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茶摊,秦淮滨恢复了那副不紧不慢的从容神态。
长青还是蹙着眉,总觉得那个叫宋菁的女子是个大麻烦,自己不小心挨上了,不知道会不会脱一层皮。
秦淮滨突然笑了笑道:
“没想到这次来北幽竟然能碰到明王教四大公之一的伽月公和那个号称天海阁百年奇才的少府主。”
长青闻言微微一愣道:
“明王教四大公我知道一些,但是那个少府主是什么意思。”
秦淮滨微微一笑,眼神望向远方笑道:
“天海阁有阁主和两位府主,这少府主虽然在这三人中排最末位,可是流漫天可是不得了的人物,上一代阁主的关门弟子,并且年少时就是北幽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是比之美貌更具盛名的乃是其所拥有的实力,区区弱冠之年便是天境高手,都快赶上年轻时的黄老头了。”
长青也是第一次听人说起黄老头,虽然常听人说起那老头天下第一的名头,可详细的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便由衷好奇地问道:
“那个黄老头,当真那么厉害。”
秦淮滨自然知道年轻人对于这些江湖排名上的武者好奇程度,也不卖关子,娓娓道来:
“黄老头可以说是传奇中的传奇,当年他只是一个小宗门的弟子,那个宗门太小,以至于如今都没有记得那个宗门叫什么了,反正啊,黄老头在那样的宗门里硬是以不怎么样的心法练成了一个天下第一,估计黄老头的境界,他那个宗门祖师都没有达到过吧。”
长青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不过黄老头这人在江湖上好像并没有太多的事迹。”
秦淮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
“江湖那么大,你才去过哪些地方,黄老头最出名的便是一年战一人,一路战成第一人,还有另一件事,就是关于女人的,据说那时候黄老头喜欢一个有婚约的士族女子,不知怎么的那女子后来嫁给了别人,黄老头是成名一甲子的高手,以前帮中有一些老人家,就喜欢聊这些陈年往事,说一说以前的江湖风流,而且黄老头最神秘的还有他的名字,他自出现起便对外自称黄老头,可那时候他还年轻呢。”
长青哑然,心想这个黄老头还真古怪啊,哪里有人会这样的。
“那他就没有什么青衫仗剑,踏江高歌的英雄壮举吗”
秦淮滨古怪地看了一眼长青笑道:
“你以为他是那个诗酒剑仙啊,喜欢没事对着月亮吟诗,或者跑到人多的地方登高王月,写几句酸诗,黄老头不是那种人。”
长青揉了揉头笑道:
“那他是哪种人。”
秦淮滨想了想道:
“据说他是那种喜欢穿着坎肩,没事到处跑跑,江湖上有什么新出现的高手,就去打的别人连爹妈都不认识。”
长青哑然,还真有点像啊。
……
临海州州城外十里处。
长青向秦淮滨略微拱手告别,由于长青要一路穿过北幽国都,前往极北未知之地寻药,从而与秦淮滨约定三个月后在临海州城会合,当然若是三个月后无极帮还是没有等到长青的话,自然会自行离开,介时再将长青死在极北未知之地的消息传到最近的黑鸦当铺,介时所有的分号都会知道,又有一只年轻的黑鸦夭折。
长青在与秦淮滨互相讨论这些事的时候两个人都表情古怪,长青古怪是死过一次后再次谈到死亡总觉得别捏,而秦淮滨则是因为和一个相处这么久的年轻人说这种话题有些不得劲。
待无极帮的车队缓缓驶向临海城,长青看着宽阔道路上的泥泞和两边茂盛的树木,以及道路尽头那座巍峨的雄城,转身朝另一条道路上走去。
不知道那条道路会有什么的遭遇,可是我既然被命运推到了这里,自然要去闯一闯,难道有人说我不该活着,那我就得躺在那等死,难道有人说我不配得到,那我便真的觉得自己什么也不配了吗?
向北每迈出一步,长青心中都再次坚定一件事。
我从来没有对不起谁,凭什么我要被这么对待!
……
……
夜幽城又被北幽百姓称为幽都,是北幽一国之都,背靠北幽最具盛名的龙腾山脉,若从高空俯瞰,整个幽都仿佛枕靠在龙腾山龙角之上,这在擅长风水堪舆的大师眼中自有一番玄机。
北幽建国六十五载,在大楚尚有一息之时,那位雄踞北方的军阀蓝氏一族,终于按捺不住那颗不臣之心。迫不及待地在大楚北方大地烧起一把火,有人说北方蓝氏的叛乱直接导致大楚楚献帝迅速退位让贤,要人没人,要兵没兵的楚献帝明白,大楚国祚气数已尽。
不过蓝氏在获取北方政权时出奇的没有遇到什么大反抗,除了那个儒将岳楼英死守一城,独立抵抗数月,最后做绝命诗以身殉国外,蓝氏称帝根本没有花什么大功夫。
这也导致当年北方人被南方的大楚士大夫们称北方人为“养不家的野狗”可见那时候的南方士大夫们是有多么气愤,气愤到连用华丽的辞藻都懒得用了。
其实大楚的根基在肥沃的南方中原,中原人许多老人到现在都忘不了昔日的大楚,许多百姓内里还是以楚人自居,大楚文气之盛,连继承了大楚大部分家底的南诏都望尘莫及。大楚三甲中,两甲都与文化二字挂钩,可见一般。
而到北方,大楚的影响便日渐颓弱,特别大楚末期国力贫弱,北方资源较少,百姓食不果腹,还谈什么空泛理想。
而对北地更加熟悉的蓝氏便很快的笼络民心,通过加大四方贸易,以军队之力开垦荒山荒田,寻一切可种之地种植粮食,于是乎,北幽政权十分快速地获得了百姓拥戴。
长青自然不懂什么王朝更替,当他看着远处的巍峨雄城,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涟漪,以往觉得以魔教为国教的北幽一定是些奇奇怪怪的妖人,他们的王朝又会对自己所在的中原有什么影响,可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话是极有道理的。
入城时守卒十分谨慎地检查了长青的路引,然后这个来自南诏的少年便随着一对对入城的百姓缓缓涌入这个城墙高耸,气质凛然的巨大城池。
于此同时,北幽幽都的夏末,也迎来一场盛世,相传夏末的最后一天,也就是立秋的前一天明王降世,为原本黑暗的世界送来太阳与月亮,在明王教典内原文有这样一段话
“这个世界原本是上天囚禁凡人的囚笼,万万年来凡人在黑暗中摸索,而我在上天的手中夺来她的两个子女,明月与艳阳,我要为这个世界带去光明,天不给予,我便夺取。”
而因巧合碰巧赶上这场热闹的南诏少年,正迷茫地站在幽都城中可供三驾马车并排奔驰的宽阔街道上怔怔出神。
我只是南诏牛黄村无名小子。
我只是梁家剑府籍籍无名的年轻剑客。
我有一个牛逼哄哄的老爹,却半招招式都没有教我。
我曾没想过与谁争夺什么。
只想守住自己身前那身粉衣。
我从没奢望过什么。
却被一剑穿心。
我是来自南诏的无名小子。
我觉得的老天欠我一个解释。
我觉得老天欠我一条小命
长青突然觉得脚下的步子似乎沉重了许多,咧了咧嘴,抛开了纷乱的情绪,看着形形色色的北幽人,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幽都的北幽人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自己心中的骄傲与资本,一个个即是穿着普通褂子的百姓也尽量将胸挺的直一些,而那些年轻女子,则更是穿着紧身的绑服子,将纤细的腰身与胸前的宏伟挺的更明显一些。
初来乍到的长青自然需要找一间客栈,原本他只是打算在这北幽都城稍稍准备一番,便离开此地,一路北上,可到了这繁华幽都,他便觉得何不再留两日。
回头向城门望去,眼见各色衣着的北幽江湖人如潮水般涌入幽都,长青不自觉地开始倾听四周北幽人的交谈声,一边寻着客栈。
“明天的寿诞,得向那些祭司多求一张护符才行。”
“听说明天陛下也会与往年一般亲自主持仪式。”
长青摇了摇头,隔绝了感知到的声音,原来是有大人物要过生辰了。
此时他正在一间客栈前驻足。
抬头望去“望龙客栈”四字鎏金,在淡淡的阳光里闪烁着银钱的意味,一看就知道肯定不便宜,可是,现在不花钱何时花钱,此次北上都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况且这种有着独特招牌,十分具有南方意味的客栈看起来要亲切很多,长青对北幽那些挂着简陋字样的客栈和里面糟糕的环境已经有着十分深刻的感触了。
于是他学着北人挺了挺胸脯走了进去。
同一时间,那被他忽略的客栈对街,一座占地辽阔的园林,大门缓缓开启,一辆不起眼的车辕缓缓驶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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