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栈的一路长青都在想方才一事,即使正午之后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也丝毫没有转移长青的注意力,最终实在按捺不住,便出言问道:
“秦大哥,以你对北幽的了解,肯定知道些什么,不如和我说说,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负手走在前边的秦淮滨闻言笑道:
“长青啊,我只能说那姑娘给你的东西叫香带,至于有什么寓意,你之后应该会知道的,反正是喜事。”
长青边走边怔,怎么都没想明白,嘀咕道:
“你怎么知道是个姑娘。”
秦淮滨走在前边,以他地境高手的实力,自然听到了长青的嘀咕,脸上挂着笑意,心情甚好。
回了客栈,秦淮滨将路引分发众人。
长青带着疑问回了房间,由于明日一早便要离开无畏城,赶往临海州州城。
因此长青夜里一边修行一边思考白日的问题,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月光透过客栈的窗户落进房间,长青缓缓引导着自身气机熟悉着自己逆转的筋脉,如今长青的经脉给他的感觉就是一团乱麻,按照当初神秘人留给自己的功法运转方式缓缓调动体内气机时,那些如江如河的气机缓缓流动,长青将这些气机缓缓引导至双手某处穴位,可以清晰感觉到那种澎湃的力量,这就是气机化为内力了,地境的气机真的如同大江大河,源源不断,只是长青发现这些气机流淌之中,总有丝丝缕缕的气机会从经脉中那些细微的裂缝中流失,消失不见,长青很困惑。
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走向窗边,此时月光已经从窗口挪了出去,天边隐隐有一抹亮白。
长青站在客栈的四方小窗畔,突然眼见余光中似乎有什么阴影一闪而过。
长青微微蹙眉,他对自己的感知很有信心,按理不会有人可以逃过他的感知。
因此他摇了摇头,窗外空无一人的小街上,只有一棵常青的松针树孤零零站在夜色里。
兴许是错觉吧。
……
次日一早,长青缓缓下楼,此时还是辰时,天色尚早,除了急着做生意的摊贩外,道路上行人不多,客栈门口,许多无极帮帮众包括秦淮滨在内的十几个人正围在一起看着什么。
长青走到近前,拍了拍秦淮滨,秦淮滨转身后发现正主来了,一脸古怪的一把拽过长青,将长青推到前面。
长青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小乞丐,心想困扰了自己一夜的问题,刚好可以得到解释。
谁知秦淮滨只是问道:
“姑娘,收了你香带的人,是不是他”
小乞丐点头。
帮中众人大多都是年轻人,随着一日修整,在长廊上遭遇的挫折渐渐淡去,慢慢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风采,此时个个脸上带着坏笑。
其中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冲长青举起大拇指道:
“可以啊,兄弟不止功夫好,其他方面简直棒棒棒。”
“没错,长青兄弟可以的”
“简直威武!”
长青看着这些人,心想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谁知那小乞丐突然上前两步,走到长青身边,捏着长青衣角,不走了。
长青一脸困惑,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便道: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了么,我昨日给你的银子,你不必放在心上,你也不用这样的。”
小乞丐只是拉着长青的衣角,众人看不清小乞丐的样子与表情,只是一味地调侃长青,因为在众人看来,街边的小乞丐能有什么姿色,只是觉得此事十分有趣,而且似长青这种第一次来北幽的菜鸟,做出这么好笑的举动毕竟难得,因为他们每一个第一次来北幽前,一定会了解一些事情,风土人情,或者是应该注意些什么。
比如有一条就是,到了北幽若是女子给你香带,如果对方不漂亮的话千万不要收,如果不想娶对方,也千万不要收,因为香带谐音(相待)在北幽,女子送香带就如同问你,愿意娶我吗?
若是你接受了,便得娶对方,否则你就是坏人名节,是要出事的。
长青自然不知道这些,不是说他粗心大意之类的,而是从来没有想过来北幽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来之前从黑鸦当铺里边换取了一份《北幽地理图志》以及一本《蛟龙志》,所谓有备无患,至于风土人情,长青觉得小心一些应该不会有问题,谁知偏偏就栽在风土人情上。
此时秦淮滨已经附耳在长青耳边交待了两句。
长青叹了口气,没想到真会是这样,昨晚长青便想过这种可能,当时他想着或许这女孩到自己离开无畏城都不会再出现呢。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出现了。
这女孩个子不高只在长青胸口,想着对方可能年纪不大,一时兴起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摇了摇头道:
“这样吧,我把香带还给你,你把银子给我,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小乞丐或者应该称之为小姑娘的她,低着头,抬起左手轻轻揉着眼睛,似乎在擦拭眼泪。
长青顿时有些惊慌,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也不知该如何拒绝一个女孩,而这个女孩与你还存在着风土人情上的差异。
此时周围帮众看长青的眼神都开始变了,人都是有恻隐之心的,虽然长青算是自己人,可这小姑娘如此柔弱,或许只是想找个靠山,你何必这样对人家呢,收下当个丫鬟也好啊,万一以后出落的不错,娶了也就娶了。
长青顶着压力,实在无奈,心想先稳住吧,说不定过几日便好了呢。
长青蹲下轻轻摘下女孩头上的枯叶,略微和煦道:
“不如你先跟着我们,以后若是有好的人家,我们可以出面介绍你去做工,总好过流落外面当小乞丐。”
那女孩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长青知道她的意思。
转身无奈地看了一眼秦淮滨。
秦淮滨脸色依然苍白,冲长青点了点头。
于是一行人压着马车缓缓向北城门走去。
只是谁都没有看到,跟在长青身后的小乞丐女孩,满是油污与破洞的宽松长衣内,一把晶银锑透的短剑被紧紧绑在腰身上。
……
寅时众人离开无名客栈,这是长青发现北幽较之南诏的又一点不同,北幽客栈少有名讳的,一般是在客栈外挂一杆锦布,上面写着客栈二字,偶有老板在锦布上加上自己姓氏,算是有个店名了。
此时已经到了北城门,秦淮滨走在最前,十余名帮众约莫每两人护着一辆马车,众人牵马而行。
队伍中间的马车上扬起一面旗帜,旗帜是明王教颁发的通路旗,上面有明王教的字样,又有小字标注的商旅字样,算是经过明王教认证了通商资格。
但是因为一些事情,他们依然在北城门处被士卒拦下,领头的北幽都尉标准北方人的身材,身形高大,一身铁甲漆黑如墨,腰佩幽地标准的制式弯刀。
见了秦淮滨微微抱拳道
“原来是秦先生,这次又是去哪里发财。”
秦淮滨轻笑一声,悄悄递上一小袋银钱,笑道
“讨个生活罢了,要说滋润哪有你们滋润。这次又得去州城,谁不知道你们州城的商人最会磨价,这一趟也就求个不亏。
长青站在秦淮滨身后不远,静听着这推磨般的攀谈功夫,只觉得江湖没那么容易走啊,不知道那时候与杜青松说好练剑练成高手后行走江湖,实则是两个江湖菜鸟的初生牛犊会不会被人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长青摇了摇头,嘴角微微勾起,突有所觉,转身看去,只见小乞丐幽幽的目光透过长发落在自己身上,好似饿狼遇到了猎物似。
长青不禁再次感叹,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那边话题已经结束,年轻都尉目光在一众帮众身上微微扫过,落在那一箱箱货物,与迎风招展的明王教旗上,挥了挥手便准备放行。
货物上插着明王教的旗帜,那么明王教的那些祭司大人肯定插了一手,不然那些人怎么会好心给这些货物专门插上通路旗,而自己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都尉,哪愿意去惹那些明王教的大人物。
秦淮滨笑着点头致意后,便准备带着众人出城。
“且慢”
一声略微尖锐的嗓音突兀的出现。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不远处的街道有一家卖玉器的铺子,此时铺中走出两人,这两人身穿白色教服衣袖上绣着黑边。
红光满面地走到长青一行人面前,对那守城的都尉颐指气使地道
“你个守城都尉做事如此草率的吗,要不是我们看见了,岂不是被你们坏了大祭司的大事。”
那年轻都尉一见竟是昨日跟着那位身份尊贵的大祭司一同进城的两位执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秦淮滨见那都尉为难,赶忙上前一步,拱手道
“在下无极帮秦淮滨,是往返南北做正经生意的,若有不周之处,还望两位祭司海涵。”
秦海滨自然知道这两人并非明王教的祭司,而是比普通教众略微多一些职务的执事。
明王教在北幽可以说十户之中八户都是明王信徒,可要成为明王教内部教众便要自幼通过明学堂学习明王教典,再择优吸纳为明王教教众,这些自幼学习明王教典籍的教徒对明王教的忠诚度是最高的,比那些以高深的修为半途入教的武夫要忠诚的多。
这两人年纪已经不小却仍然只是两名执事,显然在明王教中未得重用,此时被人叫成祭司,心中欢喜,脸色稍稍缓和了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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