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
在酒店的自助餐厅里,鹿郁将挑好的食盘放在一个双人餐桌上,又去拿了一杯鲜橙汁,慢条斯理的将鸡蛋敲碎剥壳,而正当她咀嚼有点硬的培根时,陈家安才选好了自己的食盘。
“好慢。”鹿郁舔舔手指头尖,拿起浇了一层艳红草莓酱的华夫饼咬下一大块。
陈家安啜了一口热巧克力,太甜腻,他皱皱眉,将煎蛋囫囵吞下,说道:“东西太多,挑花了。”
今天两人都换上了新衣服,称得上焕然一新。
因为看了青岛的天气预报,是阴雨天气,天气多少会有些冷,鹿郁穿了一条破洞牛仔九分裤,一件连帽卫衣,一双高帮帆布鞋,既有休闲的感觉,又有一点正式的范儿。
陈家安把昨天胡里花哨的那一身给换下来,穿了一条黑色休闲裤,白色短袖,一双灰黑相间运动跑鞋。
鹿郁将头发随意的用皮筋扎了起来,桌子下面,两条腿交叠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不时的碰到陈家安的腿,他也不在意,专心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女孩没几口似乎就吃饱了,将盘里剩下的东西拨到陈家安的盘中,他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拿的都是西式早餐。”
“所以呢?”鹿郁将陈家安的热巧克力拿过来,尝了一口,上嘴唇沾上了一圈咖啡色。
陈家安将纸巾递给她,摇摇头说没什么,继续吃他的早餐,连同鹿郁的那一份。
饭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酒店,还是陈家安开车前往机场,龙城,这个地方只是待了一个晚上,就要离开了,鹿郁趴在车窗前,有些遗憾地看着窗外的景致,这里的一些建筑还保留着那份古朴的气韵,街道两旁林立的树木都要比其他的地方显得更加高大,流露出更悠久的岁月气息。
有点可惜,鹿郁瞪大眼睛,看着浮掠而过的种种,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携着风送他们离开这里。
这样的情绪她很熟悉,她也经历过很多回,很多回。
有些事情,还是依然没有变化。
……
机场到了,他们来的似乎有点早了,提前了两个多小时。
可现在的安检也确实要比以前严格了。
来早一点也没有什么错。
鹿郁将他们开了一个月的车就那么扔在了机场的临时停车场,毫不可惜。
鹿郁订的是头等舱的机票,陈家安不太想动弹,取了票,过了安检,进入VIP候机厅以后,坐在宽展的沙发上,陈家安就不怎么想动了,鹿郁拉了他几下,见没有结果,就自己在机场中转悠。
虽然她去过很多地方很多机场,国内每一个机场都大同小异,可也有一些细微的不同之处,硬件相同,不一定软件就相宜。
机场的餐厅食物味道都不怎么样,她不在乎贵不贵,可却在乎好不好吃,可不可口,最后她在一个书厅前停下来,挑了几本机上解闷的杂志。
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登机了,头等舱有专用通道,不需要着急的踏着点子,可鹿郁还是回去了,拉着闭目养神的陈家安准时上了飞机。
头等舱的座位很宽敞,虽然这家航空公司的座位谈不上多好,但也符合标准,就是不能完全躺下去,鹿郁一上来,就将座椅靠背拉到最低,完全不理会空乘注视而来的视线。
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鹿郁躺在座位上没精打采,陈家安倒是精神起来了,睁大眼睛,四处看看,像是在看某个新鲜的事物。
“你没坐过飞机?”鹿郁歪歪头,看着他。
“没有。”陈家安拿出飞机上自带的杂志随意翻阅起来。
“马上就习惯了。”鹿郁伸了个懒腰。
“怎么说?”陈家安一页一页翻着,全都是些软广告。
“我们不是还会去很多地方吗?”
“也对。”陈家安想了想,点点头。
人陆陆续续进来,填满了整个飞机。
空乘人员前前后后走着。
当一切检查完毕,准备就绪,飞机滑行一段后,骤然拔升。
这个时候的鹿郁紧紧皱着眉头,死死闭着眼睛,手无意识的伸出,一把攥住陈家安的手腕,轰隆隆地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响着,近百人的思想融汇在一起,在这一刻异常强烈,毫不讲理地撞进她的脑海!
她咬着嘴唇,在无数的念头冲击下,几乎不能维持自我,纷乱肿胀欲裂,几乎就要忍不住叫出声来。
陈家安仍由她抓紧自己的手腕,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肉里,少女面上,冷汗泌出来,她微微张着嘴,显得异常无助,陈家安看着她,伸出另一只手,半起身,探手抚过她的发丝,就那么一遍一遍,轻抚而过。
他轻轻地说道:“好了,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鹿郁颤了颤,微微张开紧闭的眼睛,泛着隐约泪光的眼睛看着他,这一刻,她显得无比脆弱和无助。
她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可以将一切伤害降到最低,可是没有想到,结果竟然还是这样的。
还是这样的……脆弱。
这不是你的错,而是你近距离一次接受的信息太多了,她告诉自己,同时忍受着,多少年了应该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可还是依然无法忍受。
还是……依然痛苦。
她看着他,在轰鸣中,忽然安静下来,短短一瞬间,她在他的手掌之下微笑,只是微微一笑,仿佛那一刹那,所有的痛苦都远离了她。
他说的对啊。
她不再是一个人了,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她难受的时候,痛苦的时候……
不用再一个人面对了。
所以她微笑,也只有微笑,唯有微笑。
笑自己的软弱,笑自己此时此刻感受到的温暖。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渴望这份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温暖,微不足道的善意,微不足道的感动。
她有那么一瞬间,沉浸其中。
“你不再是一个人。”
他温厚的声音在嗡鸣之中异常清楚的传过来。
她重新闭上眼睛,睫毛沾上了一点点水雾,她的眼睑颤抖着,她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唯有这句话语回荡在她的脑海,化为一片片阳光的色彩融化在她的心房。
仿佛在夏日晨曦的沐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