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电话放下了。不到一分钟,王主任就来到了经理办公室。他大个儿,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开门后见红丽正跟总经理说话,便停住脚,站在了办公室门口儿。
当他正犹豫着是进还是不进的时候,沈经理说“王主任,你进来。”
王主任这才走进经理办公室。沈经理指着红丽说“这是我新聘用的秘书,叫谷红丽。”
又指着王主任对红丽说“这是王主任,有关你工作上的事情一会儿由王主任详细跟你说。”
红丽马上意识到眼前这位王主任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恭恭敬敬地说道“王主任,麻烦你了。请你多关照。”
王主任笑了,说“不客气,欢迎你来公司工作。”
王主任带红丽从经理办公室出来以后,把经理办公室两侧与与经理办公室相邻的那扇门打开了。
这是一个有十三四平方米的房间,朝阳。门是往里开的,打开后贴着西墙。
房间在东北角儿挨着东墙从北往南并排放着两个墨绿色铁卷柜。紧挨着铁卷柜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复印机。
临窗并排放着两张桌子东面那张是电脑桌儿,上面放着台式电脑,桌儿前是一张小圆凳儿;西面那张是写字桌儿,上面放着两部电话,桌儿前是一张靠背椅。
王主任说“这就是你的办公室。”
红丽问“这屋里还有别人吗?”
王主任说“没有,只是你自己。”
红丽问“公司是八点上班吧?”
王主任说“是。不过,你是秘书,最好能早些到。”
红丽说“我明白。”
王主任说“桌子上有两部电话红色的是外线,可以对外通话;白色的是内线,与公司内部各办公室联系时用它。还有,这两个铁卷柜一个是放文件和办公用品的;一个是放你私人用品的。”
说完,王主任走到写字桌儿前拉开最右面的抽屉,把从里面取出的一张纸和一串儿钥匙放在了桌儿上,接着说“这张纸上是咱们公司各部门的电话号码;这串儿钥匙是开铁卷柜和写字桌儿抽屉的。”
红丽把那部外线电话的号码背了两遍,记在了心里。
王主任告诉红丽,一月四日来上班。
红丽是快九点半才离开公司的。走之前,或王主任吩咐,或红丽询问,两个人又说了不少话。临出门,王主任才把门钥匙交到红丽手里。
一边儿往楼下走红丽一边儿想“小倩肯定急坏了。”从公司出来,她赶紧到电话亭给小倩打电话,刚一接通小倩就问“咋样,行不行啊?”
红丽抑制住兴奋,说“你猜呢?”
小倩说“我猜……你个鬼,看把你乐的,肯定是成了。”
红丽说“我也能上班了。”
小倩问“你现在在哪儿?”
红丽说“我刚从公司出来。”
小倩说“那还不快过来。”
红丽倒两次车,整整用了一个小时在路上。一见面小倩就问“咋这么慢呢?急死我了!”
红丽问“彩霞还没来?”
小倩说“彩霞忙,走不开,还得等……哎,你身上的衣服是啥时候买的?”
红丽说“昨天。”
小倩说“你去买衣服咋不叫我呢?”
红丽说“当时我也不知道是给我买衣服,咋叫你呀?”
小倩用疑惑的眼光看着红丽,问“你不知道?这些衣服不是你自己去买的吗?”
红丽说“我去是去了,可……可我哪儿有钱哪!”
小倩问“那是谁给你买的?”
红丽说“是苏博士。当时苏博士要我陪他去商店,我以为他是让我帮着试衣服,根本没想到他是给我买衣服。”
小倩说“这可怪了,他为啥要给你买这么多衣服啊?”
红丽说“他说第一次来我家时错买了大洋娃娃,衣服是补送我的礼物。”
小倩说“补送礼物……多大人情啊,补送这么多礼物?”
红丽说“别管多大人情,今天多亏这身打扮了。”
小倩说“你把大衣脱下来,我试试。”
红丽脱下大衣,小倩穿上了。虽然也算合体,可跟红丽穿上的效果差远了。小倩问“这件大衣花多少钱?”
红丽说“一千三。”
话音刚落,彩霞来了,一进门就嚷“可把我急死了。”见小倩又穿了一件新大衣,问“咋地?新买的?”
小倩说“是红丽的。”
彩霞看着红丽问“啥时候买的?”
红丽说“是……是别人送的。”
彩霞问“是谁送的?”
红丽说“是苏博士。”
彩霞问“他为啥要送你大衣呀?”
小倩说“不光大衣,她身上这身儿都是。”
彩霞说“一件大衣,一条高弹裤,一双皮靴子。一次就买这么多?”
红丽说“还有一条羊毛裤。”
彩霞问“你知不知道买这些东西得花多少钱哪?”
红丽说“知道,总共是两千零六十。”
彩霞说“哎呀妈呀,够我挣三个多月了。这个苏博士又给你买衣服,又帮你找工作,他是不是疯了?”
红丽说“你才疯了呢!”
小倩说“这个苏博士就算没疯,精神也一定受过刺激。”
彩霞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苏博士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红丽说“别瞎说。他是博士,我……我是啥呀?”
小倩说“你是美女。”
彩霞说“对,你是美女,他要是对你有意思一点儿都不奇怪。”
小倩把大衣脱下来彩霞又穿上了,问“我穿咋样?”
小倩说“没有红丽穿着好看。”
彩霞说“那当然,是给红丽买的嘛!”
小倩问“今天面试的时候都问啥了?”
红丽说“没问啥!”
小倩说“没问啥就录用了?”
彩霞说“看来,苏博士跟那个经理的关系不一般哪!”
红丽说“苏博士不认识经理。”
彩霞说“不认识……他介绍的人经理咋会用呢?”
红丽说“反正我就要上班了。”
彩霞说“看把你乐的,这班总有你上够的时候。”
红丽说“那才不会呢!”
小倩问“工资是多少?”
红丽说“我没问。”
彩霞说“你个傻冒儿。上班为了啥呀?咋连工资是多少都不问清楚呢?”
红丽说“我妈嘱咐我好几遍,让我别乱问。”
小倩说“不问也对。现在的老板最喜欢的是自己整天把眼睛盯在钱上,最厌烦的是手下人跟他提钱。”
彩霞说“咱们仨终于都有工作了,今天我请客。”
小倩说“你们俩都到我这儿来,自然是我做东。”
彩霞说“你请也行,下次我请。”
小倩说“咱们这就走。”
红丽问“刚十点五十,还不到午休时间,提前走行吗?”
小倩说“知道你来,我早就把假请下了。”
三个人边说边走出了大楼。
来到街上,小倩问“红丽,吃啥?今天听你的。”
红丽说“吃烤鸭。”
小倩说“行,咱们去烤鸭店。”
在路边等了两分钟,三个人就上了出租车。
谷玉兰眼看红丽上了公交车,这才骑上自行车往单位赶。在路上她想“昨天红丽整整打扰了苏博士一天,这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为了红丽去面试的时候能体面,买衣服又花了两千多——这份人情……就算将来把买衣服的钱还上,这份人情也不小,一会儿见到苏博士我可咋说呢?”
若是换成别人,绝不会有这种“我可咋说”的苦恼。原因很简单只要把那些常备在嘴边儿的感谢话吐出来就行了。
谷玉兰之所以不知道咋说,并不是她不会说感谢的话,而是那些感谢的话都难以表达她对苏士华的感激。
谷玉兰是在六楼的走廊里见到苏士华的。今天不是巧遇,她一边儿擦地,一边儿特意在等着。
苏士华刚从楼梯拐进走廊,谷玉兰就把手里的拖布停住,直起身,往边儿让了让,贴着墙站住了。
苏士华说“谷师傅,这么早?”
谷玉兰说“苏博士,你早!”
苏士华走到她跟前停下了,问“是骑自行车来的吧?”
谷玉兰说“是。”
苏士华说“今天风吹得紧,我才走这么几步就觉出冷了,你骑那么远的车,又迎着风,一定冻坏了。”
谷玉兰说“没……没冻咋样。”
谷玉兰是不说。其实,她上自行车才一会儿就把手脚都冻得跟猫咬得似的;到单位从自行车上下来的时候两只脚都木了,试着走了好几步这才站稳;口罩儿上,眉毛上,露在围巾外面的头发上都是白霜。
苏士华说“天气预报说明天比今天还冷,骑自行车又遭罪又危险,不行还是坐车吧!”
谷玉兰说“不用,我……我习惯了。”
随之心里一热,想“这种话只有妈妈活着的时候才常常会提起,已经好几年没听到了。”
苏士华问“红丽今天早晨去面试了吧?”
谷玉兰说“去了,是跟我一起出门的。苏博士,我……我正想跟你说呢,昨天她麻烦了你一天。”
苏士华说“谷师傅,不麻烦,大部分时间都是红丽自己在练习。”
谷玉兰说“还有你给她买的那些衣裳,我……我过几个月就把钱还上。”
苏士华说“谷师傅,那是我补送红丽的礼物,若是给钱成什么了?”
谷玉兰说“补送礼物……那也没有补送那么多的。苏博士,我知道你是帮我,可……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