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沈星繁一边开车,一边为自己的清白正名。
她现在开的这辆保时捷是盛从嘉的大哥盛明轩的。
盛从嘉自己有一辆代步车,跟沈星繁同时买的,她嫌国产车开出去不上档次,趁自家哥哥不在家,偷偷地开他的豪车过瘾。
但考虑到宿醉之后不宜开车,便让沈星繁给她当司机。
自从沈星繁拿到驾照之后,还没有开过这么壕的车,一路上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磕着碰着。
万一出点儿什么意外,她可赔不起。
盛从嘉见她浑身紧绷,无所谓地劝她:“你放松点儿,磕着碰着有保险公司呢。再说,我哥也不可能让你赔。”
盛明轩身兼数家大公司的法律顾问,每年从资本家那里捞大笔的不义之财,自然不在乎那点儿修车钱。
盛从嘉对着小镜子悠哉悠哉地涂着口红,比起自家哥哥的车,显然更关心好友的感情状况。
她饶有兴致地问:“江砺现在还单身吗?”
沈星繁注视着前面路口的红绿灯,平静地说:“他家有挺多女生的用品,可能是有女朋友吧。”
“操。”盛从嘉立刻口吐芬芳,“这个江砺,有女朋友了还把你往家里带,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沈星繁为他辩解:“他晚上把房门反锁了,应该没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等等,他把房门反锁了?”盛从嘉一脸震惊地停下涂口红的手,“他这是怕你占他便宜?”但很快又“啪”一声将口红盖合上,提出另一种合理质疑,“他是怕自己犯错误吧?”
大概是因为她们从小认识的缘故,盛从嘉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太意识到沈星繁是美女。
直到上了高中。
时不时会有别班的男生来找她套近乎,没聊几句,话题就会聊到沈星繁身上。开场白总是:“你们班那个沈星繁……”
盛从嘉也是那种从小美到大的人,却一直活在“你们班那个沈星繁”的阴影下。如果不是她内心阳光,恐怕她们之间早已上演姐妹反目的狗血戏码。
“那应该也不至于。”沈星繁的语气里并没有扭捏作态和故作谦逊。
她并不是对自己的长相没数,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足以令她明白自己是个好看的人。
只是在江砺那里,她的自我认知系统从来是失灵的。
盛从嘉忍不住叹气:“仔细想想,江砺除了脾气差点以外,还挺适合你的。隔壁学校的混小子欺负你,他不是还帮你出过头吗?”
盛从嘉不禁想起江砺高中时候的样子。平时看起来总是懒懒散散的,像是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但是打起架来却格外凶狠,以至于当年整个附高没有一个人敢惹他。
“不过,谁能想到会出那种事。换成是我,肯定躲他躲得远远的。人心那么复杂,你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万一他拎不清,把仇恨转移到你身上,你要怎么办?”
沈星繁心无旁骛地跟着导航往前开车,等过了事故多发路段,才为江砺辩解:“他不是那样的人。”
“这么护着他啊,等我回头替你打听打听,看看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
沈星繁把车开进医院的停车场,拔下车钥匙。
“你爱打听的职业病能不能收一收,我的盛大记者。”沈星繁下车,无奈地对盛从嘉说。
“你就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盛从嘉亲昵地抱住她的胳膊,“你对江砺真的就没有一点想法?”
沈星繁看着她,掏心窝子地说:“没有想法。盛小姐,请你把后备箱里的果篮拿上,不要忘了今天的探病任务。”
燕大第一附属医院,骨科病房。沈星繁和盛从嘉一进门,就看到一家三口正在病床上热火朝天地斗地主。
顾大海的右腿打着石膏靠坐在病床上,将手里最后一张牌打出去,哈哈大笑:“赶紧的,红包红包,都不许赖账!”
郑秀芹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一边发红包一边说:“不打了不打了,没意思。”
“郑女士,你赢钱的时候怎么不许我们喊停?这才输两把就不打了?不是我说你,你这牌品相当恶劣!”
郑秀芹见顾大海一副嘚瑟的样子,心里直冒火,但考虑到他有伤在身不好发作,便将炮火转移到自家的倒霉儿子身上:“顾一鸣,都怪你扯我后腿,本来能赢的!”
“都赖我都赖我,这么着,下一把您输了算我的,赢了算您的,成不成?”顾一鸣一脸息事宁人,“再来再来。”
正好有查房的护士经过,看到里面的情况,登时教训小学生一样斥道:“二床的,不是让你多休息吗?怎么又斗起地主了?你那样坐着脖子不酸啊?你们家属也是,到底是过来陪病人康复的,还是来陪着胡闹的?”
顾一鸣慌忙站起来,把锅都推到病号头上:“不好意思啊护士姐姐,都是我爸,嫌医院里没有wiFi,太无聊了,非要斗地主,我这就做他的思想工作。”
“臭小子说什么呢?”顾大海气得想踹他,奈何腿上打着石膏,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艰难地抬起上半身,又无力地躺了回去。
门口的沈星繁看见这个场景,嘴角不禁轻轻上扬,但心口又有一个地方泛着酸涩,她从小就没有体会过这种热闹。
顾一鸣终于看到她们,走过来接过她们的果篮:“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我爸不值得。”
顾大海:“你爸我听着呢。”
郑秀芹一看到两个姑娘,脸上立刻笑出了一朵花:“嘉嘉星繁,快过来坐。”
这两年沈星繁隐约觉得,郑阿姨看着她们的眼神里,有那么一点儿虎视眈眈的意思。
郑秀芹自然虎视眈眈。在她看来,这俩姑娘,哪个给他当儿媳妇都绰绰有余。
顾大海也深有同感——可惜啊,儿子不成器。
顾一鸣被爹妈的眼神看得太阳穴直突突。他还不到三十呢,二老已经想儿媳妇想到疯魔了,都把主意打到他两个“铁哥们”身上了。
于是他忙找了个理由,领着两位姑娘逃出这令人窒息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