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达成协议的红狐儿与洛华山掠往东区深处,在一间关门的酒铺前成功劫下了晓晓,晓晓喘着粗气,摇了摇脑袋说道:
“实在跑不动了,你们到底要干嘛”
晓晓并不了解神医洛华山所有的心思都在她身上,并不理解一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人会对自己真的有某种说不清的想法,作为一个终日青灯古佛的比丘尼,她有太多的不明白,此时此刻她也只是认为那个叫红狐儿的男子想杀那位年轻的施主,而洛华山或许是要来跟自己拿汤药费的,又或许神医只是想让她在府里做几年工吧。
好吧,虽然自己活干的很差,但她也愿意,就当送佛送到西嘛。
晓晓是万万想不到红狐儿发现李常春的身子是至阴之体,或可双修提升功力,更不知道白发神医洛华山想要的真就只是她晓晓的身子。
所以晓晓面对他们时,并没有多害怕,只是实在跑不动了,但也足够远了,那个年轻施主必定安全了。
红狐儿揉了揉胸口,舔了舔舌头问道:
“别说了,你拼死也要护着的那个小子呢”
晓晓自然不会说,只是死死咬着嘴巴。
洛华山眯起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陶醉之色更浓,就像一个许久不服五石散的瘾君子,一步一步挪着步子,扑向晓晓。
“佛说相有心生,魔更是由心而生,这里的人更是如此,看到无暇之物便想占有,占有不得便想毁坏,我佛慈悲,我却不慈悲,今日我便替佛超度二位。”
再场之人,只闻其音,不见其人,声音仿佛来自天外,又仿佛来自心底。
洛华山如临大敌,红狐儿早已没有了平日的从容妩媚。
只有一掌,从天而降。
街道上,平地起风,晓晓被一缕狂风吹的倒退数丈。
洛华山与红狐儿尝试抬头,却已不能,被庞大的气机压制,两人同时跪地,地面石砖寸寸崩裂,以两人为中心四下蔓延。
晓晓望着那两人,俱已七窍流血,身受内伤。
一人一袈裟,一如往常慈眉善目的静月师太,飘然落在晓晓身前。
晓晓惊喜地喊了声师傅。
静月宠溺地揉了揉晓晓的脑袋,温和说道:
“你现在知道,这世间人心险恶,是如此不值当了吧”
晓晓摇了摇头,说道:
“王二与张大就是好人”
静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你呀永远是这样。
那边洛华山心中巨骇,他论修为已是地字三品境,一身内力已如滔滔江河,虽然那红狐儿假借外力,境界不稳,可也是实实在在的地字境高手,竟然只一掌便令他二人无法动弹。
红狐儿还要惨一些,本已受了洛华山一掌,如今又被这佛门高手一掌压制,新伤叠旧患,他险些晕了过去,此时只是强撑未倒罢了。
静月缓缓抬头望向那两名该死之人,脸上的祥和佛意,渐渐转为修罗煞意,只是表情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么微微地笑着。
洛华山行走江湖多年,不是没有见过天字境高手,只是论杀人煞气,竟无人能比得上这老尼,她还算是佛门中人吗。
晓晓似乎知道师傅要做什么,扯了扯师傅衣袖。
静月师太摇了摇头,一身通天气机内敛而去。
她走在前,晓晓走在其后。
一老一少,比丘尼,谁说人间没菩萨。
……
许久之后,洛华山与红狐儿俱已被内心的惊惧吓的无法呼吸,突然周身气机一松,两人得以解脱,大口喘着粗气。
洛华山望着红狐儿,咧了咧嘴,红狐儿抬头看了他一眼,也笑出了声,两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刚刚他们生死,不过在那人一念之间罢了。
……
提着胡琴的黑衣女子默默地将李常春扶到一边,然后便盯着火堆愣愣出神。
李常春抬起双手,饶有兴致地透着火光看着自己双手的脉络,然后缓缓将手往火堆伸去,就在双手即将进入火堆之时,一只纤柔的手伸来,拦下了这双差点烧焦的手。
李常春转头看了看那面容冷俊的女子,只见那女子摇了摇头,李常春双目迷茫,却突然憨憨一笑坐到那女子身边,顺势将头靠在那女子肩上。
那女子皱了皱眉,不过想起这男子刚刚的神情与样子,也就任他靠着。
只希望那跑出去的女尼早早回来,将这傻子带走。
一个时辰后,火堆熄灭,天空蒙蒙亮。
女子自嘲地笑了笑,原来是趁机扔了这傻子啊。
她提起胡琴,缓缓走出城隍庙,向东城门走去,回头一看,那傻子还跟着自己,不禁莞尔。
要跟你就跟吧,死了也别怪我。
李常春见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憨憨一笑,上前拎着那女子黑衣一角,笑的很开心。
东城门斜对去有一家面馆,面馆门前有一棵杉树,一老一少两位比丘尼面前各有一碗阳春面,晓晓愣愣看着那年轻施主跟着那女子出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静月师太摇了摇头,心想,你执意要来看看,现在看到了,就真能放心了。
晓晓突然捧起那晚阳春面,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却被滚烫的面条烫了嘴巴,顿时眼泪不住地往外流。
静月师太叹了口气,菩萨有情,该如何啊。
……
天楚山,梁家剑府。
杜青松在潮湿青石上取回那身剑府弟子常服,给自己披上,转身看着这条被称为青龙吐水的天楚山第一瀑,水瀑飞流之下,惊起大片水雾,落地成潭,倒也是一道奇观。
以前和常春来这里观瀑乘凉,巨大的龙瀑在山坳里砸出了一片深湖,二人就在岸边找些碎石打着水漂玩耍。
而这青龙吐水与这方青龙潭上数百丈便是一线崖,若是当日常春从一线崖上跳下,那么极有可能会落进这潭里,而有一线生机,就算身死,他也能在这替兄弟收尸,可是杜青松都快翻遍了青龙潭,也没有丝毫常春的身影,若是常春是被大师兄与师妹……
杜青松不敢在想,可大师兄说常春为了修为偷取灵药后畏罪潜逃他是怎么都不会信的,就算要偷也是和他杜青松一起去偷。
至于偶尔与小师妹碰见,不复往日的轻松嬉闹,小师妹眼中的愧疚闪躲之色,更加坚定了杜青松心中所忧。
不过杜青松今日在此并非因为此事,而是在那水瀑下练剑,梁家剑府有一名用剑客卿,人称“蛟龙剑“的许莫山,因与杜家交好,这些年对杜青松多有照顾,以前杜青松练剑懈怠,对方也就没这心思,如今杜青松练剑刻苦差不多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那许莫山倒是存了指点一二的心思
这些梁家剑府客卿,大多是江湖上成名好手,实力不俗,梁家剑府的师长对一些客卿愿意指点门中弟子一二,也是抱着默许的态度,毕竟便宜的还是自家弟子。
以剑斩青龙,是那许莫山说的原话,不过对杜青松来说,不过是站在瀑布里边拼命挥,一开始杜青松连站都站不稳,庞大的水流冲击直接把他打到了潭地,不过他也是个倔性子,打下来一次,就再爬一次。
直到现在他起码能站在瀑布下,正儿八经挥一剑了。
杜青松抬头看见一女子,英姿飒爽地站在前方一棵巨松下面,巨松高大七八丈,那女子站下树下,却没有那种纤弱之感,一身武者短装,腰挎名剑“抱山”头发挽向一边,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意。
可不正是剑主梁天支幼妹梁海澜,杜青松经过她身旁,行了一个梁家剑府的剑礼,双指并拢,放于左胸。
礼罢,便向山下走去,今天本就是他月休日,上一次月休,他与李常春一起回过杜府,今日他怕是只能一人回去了。
刚行至半山腰,一个胖子身如狡兔,从他身旁掠过,接着又是一群年轻弟子从他身旁掠过,把他撞的东倒西歪。
他回头一看,有师弟,也有几位师兄,紧接着,他看到小师妹梁玉研,与一名黄字境的师妹谢灵怒气冲冲地往这边来。
杜青松皱了皱眉,问道:
“怎么了”
似乎是许久不曾说话,梁玉研愣了愣,却没有接话,倒是谢灵说道:
“那个死胖子,偷看玉研师姐洗澡”
饶是杜青松对梁玉研心存十分芥蒂,却也不禁莞尔,梁玉研瞪了他一眼,握着“若水”剑便向山上掠去,竟是用上了梁家剑府的轻功“泷上烟“
谢灵低头一笑,与杜青松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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