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付韶儿吗?怎么跪在那里?”好奇的丫鬟伸长了脖子张望。
身旁的人轻蔑笑着:“你既然认识她,怎么竟不知道她干的好事?”
问话的丫鬟是和付韶儿一块儿进府的新丫鬟,被分去了比较偏的地方洒扫,也是无意路过这里。
丫鬟面色尴尬,却看出了身旁人对付韶儿的不屑,她立刻说道:“好姐姐,我和她不是一路人,要不然,她先前怎么会被人诬陷?还不是因为她本身就不干净!”
这理实在是歪,旁边的人悄悄翻了个白眼,但一想到付韶儿干的事,竟有些赞同。她便也不再卖关子,直说着:“还不就是在今日早些时候,王妃前脚刚出了府,她后脚就借着王妃的名义去给王爷献殷勤去了!这不就是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嫌弃般撇了撇嘴,“她啊,也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以为人人都是她想攀附就能攀附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特意拔高了声调,生怕付韶儿听不见似的。
问话的丫鬟也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偷偷把隐秘的心思藏进了角落。
“原来她竟这么不知检点……”
“可不是吗?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捡了个管事做爹也够本了,居然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笑死人了!”
阴阳怪气的声调拖得长长的,丝毫不差地钻进了付韶儿耳朵里。
但她强忍着要冲上去杀人的冲动,死死攥着自己的衣摆,拼了命地让自己冷静。
她知道,自己这次失败了,如果咽不下这口气,贸然去找那些嚼舌根的丫鬟闹事,可能……她就真的会被赶出去。
她不要离开,她要留在煜王府,就在姜景煜身边,她要做姜景煜的妻子!
那个破旧的小村子距京城万水千山,她不是一样走过来了?眼看着美梦就在眼前,她能放弃!
正是回想着自己梦里的那些荣华富贵,付韶儿才一次又一次地坚持了下来,她一定,一定会实现自己的美梦!
又过了一会儿,来往的丫鬟们嘀嘀咕咕的像是故意要让她听见似的。但见她毫无反应,便又觉得无趣,这才匆匆走了。
“多久了?”沈惜之看着那个跪着的背景,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郑管事低着头道:“回王妃,已有两个时辰了。芍儿她身子弱,还请王妃高抬贵手。”
沈惜之便戏谑地瞧着他,“你口中所说之人,是芍药,还是韶华?”芍药是郑芍,韶华是付韶儿。
郑管事从前叫付韶儿作“付丫头”,认为义女之后唤作“韶儿”也无可厚非,可奇怪的是,郑管事说那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有怀念,有痛惜。
他对付韶儿哪有这样的情感?
郑管事果真慌乱了一瞬,紧接着露出苦笑:“王妃聪明绝顶,老奴的确思念爱女,正巧她和芍儿的名字相似,就想着叫一两声,慰藉自己。”
沈惜之轻轻哼了一声,对他这样自欺欺人的行为不作表示。
眼看着那边付韶儿的身子晃了晃,郑管事慌乱地踏出一步,而后才想起什么,又求着沈惜之饶恕。
“郑管事莫要弄错了,是王爷让她在此跪着,而非是本王妃。你要求,也该去求王爷,何必在本王妃面前惺惺作态?”
闻言,郑管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也果真没再纠缠。
“你要想清楚,你的好女儿,利用本王妃的名号向王爷献殷勤,如此不知捡点,不懂规矩的丫鬟,在旁的府上,是要拉去填井的。”
沈惜之轻声细语说着最狠的话,听得郑管事直打哆嗦。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可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一时间,郑管事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突然他福至心灵,说道:“王妃放心,付丫头绝不会再做这种事……老奴……回去就请红娘帮她说媒,必定会呀半年,不,在三个月内让付丫头成家!”
成了家,相夫教子,就不会再有这种不该有的心思了。
沈惜之这才缓缓笑了,拍了拍郑管事的肩膀,十分好心道:“如此,那本王妃就静候佳音。等付韶儿大婚之时,必定送上一份厚礼,聊表心意。”
当然,她敢肯定,付韶儿绝不会愿意嫁人,因为付韶儿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姜景煜来的。但现在么,付韶儿认了义父,而她的义父想为她找一门亲事。
说起来也算父母之命,就是不知道付韶儿这回逃不逃得过。
转身时她眉眼低垂,敛去了一切情绪。她要活着,要为沈家平冤,就绝不能对姜景煜放手,绝不能退让。
可也或许,除此之外,她心里还有另外一种情愫。
月上中天时,付韶儿体力不支晕倒在地,郑管事听闻此言,却不敢求姜景煜,而是又求到了沈惜之跟前。
沈惜之索性让他带着付韶儿回家去,又给他呢父女放了几日的假,!好让郑管事有时间找红娘物色女婿。
“王妃真是心好。”妙意还对付韶儿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可那付韶儿不值得王妃如此的好心。”
丫鬟们聚在一起,也叽叽喳喳开始声讨起付韶儿来。
“王妃,要不让奴婢去给她一些教训?”文汝拨开众人,站了出来。
沈惜之看了她一眼,“你想怎么教训她?拖去巷子里打一顿?”
文汝摸了摸鼻子,讷讷道:“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只是怕付韶儿挨不住自己的拳头,横死当场。
“用不着如此麻烦。”沈惜之剪下一点烛花,“等着吧,这几日付韶儿估计会很忙。”
没错,忙着应付郑管事和红娘。
文汝几人面面相觑,嘴上说着“明白”,暗地里却打算连夜去探探付韶儿的底。
深夜,郑管事家中。
付韶儿幽幽转醒,一张嘴才发觉嗓子干得厉害,她想起自己只在去见煜王的前些时候喝过水,算起来,已经很久了。
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膝盖痛得厉害,好不容易双脚落了地,却连一步都走不出去。
她缓了一会儿,强忍着疼痛走了两步,却一个不察摔倒在地,弄出的声响惊动了郑管事。郑管事连忙进屋,急急忙忙扶起付韶儿,帮她倒了水。
喉咙有了水的滋润,付韶儿一连灌了好几杯,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窗外,偷看的文汝悄悄撇嘴,无声无息地离开此处。>