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说的话,陈慕晴也表示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总比不试强。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又叫上了几个村里要好的同龄人守在门边,万一刘雪又暴起伤人,也好有个防备。
这时候,各家各户或多或少都有些香烛放家里,我找了三支香后拿了一碗米来到了刘雪的房间门前。
真到了地方,多少还是有些害怕,昨天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和陈慕晴推门走了进去。
刘雪痴痴傻傻地坐在床边,披头散发的像个不知人事的痴傻子。他姑姑还没出去,见我们进来也很惊讶。
不过还没等他姑姑开口,刘雪就突然一扭脖子,嘴唇咧开,看着我怪笑起来“小娃娃,我念你年幼,饶你一命。你今天又来,莫不是还想尝尝我的厉害?”
刘雪的声音苍老难听,像砂纸在喉咙里摩擦一样。他姑姑被吓到了,小心翼翼到了陈慕晴身边说“阿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让小柱子试试。”陈慕晴安慰着他姑姑,然后冲我点了点头,门外的几个哥们儿也都准备好了,一看不对就会冲进来帮忙。
我的性格其实也不是那种乖乖的个性,比较喜欢探求谜底,和在能安全的前提下接触危险。眼前这事基本两样都占,可能这才是我愿意冒险的主因。
昨天我一句话没说就被掐,今天我是做了准备来的,也没直接回答‘刘雪’的话,先将装米的碗放在了凳子上。
刘雪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今天那双眼睛不止是翻白眼,更是虹膜、眼珠都像笼罩了一层白色,像白内障了似的。
我故作镇定,不去看她那双怪异的眼睛。
抽出三支香,用打火机点燃之后插入米碗之中,。三支香是普通的佛香,插入米碗之后,米碗里的米不可思议地乱跳了起来,冒出一股烟气!
我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身后的人更是惊呆了。眼看着一碗米跳出来小半,三支香就要倒,我赶紧回神,收敛惊色,开口说道“何处冤魂,冲上人身?所谓何求,速速言明!”
这段话叫‘问’,《龙虎术录》中,关于鬼冲身有‘望闻问切’四个步骤。
‘望’就是看,开天聪之后,可以看到人身的炁,看炁来判断对方的种类、强弱。
不过那需要开天聪,我没那能耐,所以直接跳过了‘望’和‘闻’,到了‘问’这一步。经过昨天的事,我大致有个判断,冲身刘雪的这个鬼绝对是个怨魂。
但只伤人,不杀人来看,应该还不是恶鬼。顺便一提,如果对方是恶鬼,那基本前三步就省略,直接到‘切’这部分了。
天师道的观点认为,但凡鬼上人身,都是有所求的。以香供之,安其活泼,然后就可以交流,或劝或吓,就看术者自己了。
果然我这话一说,跳动的米粒一下子安定了下来。我表面平静,心里是慌的不行,悄悄抓紧了自己的皮带,做着防备。
昨天的画面历历在目,要再被掐一次,天知道会怎么样。
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三支香缓缓燃烧,没折也没倒,我暗暗松了口气,这表示那鬼接了香,这事有商量的余地。
“年轻人,你是天师?”刘雪把身子转了过来,不再只是扭着脖子,身上散发的诡异气息也比之前安定了一些。
我想了想,摇头说“那个,我的爷爷是天师。我只是懂点小手段,如果你有所求可以说出来,孩子年纪小、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
刘雪用苍老的声音说“小天师,既然你供香给我,我也不为难你们。村子西边有座孤坟,你只消去那座孤坟处烧上三斤纸钱,我便放过她。”
我松了口气,转头对已经傻了眼的他姑姑说“陈姨,你听见了?可以吗?”
他姑姑回神,把头点的跟捣葱似的,连说可以,只盼能快点把这个老太婆的鬼魂送走。想到自己跟一个鬼待了一晚上,她脸都青了。
见她答应,我回头,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刘雪已经从床沿来到了凳子前边,一双白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给我一种十分阴森可怖的错觉,好像能透过刘雪那稚嫩的小脸看到一个满脸褶子的佝偻老婆婆。
扑通!扑通!
我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好像那颗心脏已经从胸膛跳到了嗓子眼,随时都会跳出来。
那双白惨惨的眼睛,给我一种巨大的威胁感!
那几秒种的僵持,好像比一个世纪都难熬。
我的身体下意识绷紧,把舌尖伸到了牙关之间,以备不时之需。然而刘雪只是诡异一笑,突然她的身子抽搐出来,嘴里嘎嘎作响,好像卡了一口老浓痰一般。
那可怕的声音把屋子内外所有人都吓到了,陈慕晴想要上前,但被我一把抓住。我紧张地看着刘雪干呕一阵后,身子猛地后仰,踮起脚尖,整个人好像被拎起来了似的。
紧接着香的烟气忽的卷动,我霎时间感觉到房间一阵阴冷,好像有一个似有若无的声音从耳边闪过,不禁被惊出一身冷汗!
扑通一声,刘雪的身子软倒在地,从口鼻中流出恶臭的黑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整个房间瞬间臭不可闻。
门外的几个哥们都惊呆了,还是陈慕晴反应迅速,连忙过来扶起刘雪放到床上,又用热水毛巾擦掉那些从口鼻流出来的黑水。
“小柱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陈慕晴的手在发抖,显露着他的紧张。
“那是怨秽…我来处理。”我说着起身,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衬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可想而知,刚刚面对那老鬼时我有多么紧张。
所谓的怨秽是鬼冲身之后,阴怨之气的和人体的一些分泌物混合形成的一种东西。因为奶奶以前也被鬼冲过,所以爷爷特意跟我强调过这个。
这里就不多说了,放阴气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挑‘八穴’。我用香替刘雪挑了人体八穴,当时可以看到八穴的位置有一丝丝的黑气,看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一口气做完这些,我长出了口气,已经是感觉精疲力尽了。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我拿香的手都是抖的,幸好八穴的位置我没找错。
做这些类似法术、科仪一类的事,天师道的首要要求就是‘真气不泄’,能不换气就不换气,能一气呵成就一气呵成。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具体的就不说了。
总之做完这些,刘雪口鼻里的黑水也不流了。呼吸也恢复了平稳。至于为什么还没醒,我也说不准,只能推断可能是被冲身后身子虚,需要多睡一会儿。
他姑姑的道谢就不多说了,陈慕晴也留下来照看刘雪。
因为第一次亲力亲为解决了一件‘灵异事件’,我还是挺得意的。晚上吃饭时,我把这事告诉了奶奶。
奶奶虽然没说什么,但也面露担忧地叮嘱了我几句,让我以后不要充英雄,一个弄不好事会出大事的。
我也知道这种事有太多不确定性,便也点头答应。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事实上,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第二天天没亮,陈慕晴就冲到了我的家,急得脸都白了,也来不及喘口气就说“小、小柱子,快来,阿雪她、她……”
看他说的急,我也意识到怕是出了大事,丢下碗筷跟着他跑去了他姑家。
他姑姑坐在凳子上哭成了个泪人,陈爷爷正在安慰她,见到我来连忙抓着我的手把我拽到了床边。
刘雪在床上躺的笔直,任何人一眼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因为肌肉、骨头是完全呈现绷直状态的,完全不像别人躺着是放松的。
脸色发青、额角发红,一摸还有点发烫,但并不是发烧的那种。
她就这么直挺挺躺在床上,给人的感觉不像个活人,倒有几分像死尸。
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脑海中浮现个念头,连忙伸手去扒开刘雪的眼皮。
双目无神、瞳孔发白、眼白上遍布血丝,甚至能看到凸起的血筋!
我大吃一惊,那感觉就像吃了只恶臭的臭虫,随着懊恼更有股火气冲上心肺,大骂道“那个老王八,居然掳走了阿雪的‘幽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