眼中精光闪动,李秀莲则是气恼地瞪了换弟一眼。
“呼噜……”鼾声传来,几人望去,钱金宝张着嘴,流着口水,向后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睡了一个丫头,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根本入不了他的心,要不是不敢得罪夏氏母女,他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回到夏氏的院子,金花正在屋里焦急地等着,梨花和荷花已经睡着了。
“娘?”金花见到夏氏几人回来,面带询问地迎了上来。
夏氏摇了摇头,这种丑事,按说都不该让几个女儿知道,但李秀莲来砸门,弄得几个女儿都知道了,她也没法瞒着了,可,换弟这事……
“大姐,大表姐什么时候出去的?跟你说过什么吗?”雪花扶夏氏坐下,看着金花问道。
雪花不认为这事需要瞒着,弄清楚了,以后才好提防。
“表妹是半个多时辰之前出去的,她说小姑姑来了,叫我和她一起去看小姑姑,我没去,她就自己去了。”金花想了想说道。
雪花瞅了夏氏一眼,随后又问道:“大姐,那大表姐有没有说……”雪花想了想,“嗯,比如说,小姑姑找你有事,叫你一个人过去小姑姑那儿,或是小姑姑要什么东西,叫你送去之类的,总之,就是叫你一个人去找小姑姑?”
“没有,她就是说去看小姑姑,随口问了我一句要不要一起去,我说不去,她就一个人去了。”金花肯定地道。
雪花和夏氏母女两人对视了一眼,也还是分不清换弟到底知不知情。
“大姐,幸亏你没去。”银花拍了拍心口,满是庆幸,随后又道“大姐,你一定要记住,以后只要是和奶那边有关的人叫你做事,任何事你都不要答应,离她们能多远就多远!”
银花心里也是透亮的,初时明白的时候,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雪花点了点头,很是赞同银花的话。
金花见到两个妹妹这样,立刻把这事和她自己联系了起来,“难道……”
金花说着,脸变得煞白。
银花和雪花都给了金花一个肯定的眼神。
金花身子晃了一下,一下子坐到了床上,夏氏连忙握起大女儿的手,拍了拍,“不怕,咱以后小心她们就是了。”
“就是,大姐,有我们呢。”银花也连忙向金花那依偎,给予金花安慰。
雪花心疼地看了看金花,对夏氏道:“娘,以后凡是和奶那边沾边的,咱家都要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您回去后也和爹说道说道。”
雪花不忘再给她娘上一下政治课,同时,也不能落下她爹。
夏是也是既庆幸又后怕,下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和李达念叨念叨,免得李达一心软,连氏那边又粘上来。
连氏那边一粘上来,就不知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金花望着娘和妹妹们,心里踏实了点,暗自决定,以后不是迫不得已,她再也不出门了。
母女几人又就此议论了一番,也没能确定李贵和换弟到底事先知不知情,只知道,李秀莲肯定是参与了。
夏氏对着换弟的遭遇哀叹一番,雪花劝夏氏说,这或许正是换弟想要的。
银花对雪花的说法,给予了肯定。
雪花回到自己的院子时,觉得这个晚上就象做了一个梦一样,又象是看了一出戏,她那个大表姐,无论是故意还是无辜,都在戏里被很快的炮灰了。
每个人对人生的追求不同,她无权置喙。
“呜呜——,呼哧……”如花跟雪花进了里屋,暴躁地四处转圈。
“怎么了,如花?”雪花摸了摸如花的大头,不明白如花为什么如此。
“刚刚我们在隔壁的时候,如花就大叫了一通,我回来看了看,门窗关的好好的,没发现什么就又回去了。”烟霞听到雪花的话,说道。
听了烟霞的话,雪花忽然觉得心里很不安,吩咐道:“你们再仔细检查一下,看看屋里的东西有没有什么变动?”
烟霞和笼月两人连忙四处察看,过了一会儿,两人分别回禀说什么都没变,和出门时一样。
雪花四处看了看,室内简简单单的一床、一桌、几个木凳,她带来的两个箱笼,再有就是桌子上的小小的铜制香炉,炉里有淡淡地佛香飘出,除此之外,屋里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她想多了,雪花暗自一笑,她是不是还没摆脱前世的阴影?
“让如花睡在屋里吧。”雪花虽然觉得是她自己草木皆兵了,还是把如花留下了。有如花在,她会安心。
事实证明,有如花在,她也不该安心。
雪花这次也不是自己醒的,确切地说,是被疼醒的。任谁身体被剧烈颠簸,然后猛然撞到木头上,也会晕头转向地被疼醒。
“呜——”雪花痛苦地捂着头,勉强平衡身体,拼命抓住旁边的东西试图做起来。
“哐当!”又是一个大的颠簸,雪花前功尽弃,头重重地撞到了一侧的车门上。
卧槽!疼死宝宝了!
雪花的眼泪一下子疼得流了出来,捂着脑袋哀嚎。
“驾!”随着急促地声音,就是“啪!”的一声,鞭子打在柔体上的响亮声音。
然后,马的叫声,疯狂的马蹄声,声声入耳。
雪花因着前世的经历,虽然现在头仍是“嗡嗡”地,但她也明白,她特么的被人劫持了!
只不过,前世她醒来时,是在汽车上,这次,是在马车上。
前世,道路虽然也很颠簸,但汽车的减震功能还好,她除了手脚被绑得发麻,倒是没浑身酸疼。
这次,除了,卧槽,没有除了,她浑身没有一处不疼!
为免被撞的更疼,雪花不再妄动,她拼命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上一世,她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也生无可恋,况且也没死在别人手上,就当把命还了回去。
可是这一世,她还没活够。她有疼她的家人,有席莫寒这样暖心的大哥,有叮叮这样的朋友,有,脑海里闪过一张傲娇的小脸,算了,这个不算,略过。然后,她还有她的枣树,还有她那些枣树林里的梦没有实现,她还有太多太多不想放弃的东西,她——不想死!
雪花脑袋开始飞快运转,她没得罪过什么人,若说得罪也只是得罪了钱家兄弟,但钱家兄弟现在根本不敢动她,那么,会是什么人绑架了她呢?
车内一片漆黑,四周被封得严严实实,虽然没把她绑上,但她知道她出不去,外面封上了。
隐隐地,后面也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雪花侧耳倾听,只有一匹。
雪花听见了,前面赶车的当然也听见了,“啪!啪!”地马鞭声愈发急促。
雪花没法考虑什么了,她被颠得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
正当雪花晕头转向地和平衡感作斗争的时候,马车猛然停了下来,雪花“骨碌碌”顺着惯性撞到前面的车壁上。
麻痹!叫姐知道了你是谁,姐非把你扔车里跑上一天山路!
雪花恶狠狠地在心里说着不可能实现的话。
“把东西留下!”车外传来冷冷地声音。
韩啸?雪花脑袋虽然仍是“嗡嗡”地,但立刻就听出了那个严肃的声音。
“留下?就凭你一人?”不屑的粗哑声音。
雪花不由想捂耳朵,这声音太难听了。
“凭爷一人对付你绰绰有余!”虽然声音中难掩青涩气息,但里面的冷傲自负却显露无疑。
“在下知道世子爷的功夫曾得高人真传,但想从在下手中拿到东西却是妄想!”粗哑的声音中也有着不可一世地狂傲。
“是吗?”仍是那副冷傲的口气,甚至没有什么语调起伏。
然而——
几息过后,一声闷哼隔着车壁传进了雪花的耳朵。
“世子爷的功夫在下佩服,但今天,世子爷是要东西?还是要人?可要想清楚了!”随着话声,车门从前面被猛然打开,雪花被人一把抓了出去。
一阵风来,雪花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入耳的是一阵张狂的笑声,“哈哈……,世子爷,这个丫头,不知你舍不舍得她命丧黄泉?”随即,冰冷的刀锋搁到了她的脖子上。
弯弯的月芽下,韩啸骑在马上,目光清冷,灿若寒星,雪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忽然感到一股狂大的威压传来。
她想,不仅她感觉到了,抓着他的人也感觉到了,因为那人的手明显地颤了一下。
“踏!踏!……”急促地马蹄声从后面传来,须臾,两匹骏马飞驰而来。
马上的人对着韩啸一躬身,“爷,小的们该死,没能保护好三姑娘。”
雪花听出,是三平和四平的声音。
“回去后自己去领罚。”冷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哈?真是拿着罚人不当回事。若不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雪花肯定会为三平和四平讨回公道。
话说,三平和四平跟来娘娘庙,是来保护她的?
可能吗?雪花一脑袋的不信。
她又没什么仇人,除非……
粗哑声音的主人,可能觉得受到了忽视,手腕一紧,“韩啸,想要这丫头活命,就乖乖地放我过去!否则……”
雪花感觉到冰冷的刀锋陷进了肉里。
“那个,……”雪花咽了咽口水,“这位大侠,刀已经割进肉里了,您老千万别哆嗦呀,我的脖子很细的。”她还不想被人一不小心把脑袋割下来。
身后的人可能一怔,可能是没想到雪花这时候还敢说话。雪花感到刀锋在肉里颤了一下,她是不是不该说话呀,不会弄巧成拙吧?
“小丫头,只要你叫韩啸把路让开,我的手就不会哆嗦。”粗哑的声音,在雪花耳朵边上响了起来。
雪花真想伸手揉揉耳朵。不过,不是时候。
“大侠,您太高看我了。”雪花苦兮兮地道。她就是再自恋,也不会认为自己能左右韩啸。
果然!
韩啸冷冷地开口了,“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你认为本世子会在乎她的命吗?”
“看吧,大侠,我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况且,我跟这位世子爷非亲非故,跟您老也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尽管去拼个你死我活,何必拉上我一个无辜的小丫头,您老说对不对?”雪花说着,露出自认为讨好地笑,虽然大晚上的,别人应该看不到。
“哈哈,好有趣的小丫头,既然如此,不如你跟着我走吧,将来……”粗哑的声音说到这里,突然口气一转,对韩啸道:“这么才气过人,又聪明灵秀的小丫头,不知世子爷舍不舍得?”
静,死一般的静!
雪花舔了舔干涩的唇,干巴巴地道:“大侠,其实我很笨的,你杀了我会很没有成就感的。”
“是吗?那我试试。”随着话声,雪花觉得脖子上的疼痛增加了。
雪花咬了咬唇,阻止了将要出口的痛呼,如果知道没人心疼,她是不会在人前表现软弱的。
韩啸的眼紧紧地盯着刀锋,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要把手里的剑柄握断。
雪花忍着痛,脑袋飞速运转。
她笃定这个人暂时不会杀她。明摆着的,人还没逃走成,谁会把人质先杀了?所以,她现在必须要想法自救。
她不能指望韩啸,从刚才的对话中,她知道这个人身上有韩啸要的东西,而且好像很重要,韩啸是绝不会为了她这么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放弃的。
她要尽快想办法转移这个人的注意力,看看能不能从刀下逃脱。
想到这儿,雪花可怜兮兮地说道:“大侠,我错了。其实我是很聪明的,简直是集天地之灵秀于一身……”
“哈哈……”粗哑的笑声响起,“那么将来是不是也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呢?”男人说罢,反手一扔。
雪花只觉得头又撞在了车壁上,然后就是骏马悲鸣的声音传来,熟悉的颠簸又来了,而且,比刚才更剧烈。
“哈哈,韩啸,这么聪明的小姑娘,你救,还是不救?”粗哑的声音向着斜里冲了过去。
“爷?”
“追!”话落,人已远远追随马车而去。
“是!”三平和四平瞬间向着粗哑声音消失的方向冲去。
雪花觉得她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凭直觉,她知道马惊了,不,应该是疼疯了。
她现在就是想跳车都不能做到,只能随着颠簸从车的这边滚到那边,然后一个颠簸又滚回来。她觉得她现在骨头差不多散架了,五脏六腑也移位了。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护着脑袋,别一下子撞死在车壁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短的时间,反正她是没有了时间观念,她早就被撞懵了,斜刺里忽的伸出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她的身体就飞了起来。
凉风阵阵,她有了一种跳伞前的那种自由落体的感觉,但是,降落伞迟迟不打开,其实,也许打开了,反正中间好像被什么阻了几次,但下落的速度仍是很快。
“砰!”终于不用再落了。
雪花懵懵的。
“还不起来!你想压死爷呀!”虽然声音力求威严,雪花还是听出了里面隐忍的疼痛。
雪花一骨碌爬了起来。当然,在她爬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按到了某人的身体上,然后耳尖的听到了“嘶嘶!”地抽气声。
雪花知道是韩啸救了她,连忙摸黑就想去扶人。不过,她好象没扶对地方,因为韩啸低低地痛呼一声。
雪花吓得赶忙松开了手。
三月三的月亮只是个芽,何况现在还被树挡着,雪花就着微弱的光看向面前黑乎乎的人影,“爷,您还好吧?”
她真没想到韩啸会来救她,忽然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哼!”冷冷的一个鼻音。
雪花那种感觉消散了,不留一丝痕迹。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然后眼前一亮,韩啸点燃了火折子。
雪花看清了,韩啸现在的模样不能不说是狼狈。总是梳的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头发散乱开来,搭在额前的有,披在脑后的也有,小脸虽然还是一惯的冷着,但嘴边被划破了一小道,一丝殷红露出,不过,倒是给那张小脸增添了一丝人气,身上的衣服脏的地方有,划破的地方也有。一切,都和他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雪花抬头,发现只有那双眸子,依然寒星冷冽。
“爷,谢谢您救了我。”就算韩啸的性格再不讨喜,可这和救人是两回事,该说的谢谢雪花还是会说的。
韩啸听了,没理会雪花。不过,雪花也不在意就是了。
她都被人救了,还能跟救命恩人计较这些吗?
“爷,这是哪儿呀?”虽然韩啸脸色不善,雪花该问的还是要问。
韩啸瞪了雪花一眼,没说话。
一阵风来,雪花打了个寒颤。
春寒料峭的夜晚,真是冷得很悲催,雪花不自觉地搓了搓肩膀。
“捡点柴来,把火生着。”命令的口气。
雪花看了那张难得狼狈的小脸一眼,乖乖地摸索了一把干草,几根树枝。
火光驱散了些微的寒意,但,还是冷。
雪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然后感到万分庆幸。
她终于知道看古装剧时,那些男男女女们为什么住客栈时穿着衣服就睡觉了,有的甚至连鞋也不脱,嗯,肯定是嫌客栈的被褥脏,不过,这也成全了他们,坏人一来,提剑就杀出去了。
就象她,虽然不是为了等坏人,但也是因为嫌客房的被褥脏,所以穿着衣服睡的觉,这也成全了她,否则,她现在还不得被冻成肉干?遗憾的是,她虽然穿了袜子,但是没穿鞋。
唉!她应该象那些大侠似的,穿着鞋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