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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金风难却

    “青崖书院……始终为你们开放。你们,也一直是青崖门下的弟子。”

    一声沉吟,落叶纷飞。陈言已毕,溪紫石和潭沉月,已经眼眶泛红。

    “弟子……多谢先生!”

    宵万斛站在他们不远处,不屑又无奈地,露出一点笑意。

    一切礼毕,宵万斛这才凑过来。

    “你们打算去哪里?”宵万斛摸着自己的刀柄,金黄的光点点耀眼。

    溪紫石侧脸,与伊人互相凝视:“我们打算去净世一方天,先处理一点事情。之后游览三界天,随处而居。”

    宵万斛啧啧两声,但也不见羡慕。

    “我也要走了。”他转过头,看向律定墨,“和你搭档的几次,的确很快意。以后还有商务合作,我破例都给你打八折。”

    “你要去哪里?”律定墨问道。

    宵万斛没有立刻应答,抬头看着天空。

    漫漫天空,湛蓝的颜色下,金黄色有几分慵懒。一排秋雁飞过,更显得离绪萦绕。

    “昇平天吧。到处逛逛,毕竟生意还是要做的。”

    律定墨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

    “你不与素别枝打个招呼了么?”溪紫石倒是在旁边有点好奇。

    宵万斛摇摇头:“没必要啦。带着他的臭脸离开,会影响财运的。”

    几人都笑了起来。

    黄云从山头升起,秋光的晚霞之下,林叶渐渐褪去了白日朗润的殊光。

    随着几条身影,从视野中缓慢淡去,律定墨在原地站了片刻,凭步掉头,低吟而返:

    “……一叶离蓬别自散,陇首黄云飞长安。秋山西北凭一望,随意青枫随意寒。”

    …………

    赋云歌连续几天,都忙于与亲密的战友和前辈们饯别。虽说顿顿都吃得不错,但依旧心里空落落的。

    因为,这应该是最后一天了。

    天气在这几天里,很快转凉许多。就连他也披上了更厚的衣服,清早的窗外草地,已经能分明地看到几抹皎洁的秋白。

    空旷的野草地,秋黄渐深,好像衰老的牙齿,好像斑驳的马皮。

    赋云歌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天边,鱼肚般的灰白还未明朗,夜的微风带着微醺的气息。他孤孑一人,甚至感觉两臂有些寒冷。

    天边疏月,渐渐隐没在云层之后。熹微的光在草丛里闪烁着,带着一年最后的芳菲。

    他干脆闭上眼。等待的人还没有来,他很快神思飞驰。

    率先想到的,还是数日之前,掠重明前辈对自己说过的话。

    身负这股天火之能,定然会在未来遭人觊觎。而朱雀太岁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此刻看来,似乎更加庞杂了。

    之前一战,不少太岁之力转移到了掠重明体内,但也反过来激发了赋云歌的潜能。而天火却没有随之易主,这也意味着,他要带着这缕残缺的天火,继续走下去了。

    “天火之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若你有所需要,我会尽快前来协助。”

    回味着掠重明最后郑重的一句话,赋云歌沉沉地点头。

    当然不能处处依靠他人。赋云歌心里很清楚,他也要加快变强。想到龙陶临别前说过的豪言壮语,他的心里就不觉一阵沸腾。

    龙陶康复得很好。他已经动身前往昇平天了,他也有自己的际遇,他有复兴宗门的志向,以及寻找赦天谴前辈的愿望。

    或许在未来,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喂,云歌,云歌!”

    一阵鼻尖的瘙痒传来,赋云歌连忙睁开眼。

    来不及吓一跳的情绪。看到眼前之人,他的心头忽然宁静下来,却随之在更深处,泛起一点涟漪。

    刚才他太过沉迷。荼蘼踩着草丛走到他面前,还没有发现。

    赋云歌尴尬地挠挠头:“真没注意到。看来是半夜起床,睡眠不太好。”

    荼蘼朝他吐吐舌头,好像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这几天你一直好忙,都没时间见到你。”她微微嘟起嘴,抬着眼睛紧紧注视着赋云歌的脸颊。

    还是那股轻飘飘的异香。赋云歌已经再熟悉不过了,但此刻闻起来,却有点酸涩。

    “前几天回了趟家嘛。老爹和小妹他们催了好几次,实在是没办法。”他也笑起来,“不过,看到他们平安无事,我就都放心了。”

    荼蘼嘿嘿一笑。“你说你的家有好大的茶山,我一直想去看。改天有时间的话,你带我去,好不好?”

    赋云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有什么不好的。朝云街埠还有拍卖馆,更有意思。”

    荼蘼温顺地听着赋云歌讲话,嘻嘻笑了。

    她缓缓试探着,慢慢勾住了赋云歌的手。这一瞬间,她感觉一股热量顺着自己的手心传了上来,脸上火烧一样。她连忙低下了脑袋。

    赋云歌垂着的目光里,满是如水的澄澈。

    掩盖在山后的天光,缓慢而沉着地爬升着。另一侧是满载星斗的夜幕,深邃的色彩,染得两人的脸都不清晰。

    只有宝石般闪光的眼眸,一者光芒黯淡,一者低垂看不见。

    “有……有你这么说,我就很开心啦。”过了很久,荼蘼才慢慢地抬起头,嘴唇轻轻地颤动着,好像被风吹过的叶子。

    赋云歌“嗯”了一声。他内心其实也是同感,好像有蚂蚁在爬行,搔得浑身难受。

    可是,他除了默认,还能说些什么?

    “以后……如果有机会,也让我看看你的家吧。”

    语气中满是无奈,无奈之中,却是无比深沉的怜惜。看着荼蘼微微发红的眼眶,赋云歌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拂过她的头发,好像抚摸水面,凉湛湛的,无比柔滑。

    “……好,我答应你。”荼蘼声音压低了很多,目光又悄悄下垂下去,“我家里有好多的大树。如果你来,我就让你和松鼠一起住树洞。”

    “树洞多好?”赋云歌轻轻发出一声笑声,“越说越让我好奇了。改天拜访,你可要给我挑一窝松鼠多的树洞才行。”

    “放心好啦。”荼蘼被他逗笑了,抬手在脸上轻轻擦了擦,“一定不会亏待你。”

    随即,两人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