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
人族极少踏足的极北冰原上,有一少年骑龙过雪峰,蛟龙在天空盘旋不断,天地气力被搅的一团乱,青绿龙躯之上出现一片又一片雪白,那是一个又一个雪人在作怪,蛟龙是这片未知之地的霸主,可它却并非诞生在此地,因为它来自南方的一座山。
所以它是侵略者,雪人才是曾经的霸主,而今天,雪人终于有了击败它的可能性。
蛟龙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悍然冲天而起,十几个雪人抬头向天穹望去。
穹顶上雷云滚滚,电龙在阴云中不断闪耀。
雪人没有面孔,因此没人能看出它的表情,但是它们很愤怒,因为蛟龙竟然选择破境召唤天劫。
长青抱着龙角,看着天上的滚滚雷霆,蹙眉道:
“好像要打雷了……”
极北之地的某处雪峰之巅,那常年青绿簇拥的奇妙之地,整个极北的生灵应该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白色的世界会有这么抹不寻常的绿色,许多出于好奇的极北生灵试图靠近那个地方,最后都会被死亡打消所有的好奇。
青绿簇拥的山巅上,唐桂依然静静伸展着腰肢,散发迷人的芬芳,牡丹依然艳丽地仿佛穿着大红袍的姑娘。
只是原本盘膝而坐的女孩已经冲天而起,她满头银发四散而开,仿佛无数雪花在盛开,她双手凝拳,眼眸中透着深深的执着,当她冲到半空中,突然停下身子,就那么静静悬浮在山巅的上空。
接着吸气,凝神,双拳仿佛白色的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通透,最后她的双拳重重落在她身前的空间上。
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的响声拖着长长的尾音令人牙齿发麻。
那是一个半圆形的球罩,笼罩着整个山巅,随着女孩的全力一击而变得摇摇欲坠,晃动的仿佛空中飞舞的鼻涕泡。
半空中,比女孩所在位置更高一些的地方,那朵常年不散的云雾之中,传出一道声音
“你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你只能在这里等待结果,即便你担心你的朋友,那又能如何,你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即使你去了,也只能干看着。”
女孩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尊师重道,倔强地道
“小青青她还小,绝对不会这时候召唤天劫,她一定是出事了。”
那片云雾微微颤抖,语气不以为然地道
“你朋友乃天地灵物,既已成蛟,化龙便是她生命的最高意义,从某种意义来说,与我等,属于同道,或许是她心中急切呢。”
女孩再次砸出一拳,此间结界,是她师傅所设,绝不是现在的她能轻易打破的。
她雪白晶莹的脸上满是急迫而产生的潮红,她扭头倔强地道
“小青青不是你这样的胆小鬼。”
云雾开始剧烈波动,里面的声音突然变的愤怒而威严
“你说什么。”
她再次倔强地说道
“师傅是胆小鬼,是个只想长生的胆小鬼!”
沉默半响后的青翠山巅半空的云雾里落下一根玉箫,女孩被这根玉箫砸落在地,她却依然倔强地抿着嘴唇,一双眸子紧紧望着天空某处。
那里有一片又一片的阴云汇聚,带着某种寂灭之意。
渐渐的阴云仿佛一个漏斗,底部是粗大的青紫色光团。
仿佛有人用手拍了拍这巨大的漏斗,随着一阵晃动之后,巨大的雷电如同一道光柱,从天空狠狠砸下
不说天空那如柱的巨大天雷,便是蛟龙身上攀爬着的十几个雪人就够蛟龙受的了,连带着长青也心如死灰,万丈高空坠下,他不觉得自己的身体能扛得住这种冲击,至于雪人的诡异寒气,连蛟龙都扛不住更何况自己。
此时再加上凑热闹的天雷。
绝了,他仰天望着那道天雷,心中没由来生出强烈的愤怒。
“你这是一次又一次把我逼上绝路,上一次我中剑不死,怎么,这次直接给我来个天打雷劈!”
天雷无言地落下,闪耀着夺目的白光,长青眯起了眼睛,抽出手中长剑,便欲跟那道雷来个鸡蛋碰石头,谁知龙首突然一阵摇晃,长青脚下一滑动,摔倒在龙首上。
之后长青只觉得天旋地转。
……
如果此时有人抬头看向天空,便能看到一只青绿色的蛟龙在天空盘旋着身体,将自己千丈龙身卷成一团。
青紫色的光很快吞没了蛟龙,那些粘附在蛟龙上的雪人瞬间被蒸发,没有任何至寒之物,能在天雷之下存活片刻。
蛟龙的身躯已经十分接近真龙之身,可哪怕还差万分之一那也不是真龙,更无法只凭借身体与天雷硬撼。
青紫色的雷电闪耀着幽蓝色的光斑,原本悬浮于半空的蛟龙重重坠落在在了冰原上,瞬间,蛟龙身下的冰原消失,冰原下暗流汹涌的海水消失,四周较近的雪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可天空的那片阴云并没有放过蛟龙的意思。
雷鸣阵阵,天威森严,随着冰原的消失,产生了及其恐怖的塌陷,巨大的龙躯以及被龙躯缠绕着的长青,随着穷追不舍的天雷,一起坠入了冰原深处。
云散,雪出,阳光格外妖媚,那些飘舞在空中的雪花,仿佛一只只迎风而舞的奇特蝴蝶。
冰原各处,无数生物涌出洞穴,摇头晃脑,看着那片天空,和消失在天空的那道巨大身影。
无数冰原狼发出阵阵咆哮
毁灭往往代表着新生,野火过后的草原必将被春风唤醒,被砍断的树梢,必会探出无数新枝。
被天雷溶解的冰原消失的雪峰,在天雷消失的那一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冰原之下除了昼夜不断流淌的海水,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溶洞,有些溶洞存在了千年,有些溶洞则刚刚诞生。
在这些刚刚诞生的奇怪溶洞内,那些支撑着整个溶洞的古怪石柱与晶莹如琉璃的石壁许多地方还冒着徐徐青烟,这是一个新生的溶洞,被天雷恐怖的温度溶化,又在北地的极寒中迅速凝固成一方天地。
溶洞空间极大,中间有潺潺流水,形成一条不过丈许宽的小溪,溪水中的那些石块不知是什么材质,在缓缓的水流中散发着奇异的光,光芒隐隐约约之中映照着周围的景象,一团漆黑的物体静静躺在溪边,随着微光的照耀,这团漆黑的东西开始蠕动,没有人知道在这样的对方,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溪水缓缓流淌其中不乏一些奇怪的鱼儿,不时跃出水面,那是一条小巧的鱼儿,当它跃出水面,期待新鲜的空气能让它一会游的更远。
谁知当它跃出水面后,便那么浮在半空,硕大的鱼目不断转动,显得有些无辜。
最终它被一只灰烬中伸出的小手紧紧握住,小手之后是一张灵动的面孔,这张面孔非常稚嫩,但是很好看,不是那种美的惊人,而是很有灵气的好看。
从她精致的鼻梁到锁骨之处,都能预见待她长大了,必定又是一个美若山泉与冰雪的女子。
这时候她只是紧紧盯着手里的鱼,看的出神。
接着她从漆黑的灰烬中站了起来,溪水里的宝石散发着微光,照耀着她同样散发着光芒的胴 体。
她抖了抖左手握着的一件狼毛裘衣,随意地披在了身上,遮住了所有的春光,也遮住了她肩膀上的一块青绿色胎记,这件裘衣的连接处十分粗劣地用了一些布条,而且这件裘衣上还有许多黑色的烧灼痕迹
她迈起轻快的步子,右手提着那只可怜的小鱼,哼着古怪的曲调,不知要去哪里。
。。。。。。
长青扭了扭脖子,身体疼的仿佛裂开了一般,他的记忆在那样的冲击里变的混乱不堪。
当他终于睁开眼睛,入眼所及便是一个开阔的空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缓慢恢复,只是体内的气机不知为何流失了许多,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在微凉的地上摸索,指腹传来的触感告诉自己,这里依然是那个寒冷的世界。
只是不知这里是何处,而那只蛟龙又去了哪里,莫非死在了天雷之中?而它卷缩起身体,正好将自己卷在了最中央,难道是有意为之?
带着这些疑问,长青摸索到一块突出的岩石,终于借力坐了起来。
他的身上依然有一些焦黑的痕迹,显然那只蛟龙并不能将天雷的威力全部抵挡,接着溶洞内散乱的奇异宝石散发着柔和光芒,长青发现了自己不远处的那柄长剑。
他咳嗽一声,身上有些凉,原来自己那件狼皮裘不知去了何处,好在当初在北幽买的这件短袴,虽然破损严重,但是总算令他不至于成了那衣不蔽体的野人。
因为这番境遇,他突然笑的有些大声,整个溶洞回荡着他有些萧索的声音。
“长青啊长青,天真的以为自己能活着到北幽,活着到冰原,再拿着蛟龙鳞片活着回去,天真啊天真,早知如此还不如做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天下那么多习武之人,每隔几天吸一个也不错啊,当时候还能当个采花贼,多潇洒啊。”
四周寂静,自然无人回应,以长青如今所剩不多的气机,不说如何走出这里,便是走了出去,面对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无尽冰原狼,那么相信不用多久,自己就会变成东一块西一块的骸骨,最终沦为幼狼的玩具。
对于自己的悲惨未来,他仿佛看到了尽头,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顺着眼前的微弱光华,他看到了一团焦黑的物件,因为离他不远,也就顺手够了过来。
打开后,竟是当初在山凉州进入荒原前买的几块糕饼,他不知道这些糕饼是怎么幸存下来的,只是包裹它们的黄油纸已经面目全非,但是这些糕饼似乎经过雷电余波的炙烤变的有些焦糊,既然这或许是自己生命的最后一餐,没理由不尝尝天雷烤饼的味道。
正当他准备将糕饼放入口中的时候,却意外地在眼前看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此时正紧紧盯着长青手中的糕饼,她的眼睛分外明亮。
但她明亮的眼眸之中只有那两块半焦不糊的糕饼,长青本能地想去拔剑,可是重伤未愈的他不说根本没什么力气,便是有力气,他的剑也不在身边。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想着眼前这个女孩可能和雪人一样,是某种神奇的冰原生物,可能下一秒便会死在对方手里。
谁知对方一直盯着糕饼,时而皱眉,时而欣喜。
长青终于忍不住问道
“如果你想吃,你可以告诉我,我就会给你。”
他本能地仔细看了看这个女孩,毕竟他半躺着靠在岩壁上,这个女便趴在他身上盯着那块糕饼。
而且长青看到了一件很熟悉的东西,这个女孩穿着一件焦糊的狼毛裘衣。
通过上面链接处那些熟悉的布条,他看出,那就是自己的衣服,至于怎么变成了人家的,他觉得这个问题不是此时应该讨论的。
而且这个女孩看起来有些不正常,因为她的右手正死死地抓着一条小鱼,那条鱼的眼珠瞪的老大,嘴巴一张一合之间吗,充满了求生的渴望。
长青突然有些同情这个鱼儿的遭遇,并且想到自己或许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觉得你可以换一个姿势,这个糕饼我也可以给你。”
女孩只是盯着糕饼似乎并没有听懂长青在说什么。
于是他将糕饼往前一送,准备主动给这个孩子,谁知她竟直接伸出了舌头,晶莹的小舌舔了舔糕饼,一双大大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一口叼住糕饼,左手猛然地夺过糕饼,然后快速退到一旁,将两块糕饼贪婪地咽进肚子。
长青看着这个明显不太正常的孩子,这时候鼓着两腮,不知是吃的太急,噎住了喉咙,还是怎么。
眼看女孩涨红了脸,长青不知哪来的力气,强撑着身体,缓缓走到女孩身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望着躺在怀里酣睡的陌生女孩,长青微微蹙眉,从刚刚给她吃了糕饼,到给她拍后背顺气,长青都觉得她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女孩。
“这样的姑娘是怎么在这里活下去的呢,莫非她的父母也在这里生活?”
长青轻轻拍打着她的肩头,他是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可模糊的记忆中,儿时曾有那么一个人,如此对自己。
他微微一笑,因为睡的深沉,女孩的右手松开了那条可怜的小鱼,小鱼落地,一起落地的还有一枚青翠如玉的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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