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一级注册建筑师考试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来,沈星繁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在了备考上。
“一注”一共九门考试,能一次性通关的,一个省一年也就十来个人,难度无异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虽然她去年已经拿下六门,但剩下的两门如果过不了,她还是拿不到资格证书。
所以,这段时间下班回家,她基本上一丢饭碗就钻进房间里刷题。哪怕人在客厅,也总是抱着本真题解析在研究。
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备考上,几乎忽略了家里的另外一个人。
偶尔想起他,也都是在解题思路卡住,需要跟他探讨的时候。
江砺体谅她时间紧迫,一直忍到她把第二科考完。
五月中旬的“建筑方案设计”,要从中午十二点半,一直考到下午六点半。
江砺开车把她送到考场以后,回事务所加了会儿班,下午又估摸着时间,提前到考点门口等她。
他怕路上堵车,早到了半个小时。等着等着,烟瘾又犯了。烟这种东西,染上以后,戒掉就很难。
可是,怕她等会儿闻到烟味不开心,堪堪忍了回去。
答应了她要戒烟,不能总是食言。
他在车里等不住,干脆推门下车,到教学楼底下等她。
漫长的考试终于结束,沈星繁坐了六个小时的板凳,浑身酸痛,眼睛也快瞎了。不过,考试的重担卸下来以后,她的心情松快不少。
眼瞅着就要入夏,走出教学楼时,天光还亮着。
她一走下台阶,就看见立在前方不远处等自己的江砺。他没看见她,正在垂眸玩手机。
然后,她兜里的手机一震,收到他的消息:【我在教学楼外等你。】
她轻轻勾唇,朝他走去,还没开口喊他,旁边就有个女生走到他面前,一脸紧张地找他要微信。
她顿住脚,想等他处理完再过去。
他却越过那女生看见了她,口吻有些不满:“看见我了怎么不过来,站那么远干什么?”
那搭讪的女生见状,慌忙道了声歉,逃也一般地跑掉了。
沈星繁这才慢吞吞地走到他身边,笑眼弯弯地打量他一眼:“江老师,你行情不错,走到哪儿都有人搭讪。”
他却依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问她:“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题都做完了。”她说着,又揉了揉肚子,“肚子好饿,唱起空城计了。”
江砺打开左手,露出掌心的巧克力,对她说:“先垫垫。”
沈星繁把那枚巧克力从他掌心拿下来,撕开包装,放进嘴里。
浓郁的香味在舌.尖慢慢地蔓开,苦味散尽以后,就只剩下甜。
两个人回到车上,江砺原地热车片刻,尝试把车从停车位倒出去。
天气热,他把衬衫挽了起来,手臂肌肉的线条恰到好处,很有美感,正在打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隐约可见。
是一双好看到过分的手。
江砺正忙着倒车,目光在后视镜上,没留意到她的眼神,她便趁机多看了几眼。
她回忆起去年这个时候,有点感慨地说:“我上次考试也是在这个考场,两个周末,考了四天,天天从上午考到下午。最后一场考完,简直把我给累傻了。”
而且,当时只有她一个人,这个考场偏远,考生又多,晚上回家的时候,打车要打半天,还要自己操心吃饭。
今年她只考两门,还有江砺接她送她,跟去年相比,简直轻松太多了。
她有点不太满意自己去年的发挥:“可惜,最后查成绩的时候,只过了六门。”
当时她工作忙,没精力准备全部科目,两个作图的科目她基本裸考,最后顺理成章地没有通过。
江砺淡淡肯定她:“一年过六门,已经可以了。”
她闻言,倦倦地掀了下眼皮:“可你一年过了九门。”
江砺笑了一下,提醒她:“你是不是忘了,我比你大两岁,还比你多一年的工作经验。”
虽然她当年是跟着他报考的建筑系,但是在建筑方面,她属于那种天赋型选手。
有灵气,有悟性,还比别人都努力。
这一点,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大一开始,每次有团队作业,她都要和他在一起。可是,和他在一起,她会不自觉地收敛锋芒,乖乖地打配合,不抢他的任何风头。
他不愿意她那样。
所以,当年他明确拒绝她和自己一组。他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光芒,包括她自己。
可惜,他当年用了生硬而错误的方式。
江砺尝试纠正这个错误,对她说:“你今天的两门考试如果过了,就会成为最年轻的一注之一。对自己要求高、有上进心是好事,但如果要求太高,迟早会压垮自己,你需要正视自己的优秀。”
她微微一怔,不等对他这番走心的夸奖有所表示,就听见他的电话铃声响起。
江砺正在开车,又没带蓝牙耳机,直接把电话开了免提。
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哥,你现在在干什么?”
他回答江冉冉:“我在外面,正准备去吃饭,什么事?”
“你吃完饭能不能来家里接我一下?我想去你那儿住一个月。”
江砺连原因都不问,就淡淡拒绝:“不能。”
江冉冉哀嚎:“你还是不是我亲哥了?咱妈明天要出国办巡展,赵阿姨去帮她儿子带孩子了,家里就我一人,你忍心让我一个马上面临高考的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待着吗?不,你不忍心。”
江砺:“……”
江冉冉又“呵呵”了两声,问:“你是不是怕星繁姐不同意啊?哥,你不会有了星繁姐,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吧?”
江砺看向沈星繁,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看到她点头,才对江冉冉说:“你自己把东西收拾好,在家等我。不要等我过去了,还得帮你整理行李。”
江冉冉忙不迭地打包票:“你放心,我肯定收拾得妥妥的!”
江砺挂断电话以后,问身边的人:“真的不介意?”
沈星繁眨了眨眼:“江砺,我住的是你的家,你妹妹来住,我有什么资格介意?”
江砺为她这句话皱了皱眉,然后郑重地告诉她:“沈星繁,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希望你有一天把我当成你的归宿,你当然有资格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