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繁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拿她的手机拨他自己的电话。
这么多年了,他国内的手机号码竟然还在用。
她收回怔色,若无其事地反问:“为什么要删?”
坐在她对面的江砺又笑了一下,这一笑笑得她有一些心虚。
六年前,她换了手机号,注销了所有社交网络,单方面地切断所有他能找到她的途径,现在,她竟然还若无其事地问他:“为什么要删?”
“留着一个永远也不会打的手机号,有用?”
沈星繁被他问住了,揣摩了一会儿他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回答他:“那你希望我把这个号码删掉吗?”
他的眼神又冷了几度,唤她的名字时,用上了咬牙切齿的劲儿:“沈星繁,你告诉我,删不删有区别吗?”
沈星繁沉默了。他并不还她手机,而是在她的注视下,找到里面的唯一一款游戏——连连看。
沈星繁:“……”
五分钟后,江砺走到收银台扫码把账结了,回头问身边的女人:“住哪个小区?”
沈星繁的手机再次没电关机,只好报了小区的名字,继续“蹭”他的车回家。
她甚至怀疑他刚刚是故意的。
江砺把车开到小区门口,停车时留意了一下周边环境。这个小区位于燕南市房价最低的区域,环境近似城乡结合部,整体给人的感觉乱糟糟的,刚刚车开过一个夜市,距离小区只有一公里左右。
小区没有门禁,大门口的保安室里只有一个老保安在打瞌睡。
江砺刚刚在路边停好车,便看到一个醉汉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在小区门口急不可耐地互相“啃”了起来,老保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江砺将厌恶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收回。
沈星繁推了推车门,没推动,不禁探寻地望向身边的男人。
他声色冷淡:“等会儿再下。”
沈星繁很莫名,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概一分钟后,江砺打开车门,给了她一个眼神。她接到信号,立刻自觉地推门下车。
“那我走了,再见。”
等她走了,江砺才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在烟雾缭绕中,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区大门后。
走得还挺急,像是怕他吃了她。
沈星繁是一年前搬到这个小区的。这里虽然偏僻了些,上班很折腾,但好在租金便宜,两室一厅。但是,也因为便宜,房子只是简装,没有几件家具,动不动就会有东西故障。
自她住进来,单单洗衣机就已经修过两次。最近因为线路老化的问题,她已经找过房东三次。房东本来答应今天来看看,但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她。
沈星繁掏钥匙开门,打开墙边的开关。
客厅的电灯如往常一样闪烁起来。
她静静地等待它正常亮起,但五秒钟后,灯“啪”地一下熄灭了,整座房子再次陷入一团漆黑。
沈星繁有些崩溃。
她下意识拿出手机,想打开手电筒,却突然想起,方才手机被江砺玩没电了。家里有充电宝,但不知道被她扔在哪个角落,黑灯瞎火的,她不敢去找。
门外走廊的声控灯“啪嗒”一下也灭了。
沈星繁将门带上,重新走进电梯。小区附近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她打算先去那里借个充电宝充一下电,剩下的再慢慢计议。
今天遇到江砺,她的脑子已然变成了一片浆糊,还没有时间慢慢整理头绪,就又被现实狠狠地拖进意想不到的狼藉里。
小区门口的行道树下,江砺刚抽完半支烟,周途就打来电话。听着电话对面连珠炮般的提问,他反问:“你就是特意打电话来八卦的?”
“这不是关心你吗?我听王晶晶说了挺多你们高中时候的事儿,不过,有些事情不能只听吃瓜群众的说辞,还是得找当事人求证一下。你这个女同学……”
“你如果没什么正事,那我挂了。”
“其实吧,你这女同学我也认识。”
江砺原本都要挂电话了,闻言重新把手机贴到耳朵上。
周途说:“今天在酒吧我就觉得她眼熟,不过你放心,我们是在工作场合认识的,关系非常纯洁。”
“你一个警察,怎么会跟她的工作有交集?”
“这我不能告诉你,保护事主隐私是我们的职业道德。”
江砺修长的手指正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闻言不由得顿了顿,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事主?”
他会用上事主这个词,只有一个可能性——她是他经手的某个案子的被害人。
周途后悔自己说漏嘴,找补道:“我用词失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