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闻言,便把小船棹近岸边,扶着桨说道:“师父啊,我这船小,你们人多,怎能全渡?”
陈玄奘走近前看了,那小船原来是一段木头刻的,中间只有一个舱口,只好坐下两个人。..陈玄奘愁眉苦脸,问道:“这可怎生是好?”
沙和尚说道:“分两次渡罢。”
猪八戒立即说道:“悟净,你与大哥在这边看着行李马匹,等我保师父先过去,再来渡马。大哥嘛,跳过去就行了。”
孙悟空也不推托,点头说道:“八戒说的极是。”
见孙悟空对猪八戒的话如此顺从,沙和尚心中犯起了嘀咕,但是面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说道:“二师兄,你当心点儿。”
猪八戒扶着陈玄奘,小心翼翼地踏入船舱,尚未站稳,那梢公便撑开船,举棹冲流,直直地驶入了河心。
沙和尚一直笑呵呵地看着水中央的小船,孙悟空站在后面,目光冷冷地看着沙和尚的背影,沙和尚似乎感受到了背后两道阴冷的目光,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微笑,正准备念动几句真言给孙悟空一个下马威,却突然听得一声响亮,起风了,只见河面上卷浪翻波,遮天迷目,两岸飞沙,四边树倒,孙悟空和沙和尚不得不捂住双眼躲避狂风。
这阵风来得及,去得也快,仅片刻时光便止住了,孙悟空再睁开眼时便发现船不见了,师父和猪八戒也不见了。
孙悟空叹息道:“这可怎么好?师父他步步逢灾,才脱了魔障,幸得这一路平安,谁知道又在这里遭了黑手。”
沙和尚说道:“可能是被风吹得翻了船,我们到下游找找去。”
孙悟空说道:“不是翻船。如果只是翻船的话,猪八戒会水,他必然保师父负水而出。肯定是刚才那个棹船的不是好东西,弄风把师父拖下水去了。”
沙和尚闻言道:“哥哥何不早说?”
孙悟空也早已后悔了,方才一直在恨着沙和尚,根本没有细心观察那个划船的人。
沙和尚继续说道:“你看着马与行李,等我下水找找去。”
孙悟空说道:“这水色不正,恐怕你不能去。”
沙和尚说道:“这水比我那流沙河如何?去得!去得!”说罢,他脱了褊衫,札抹了手脚,轮着降妖宝杖,扑的一声,分开水路,钻入波中,大踏步行将进去。正走处,只听得有人言语,沙和尚闪在旁边,偷睛观看,那壁厢有一座亭台,台门外横封了八个大字,乃是“衡阳峪黑水河神府”。
沙和尚掣起宝杖,将门乱打,口中骂道:“那泼物,快送我师父与猪八戒师兄出来!”
看门的小妖赶紧跑进去报告:“祸事了,祸事了。”
鼍洁嘿嘿一笑,不以为然,问道:“什么祸事?”
小妖说道:“外面有一个晦气色脸的和尚,打着前门骂,要人哩!”
鼍洁站起身来,说道:“取我的披挂来。”
小妖们立即抬出披挂,鼍洁结束整齐,手提一根竹节钢鞭,走出门来,懒洋洋地问道:“是什么人在此打我的门啊?”
沙和尚说道:“你这个无知的泼怪!你怎么弄玄虚,变作梢公,架船将我师父摄来?快早送还,饶你性命!”
鼍洁呵呵一笑,说道:“听说你师父乃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只要吃他一块肉,便做长生不老人。就让他积善积德,让弟兄们打打牙祭吧。”
沙和尚怒道:“妄想!你若敢动我师父一根毫毛,我便把你这地府搅得永世不得安宁。”
鼍洁哂笑道:“我不但要吃你师父,还要吃那头猪。小的们!快把铁笼抬出来,将两个和尚囫囵蒸熟,然后再去把二舅爷请来,我们一起分吃唐僧肉。”
鼍洁的二舅爷乃是敖顺,昔日的北海龙王,今日的西海龙王。之所以搬出二舅爷的名头,是因为鼍洁自己心中也没底,沙和尚已经如此凶神恶煞了,只怕那个孙悟空更不好惹。
沙和尚越听越怒,说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来看杖。”
降妖宝杖去势凌厉,虎虎生风,鼍洁被笼罩在一股强大的气流当中,竟似动弹不得,眼看宝杖就要打在天灵盖上,他却不慌不忙轻轻一偏身,就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躲了过去,借着九节鞭如长蛇出洞甩了出去,吐着信子攻向沙和尚的面门。
鼍洁一边打斗,一边说道:“你要是三合敌得过我,我便还你师父如果三合敌不得,我就连你一起都蒸吃了,休想再去西天了。”
沙和尚嘿嘿冷笑,说道:“好好好,爷爷今天就跟你见个真章。”他抡起宝杖,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鼍洁举起钢鞭,急架相迎。
二人在水底下一场好杀,杀得虾鱼对对摇头躲,蟹鳖双双缩首潜。只听水府群妖齐擂鼓,门前众怪乱争喧。二人战经三十回合,竟是不见高低。
沙和尚暗想道:“这怪物是我的对手,枉自不能取胜,不如引他出去,教师兄打他。”想到做到,沙和尚虚丢了个架子,拖着宝杖就逃。
鼍洁却不上钩,见到沙和尚跑了,他也不去追,说道:“你去罢,我不与你斗了,我还要写请帖去请客呢。”
沙和尚只好气呼呼地跳出水来,见了孙悟空,说道:“哥哥,这怪物无礼。”
孙悟空问道:“你下去这么久才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妖怪,你可曾寻见师父了?”
沙和尚说道:“他这里边,有一座亭台,唤做衡阳峪黑水河神府。”
孙悟空点头道:“原来这河就叫黑水河。”
沙和尚继续说道:“那怪物的模样象一个大鳖,要不然就是个鼍龙。他说要把师父和二师兄一起蒸了,请他二舅爷一起享用。”
孙悟空冷笑一声,说道:“这些妖怪,倒真是十分孝顺啊。在平顶山时,金角银角抓了师父,要请他们干娘,在号山时,红孩儿抓了师父,要请他爹,如今这个怪物又要请他二舅爷。却不知道,他二舅爷是谁。”
就在这时候,从黑水河下湾里走出一个老人,远远地跪下,叫道:“大圣,黑水河河神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