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启仁突然看到时霆,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不过很快就退散而去。</p>
他板着脸,挤出一丝假笑:“原来是时司长大驾光临。”</p>
“韩部长要在走廊里谈吗?”</p>
韩启仁发现已经有人在看热闹了,这才退后一步让出通道:“时司长请进吧。”</p>
他的手下退出去关上了门,小心的守在门口。</p>
“时司长找我什么事?”韩启仁点上一根烟,同时把烟盒递过来,“时司长抽一根吗?”</p>
“我不抽烟。”时霆开门见山,“我也不跟韩部长绕弯子了,宋自先被杀的9月10号,你在哪里?”</p>
“我在家里打麻将。”</p>
“当时打麻将的还有谁?”</p>
“内务部政务次长,两个参事,秘书处的胡秘书。”</p>
“你们打麻将打到几点?”</p>
“早上六点。”</p>
“你一直都在麻将桌上,期间有没有离开过?”</p>
“你这是在审问我吗?”韩启仁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愤怒:“时司长,我劝你适可而止。”</p>
时霆不为所动,始终保持着平静的神色:“韩部长想要洗脱嫌疑,就要配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问你一遍,你整晚都在麻将桌上吗?”</p>
韩启仁咬了咬牙,显然怒火难平:“如果你怀疑我,有本事现在就抓了我。”</p>
“韩部长的下一句,是不是就要把大帅搬出来了?”</p>
韩启仁瞪着他。</p>
“时司长,你要弄清楚, 你现在审问的人是大帅亲定的部长,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你怀疑我就是怀疑大帅,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p>
“《顺城法》出自我手,但颁布之人却是大帅,在法制之下,我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只要你不违法,又何惧我的调查?”</p>
“好,很好。”韩启仁重新坐下来,“那我今天就选择闭口不谈,看看时司长有没有办法撬开我的嘴。”</p>
时霆看了看他,并不受任何威胁:“韩部长自然可以选择沉默,不过我们军警司只要证据充足就可以零口供定罪。你可以继续沉默下去,但我们的调查不会结束,希望下次找上门的不会是军警司的批捕文书。”</p>
时霆正了正帽子,“韩部长,再会。”</p>
直到时霆离开,韩启仁才拿起桌上的烟灰缸,重重的往墙壁上砸去。</p>
手下闻声而入,“韩部长,息怒。”</p>
韩启仁气到满面通红:“去大帅府,我就不信了,这个时行之还会越过大帅去执法不成。”</p>
“韩部长会去找大帅吗?”军警司里,言卿重复着时霆的话。</p>
时霆道:“大帅是他的依仗,他必然会去寻找庇护。”</p>
“如果大帅出面保他,你要怎么办?”</p>
时霆看着面前的几个人,神色肃穆:“郑筠负责调查与韩启仁同桌麻将的几个人,如果他们不肯配合,适当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白锦继续寻找证据,要给凶手定罪,不能只靠推断,在铁证面前,他们就没有狡辩的机会。石昊在道上混得开,你去调查一下三年前的那伙土匪,争取找到这伙土匪留下的蛛丝马迹。”</p>
白锦听着这些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于是眨了眨眼睛:“七哥……。”</p>
时霆打断他的话:“明天,我可能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不管我来不来,这个案子的调查都要继续。”</p>
石昊急了:“七哥,你不来军警司,你要去哪啊?”</p>
“保证完成任务。”郑筠警了个礼,同时用眼神示意石昊,石昊半知半解,也只好跟着表态。</p>
“好了,你们出去吧。”</p>
几人离开后,有一只小手轻轻扯了一下时霆的袖子,他的神色顿时缓和了下来。</p>
言卿把一个纸包塞进他的手心:“这是最近几天要吃的药,每一天每一顿,我都单独包好了。还有伤口要换的药,我都做成了膏药贴,只需要贴上去包上纱布就行了。”</p>
“我会记得吃的。”</p>
言卿目露担忧:“大帅会不会为难你?”</p>
“再怎么说我也是他的亲儿子。”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放心吧,没事。”</p>
“那你也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凶手揪出来。”</p>
时霆笑了,“那我等你们的好消息。”</p>
他没有猜错,当天时霆刚回时府,大帅就亲自过来了。</p>
大帅在病床上躺了许久,这是他第一次走出院子,韩启仁的一通哭诉让他大为震怒。</p>
院子里放着一个水盆架,时霆正在洗脸,看到他和副官进来,他用毛巾擦了擦脸,说了声:“大帅。”</p>
大帅沉着脸,在副官的搀扶下坐到一边的石凳上,先是看了一眼他吊着的胳膊。</p>
“你这胳膊怎么了?”</p>
“抓犯人的时候中了一枪。”</p>
大帅没有再多问,“韩启仁那边是怎么回事?”</p>
“我查到宋自先的死跟他有关。”</p>
“宋自先和韩启仁这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你也未免太武断了。”</p>
“有面上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并不代表真的没有关系。”</p>
“你想继续查,我不反对,但你查到财政部部长的头上我就不得不管。韩启仁跟了我多年,对我忠心耿耿,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p>
“你凭的是直觉,我凭的是证据。”</p>
“证据呢,你有证据吗?”</p>
“只要调查下去,证据一定会有。”</p>
大帅皱眉:“你查我的财政部部长,你让其他忠心于我的部下怎么看?”</p>
“北地安定,最终要靠法制,而不是人情。”</p>
“法制也要讲究人情。”</p>
“法不容情。”</p>
大帅突然一拍桌子,吓得身边的副官打了一个激灵:“时霆,我现在以大帅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停止调查,宋自先的案子就以自杀结案。”</p>
“能让我停止调查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解散军警司。”时霆目光坚韧,毫不退让。</p>
“好,很好。”因为激动与愤怒,大帅的面部肌肉在不断的抖动,“来人,把这个院子给我围起来,二十四小时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他出去。”</p>
副官歉意的看了时霆一眼,时霆冲他摆了摆手。</p>
大帅走后,时霆躺在葡萄树下的竹椅上,手里摆弄着一块白色的手帕,手帕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竹叶,一看绣它的人就是个新手。</p>
自从他把言卿的这块手帕“据为己有”后就一直贴身携带,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p>
“怎么,连我也不能进去了?”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抱歉声。</p>
“对不起,二姨太,大帅吩咐了,谁也不能进去。”</p>
洛怀梦不放心,隔着一扇门,在外面喊道:“行之,行之你在吗?”</p>
时霆把手帕收了起来,轻轻皱眉:“母亲,你回去吧。”</p>
洛怀梦劝说道:“你何必与韩部长为难呢,我和韩夫人关系交好,这几日还在谈论你和韩小姐的婚事,你和韩部长闹僵到底有什么好处?”</p>
“我只是秉公执法,如果韩部长经得住我的调查,也不必把大帅搬出来。”</p>
“你这个孩子,怎么跟你说不通呢。”洛怀梦急了,“你父亲把你禁足在院子里,你拿什么去查,不如就这样算了吧。”</p>
时霆轻轻望向门外,声音低得只够自己听到:“军警司不是只有我一人。”</p>
军警司里少了时霆,就好像一台精密仪器突然少了核心。</p>
白锦在司里找了两圈,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p>
“别叹气了,七哥让我们尽快找到证据破案。”郑筠已经穿戴整齐,“你再去趟现场,找找凶手留下的犯罪痕迹。”</p>
“该找的我都找了。”白锦起身,颇有怨气:“大帅有毛病吧,他不关犯人,他关七哥干什么?”</p>
“现在不是抱怨这个的时候,我们要抓紧时间,把凶手揪出来。”</p>
“郑队说得对。”鄂远推着言卿走进来,“白队,如果能在现场提取到凶手的指纹,那将是指证他最有利的证据。”</p>
“我在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可疑的指纹,这说明凶手全程戴着手套。”</p>
言卿道:“凶手杀死宋自先后在宋自先的房间里停留了一整晚,在这期间,他一定上过厕所,睡过觉,甚至还做过别的事情。凶手站在宋自先的身后开枪,身上必然会喷溅到血迹,包括面部。试想一下,如果他要洗去脸上的血迹,势必会摘下手套,这个时候再触碰到什么物品,就会留下指纹。”</p>
“卫生间吗?”白锦跳了起来,“那里我确实检查的不够仔细。”</p>
郑筠拍了他一下:“那还不快去。”</p>
“知道了。”白锦拿起他的勘探箱一溜烟的没了踪影。</p>
郑筠看向言卿:“我去调查与韩启仁同桌麻将的几个人,如果韩启仁真的是打了一晚上的麻将,他应该没有做案时间。”</p>
“你觉得那几个人会配合吗,他们可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p>
郑筠难得露出一丝开朗的笑容:“七哥说了,必要的时候可以用点必要的手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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